屋內沒有燃燭火,也沒有開窗戶,可以說是暗到眼前站個人也看不清楚的地步。溫小暖模索著想尋個燭台,照一照看看屋里有沒有人。誰知道燭台沒有模到,亂七八糟的東西倒是踫掉了一大堆,叮叮當當的一直響個不停,溫小暖的心也跟著緊緊的繃了起來。腦中快速的劃過遇到色男的各種對策。
沒有動靜,這麼大的響聲都沒有一點動靜,看來,這屋子里沒人,或者是已經走了。
溫小暖長長的舒了口氣,把目標改為了不遠處被月光打到的窗子。三步並做兩步到了窗子跟前,一把將其推開。
銀白色的月光瞬間灑入,鋪了一地。
窗子離底樓並不是太高,若是以前那具身子自然是不值一提,可是用現在這具虛弱的身子來跳的話,她還真是沒有把握不驚動旁人。
溫小暖從推開窗子起就沒回過頭,自然不知道床上還躺著一個男子。也不知道那床上的人已然清醒,正用冰冷的眸子打量著她。
其實早在溫小暖進屋之時那人便已經醒過來,之所以沒有出聲,就是想看看來人到底有什麼目的。沒想到來的竟然是個女人,從進屋到關門,一直打開窗戶,都沒有往床上瞟上一眼。
一身粉紅的紗衣,墨般的長發大多被盤起,剩下的則是披散到腰際,更襯出她那盈盈一握的細腰和窈窕的身段。隨著她仰望的動作,在銀白色的月光中,劃出了她側臉優美的線條。
「誰?」溫小暖听得身後有動靜,猛得回頭望去,直直迎上一雙幽深冰冷的黑眸,余光掃見他快速抬起的手臂,忙彎腰低頭,險險的躲過那掐向她脖頸的手。避開後也未多做停留,連連向側邊移了數步,才擰著眉頭看向眼前之人,不由的怔了怔。
斜眉入鬢,鳳目狹長,鼻梁英挺,雙唇殷紅,一襲白袍微敞著,露出胸口大片麥色的肌膚,在如水的月光下更添幾許慵懶魅惑。這個男子,有著俊逸翩然的外表,骨子里卻透著股邪魅,十分的勾人心魄。如若她不是先對上那雙冰冷嗜血的眸子,還真的會因驚于他的出色的容貌而被他擒住。
聞到那濃郁的香氣,再看到溫小暖那過于濃艷的妝扮,男子沒有再動手,似有了些了悟,嫌惡的皺了皺好看的眉,冷冷的道︰「溫柔鄉的人?庸脂俗粉,滾出去。」
這人說話怎麼這般的惡毒?
怒火瘋狂的涌出,又被溫小暖狠狠的壓了下去,她漫不經心的笑著,卻極認真的上上下下打量著那男人,突然眨了眨眼拉長聲音道︰「公子,奴家是庸脂俗粉,那您是什麼?一般來說,到我們溫柔鄉里來的男人可只有兩種。」
男子發現這女人有一雙秀逸的細眉,舒展開去,越發顯出了眉下那雙黑亮亮的眸子,亮得如沙堆中的金子一般——肆無忌憚。
男子用他那冷如千年寒冰似的眼神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仿佛溫小暖說出一句不合他心意的話,就會身首異處。
溫小暖無謂的聳聳肩,向門走去,到了門邊,回轉過身。一邊悄悄用手拉開身後的門,一邊淡笑著道︰「這兩種男人一種是東西,一種不是東西,總之不是人——」
後面的一句都是禽獸,沒來得及說出口,就急急的拉開門向外跑去。
這會兒不跑的是白痴,因為屋里那男子的臉色已到了陰沉的地步,還留下來那就是找死。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以前溜功第一的她被這不爭氣的身子所累,竟沒能跑出屋子三步,便被那男子以鬼魅不及的速度追上一把拉了回去。
不得不哀嘆這身子太弱,跑了這麼兩步,就喘得連話也說不出,雙腿竟然也開始發軟,靠在那再次被關上的門上,勉強的穩住身子。
溫小暖長吸了口氣,細眉一挑,迎向他冰寒的目光,問道︰「你想怎樣?」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卡在了她的脖子上,將她抵在了他和牆之間,嘴角微微勾起,逸出一絲冷笑︰「女人,你說本王想怎樣?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這麼罵本王,你可是第一人。你說,本王該如何獎賞你?」
「本王?皇子?」溫小暖只覺得頭暈暈的,渾身發軟,很難集中精力,眼前那張放大的俊顏也開始有了重影,她試探著伸出手想去模那男子的臉,卻控制不住整個身子向他倒去。
倒下去的那一刻,她終于憶起了美玉閣濃郁不同別處的香氣,在心里暗罵了一句︰花老鴇,你好陰險,竟然用迷香。
男子嫌惡的皺眉,收手,一個瀟灑的旋身,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的動作,任溫小暖斜倒在了地上,等了半天,見地上的人動也不動一下後,才彎子從溫小暖身上抽出那露出一角的絲帕,將剛才觸到她脖子的手指擦了擦,隨手一扔。
目光再次劃過溫小暖的臉時,卻是微微一怔,這女人挺眼熟,好似在哪里見過。
迷香的藥效並不是很久,僅過了半個時辰,溫小暖就漸漸的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環顧四周,目光從那大開的窗子,到自己側趴著的地面。剛才的事如流水般的緩緩的劃過腦際。她用手撐著地面坐起,側臉看向這屋內唯一的床,朦朧的月光中,她看到那床上某人閑適的睡姿,嘴角不由的抽搐。
這個沒心沒肺沒有風度的人,任她躺在地上,自己倒是睡得香甜。估計沒把她扔出去,並不是善心大發,而是怕髒了他那雙尊貴的手。
「王爺,是嗎?王爺又如何?我溫小暖記住你了。總有一天,你會為今天所作的事悔不當初的——嗯,王爺,王爺很好,王府中應該有不少的好東西。再說了,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跑路也是需要些盤纏的。」
想到這里,溫小暖手有些發癢。
她向那男子走去,並沒有刻意的放輕腳步,因為她知道,那男子十之八九已經醒來。離床邊有一人之遠的時候,她裝做左腳絆倒右腳的樣子,一下子向前栽去。與床平齊的瞬間,手已快速的伸出,將床上那紅衣上拴的沉甸甸的金色錢囊拿到了手,飛快的塞入了袖口。
手到擒來,她又裝腔作勢的趴在地上哎喲了兩聲,見床上的男子沒有什麼反應,她一手揉著胳膊一邊嘟囔著起身,往窗邊走去。到了窗前,也不再猶豫,很干脆的雙手一撐,向下跳去。
穩穩的站定後,做了個勝利的手勢,回頭,看向那大開的窗子,沖著它揮了揮拳頭︰親愛的王爺,謝謝您的盤纏,我們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