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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十五家宴(上)【聖誕節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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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好的東西也是給人吃的,還能金貴過人去。」鐘慶春堅持道,「東西都是邵府送來的,舅母就安心收著,還怕我以後要用沒有不成?」

黃氏听了鐘慶春的話,心里也知道她堅持的事兒就不肯輕易松口,這才點頭道︰「那就替你妹妹多謝你了。」

「該我謝舅母才是,這些日子為我里外操勞。」鐘慶春看著黃氏有些發青的眼圈,心下越發覺得愧疚。

「不礙事的,我從小看著你長大,你和樂婷在我心里都是一個樣兒的。」黃氏笑著拍拍鐘慶春的手,「再多說就是你跟舅母外道了。」

「是我說錯話,舅母莫要惱我。」鐘慶春知道有些事兒,不是嘴上道謝就能過去的,所以也不再提。

「下定聘之禮之時,邵府已經派人來請咱們過去丈量新房,家具陳設如今都已經開工在趕制,參照了南邊兒最新的家具樣式,請得都是上好的工匠,定然不會誤了好日子。」黃氏說起備嫁妝的事兒,扭身從炕桌抽屜里拿出個冊子,遞給鐘慶春道,「這上頭列了已經理出來的擺設器皿,你看看可有需要添減的。」

「舅母年歲經驗都比我多,自然準備的周全,我本就不懂這些,還是不添亂的好。」鐘慶春說著讓青芙取出今個兒剛拿到的冊子,遞給黃氏道,「這是我今個兒剛得的,是我爹早先挪出去擱在外面的宅子里的,如今拿回來冊子,舅母看著有能用得上的便添進去,到時候我打發人抬回來。」

黃氏本來就為了嫁妝里頭古玩擺設不夠的事兒發愁,雖說老爺子給抬了一箱子來,但到底是嫁入公府,東西少了或是上不得台面,免不得都讓人笑話,如今瞧見冊子上的東西,俱都是上好的,頓時喜笑顏開道︰「這下可好了,我原本還尋思,怎麼家里除了你母親的陪嫁,竟然沒什麼像樣兒的東西,原來都是在這兒。」

「唉……」鐘慶春輕輕嘆氣道,「我原本也都不知道,我爹竟然早早地挪出去了不少東西,卻不知是為得什麼。」

「不管因為什麼,他也總是為你們娘們打算,若非如此,東西怕早都讓別人圖去了。」黃氏也跟著幽幽地嘆了口氣。

「不說這些個讓人心里不舒坦的話了,今個兒是十五,我家按規矩要去正房用晚膳,到時候指不定又要生什麼風波,我到時候就說我娘身子不好,要在屋里靜養,自個兒去就是了,舅母幫我照看些。」鐘慶春說罷見時候不早,也就起身兒準備告辭。

「你放心去就是了。」黃氏心里明白鐘慶春的意思,點頭道,「我們晚上過去陪你母親一起用膳。」

鐘慶春回來直接去了齊氏屋內,正遇到大夫午膳前來診脈,便上前問︰「母親身子可好?」

「回姑娘的話,太太精神好了許多,身子並無大礙。」大夫收起小枕,躬身答道,「安胎的藥用不著一直吃著,是藥三分毒,只要胎相穩固,就不必一直吃著。」

鐘慶春深以為然地點頭道︰「這話在理,辛苦您了。」

「姑娘客氣,這是在下份內之事。」大夫說罷躬身退下。

鐘慶春見齊氏的面色果然不錯,坐在一旁問︰「娘,自個兒覺得身上如何?」

「什麼都好,就是總覺得嘴里沒味兒。」齊氏靠在臨窗大炕上,身後墊著兩個引枕,雖說天氣越發暖了,可腳上還是搭著薄毯。

「大夫也說了,有身子了就是容易挑嘴,娘想吃什麼就吩咐下頭去做。」鐘慶春說著扭頭吩咐,「叫廚下的管事過來。」

「哪兒用得著那麼麻煩,平日里的飯菜都很好,你就是太過緊張我。」齊氏覺得女兒有些小題大做。

「娘千萬別嫌麻煩,這可都是肚子里的小家伙要吃,娘就算願意委屈自己,也不能委屈了我弟弟。」鐘慶春湊近撒嬌道,「不然我頭一個不依。」

「是,是,都听你的。」齊氏寵溺地看著女兒應道。

廚下的管事媳婦很快就到了,進門磕頭道︰「給太太請安,給姑娘請安。」

「最近做的吃食,可都是大夫瞧過單子的?」鐘慶春問道。

「是,姑娘吩咐過,奴婢不敢怠慢,大夫說不能吃的,萬萬不敢給太太上桌。」管事媳婦連忙回道。

「最近太太覺得嘴里沒味兒,你下午得空去大夫處問問,可是該做些什麼來吃。」鐘慶春尋思片刻又吩咐道,「讓下頭去尋個會做南方菜的灶上進府,娘從小在南邊兒長大,許是愛吃那邊的口味。從今個兒起,每晚灶上留一爐火,太太這邊想吃什麼隨時吩咐。如今不必往時,你們都給小心伺候著,自然少不得你們的好處。」

「是!」管事媳婦連忙應諾,磕頭後退下去,午飯很快就擺上了桌。

鐘慶春陪著齊氏一道用膳,連哄帶勸地讓她比平日里多用了小半碗飯菜,丫頭們都高興得什麼似的,迎夏連連道︰「太太平素就該這樣才好。」

「以後上午、下午和睡前都加一餐點心,讓廚下準備些圓子、雲吞、蝦餃、蛋羹之類。」鐘慶春見齊氏每頓吃不下太多,便說了個少食多餐的法子,「既然每頓吃不下太多,便多加幾餐也是好的,如今胎相穩固,閑暇時候扶著太太到廊下走走,多曬曬太陽,不要總拘在屋子里。」

丫頭們都點頭應下,鐘慶春直陪著齊氏到她歇午覺睡下,這才起身兒回房。剛走到廊下,透過折扇窗就見金媽正在教五兒如何焚香燻衣,屋里正中地上擺著個大銅盤,里頭倒著淺淺的一層水,盤中置個香爐,里面燃的是鐘慶春素日常用的香料,味道清淡。

金媽將細竹篾編好的罩子倒扣在香爐上,先把貼身兒穿的衣裳展開,搭在罩子上燻染,又輕聲地對五兒囑咐著︰「要小心看著銅盤里的水,若是看著漸干,就得及時添水,不然燻出來的衣裳一股子煙火氣,沒法兒穿出去,姑娘素來不喜歡香氣太濃,每件衣裳不用燻得過久,及時翻面兒,莫要壓出皺折……」

「媽媽今個兒好興致,怎麼親自教導起丫頭來。」鐘慶春站在門口听了會兒,這才讓丫頭打起軟簾邁步進屋,「這些個事兒,交給媳婦子就是了。」

「姑娘回來了。」金媽放下衣裳,跟五兒一起上前行禮,「這是姑娘晚上去正房用膳要穿的衣裳,還是老奴自個兒看著放心。五兒這孩子雖說身子弱,不過倒是個心思靈巧的,學東西也快,老奴瞧著她伶俐,便隨意點撥她幾句。」

五兒垂首站在一旁,听了金**夸贊,有些害臊地紅了耳尖,隨後就听鐘慶春開口︰「既然媽媽說你是個伶俐的,今晚便跟著采蓉一道陪我去正房用膳,見見世面。」

「是,姑娘。」五兒連忙應諾,「奴婢一定小心伺候,听采蓉姐姐的話。」

「嗯,回去換身兒衣裳再來,這兒不用你了。」鐘慶春揮手打發她下去。

金媽覺得她是有話要說,便讓青芙和采蓉接手了燻衣和熨衣的事項,自己上前扶著鐘慶春進了內間。

「媽媽,咱家下頭可有能提拔上來當用的丫頭?」鐘慶春有些發愁地說,「我不是個要多少人伺候的主子,但是在家簡單些倒也罷了,到了公府還這般,免不得讓人笑話,卻又不能等著家里塞給我,好歹得有幾個知根知底的擱在屋里。」

「要是說這事兒,自從上次姑娘打發了那麼多人出去之後,老奴就一直留意著,尋思姑娘什麼時候要添人,心里能有個成算。」金媽听是這事兒,頓時放松下來,板著手指數給鐘慶春說道,「太太的幾房陪嫁,如今都打發在莊子上和鋪子里照看,老奴最近去轉了一圈兒,著實有幾個丫頭瞧著不錯,姑娘若是有這個心思,明日都叫到莊子上給姑娘瞧瞧可好?」

「還是媽媽知道替我籌謀。」鐘慶春聞言笑著點頭,「那就都叫來看看,真有好的挑幾個擱在身邊,娘那邊也放兩個,以後孩子生下來,只這麼幾個伺候的人可就忙不開了。」

「離著晚膳還有些時候,姑娘歇個午覺養養神吧!」金媽說著告退了出去。

鐘慶春心里惦記的事兒太多,反倒干脆放空了腦子,不再想這些個惱人的紛亂,很快就沉入了酣眠。

這一覺睡得極好,直到被青芙喚醒,掏出枕下的懷表一看,竟然已經申正二刻。

鐘慶春起身梳妝換衣,在自己家里也用不著給誰看,依舊不施粉黛,素白色略有些銀絲挑繡的儒裙,外面套著織有玉蘭花暗紋的銀白色罩衫,活動間隨著光線的變化,能瞧出花紋的明暗變化。頭上只插了兩支素銀的簪子,鬢邊一朵珍珠攢起的珠花……

青芙捧著鏡子道︰「姑娘做什麼打扮都好看,只不過總是這樣瘦削,怎麼也不見圓潤些,是不是該炖些補品吃吃?」

「我身子好好的,吃那些勞什子做什麼。」鐘慶春拿起枕邊的佛珠繞在腕上,也不戴多余的裝飾,在寬大的袖內系一個銀緞繡的香囊,便著人傳轎往瑾懷園過去。

鐘慶春特意早出門了一刻,不想到了的時候卻還是有些遲了,除了韋氏其余人都已經圍在劉氏的榻邊陪著說話兒。

「見過祖母。」鐘慶春上前道,「孫女今個兒午間貪睡,一下子睡迷了,竟是來晚了,祖母可饒過我這回。」

「不過是她們無事,來的早些罷了。」劉氏今日的精神不錯,靠在引枕上說,「你素來午覺睡得短,今日竟能睡迷了,該不是昨夜里沒歇好吧?」

「可說是呢!」鐘慶春微微嘆氣道,「這幾日都覺輕,夜里有些響動就醒,即便睡著也是胡亂做夢。」

刑氏十分有眼色地插言道︰「該不是被那日齊家姑娘的事兒嚇到了?阿彌陀佛,要說可真是怕人,我听說了都覺得心窩子里亂突突,若是當時大姑娘在車里可怎麼好。」

「偏就你膽子小,不過是些個宵小作亂,怕是想圖些銀子錢,怎麼就嚇死你了。」劉氏素來不喜刑氏在自己面前胡亂插言,頓時不耐地白了她一眼。

「夫人說得是。」刑氏混若不覺,輕拍胸口道,「好在未來姑爺是個有成算的,使人暗中看護,不然若真出了事可怎麼好,咱們家也沒臉再見親家。」

鐘慶春听了這話神色不動,連眼皮都沒抬半分,齊樂婷受傷的事兒,闔府上下皆知,韋氏雖說沒有登門,卻也著人送了東西過去,柳氏更是親自到屋里去探病,唯有劉氏這邊半分動靜也沒有。刑氏這話明面上絲毫沒有錯處,卻暗含著挑撥,突然在眾人面前出這樣的鋒頭,怕是在向自己暗中示好,只不過卻也做得並不高明。

劉氏听了這話,在家里眾人面前著實有些下不來台,心道三房最近不太安分,難不成是覺得鐘慶春嫁得好了,便想去攀大房的高枝兒?余光投向鐘慶春,見她不動神色,越發有些看不懂這個丫頭,心里頭不免又覺憋悶,抬手用帕子捂著嘴咳了兩聲。

鐘慶春這會兒卻開口給劉氏一個台階道︰「祖母最近身子不好,所以出了事兒也沒敢來回,生怕您听了著急上火。我舅母也囑咐,萬萬不可驚動了祖母,再說樂婷妹妹也不過是皮外傷,就沒來回稟,還望祖母容諒則個。」

劉氏心氣兒稍順,就著鐘慶春的話道︰「唉,你這孩子。舅太太那是客套,你卻怎麼也跟著糊涂,舅太太和齊姑娘是客,出了這樣的大事,你們竟瞞著我,豈不是讓人笑話咱家虧了禮數。」

楊雯婕忽然福至心靈地插嘴道︰「按說這才是齊家大太太和齊姑娘懂禮,她們畢竟是晚輩,雖說是客,卻也不敢驚動夫人,有這樣知禮數的親家,夫人當真是好福氣。」

劉氏覺得面子圓了回來,唇邊也掛起了一絲笑意,點點頭說︰「理是這樣不錯,只不過以後這種事,可都不許再瞞我。」

底下全都點頭應諾,陪著劉氏演了這麼出戲。

「慶丫頭,嫁妝備得如何?舅太太要照顧女兒,若是忙不過來,便讓你嬸母去幫襯些。」劉氏這次病得有些蹊蹺,與其說是身子不適,不如說是心病,所以也沒敢再提請人入府誦經之事,忍不住後悔當初把置辦嫁妝的差事放手得太過痛快,如今借著齊樂婷受傷,頓時想把權再攬回來幾成。

鐘慶春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可無傷大雅之事順著也就罷了,這種事情卻不能讓出分毫,頓時微微搖頭道︰「樂婷只是擦破些皮,早就活蹦亂跳的了,嫁妝已經置辦得七七八八,家具也都在打了,祖母安心養病,不用操心這些瑣事。」

劉氏聞言微微斂目,知道自己當初吐了口,再想往回收卻是極難,心下不悅卻也沒別的法子,只得頷首道︰「難得你有這份孝心,若是有什麼不懂的,記得打發人來問,別自個兒胡亂拿主意。」

「這是自然。」鐘慶春也知道見好就收,見劉氏只是試探,自己也沒必要態度太過強硬,微笑著點頭,卻也不說其他。

「夫人,晚膳已經擺好了,請夫人、太太們和姑娘們入席。」紅菱一直在偏廳里忙著,這會兒擺好晚膳才進來回話道。

「先吃了飯再說。」劉氏扶著丫頭的手起身兒,「家里原來的廚子走了,听說這個是新來的,今個兒頭一回置辦席面,咱們也嘗個新鮮。」

鐘慶春隨著人來到偏廳,見屋里並不似平素擺一張大桌,而是分成兩張桌子,劉氏、刑氏、兩位太太並劉雁瑩坐了一桌,其余的姑娘們自然就是一桌。

楊雯婕討好地坐在慶春左邊的下首處,笑著說︰「听我娘說慶姐姐這幾日忙,我就也沒過去攪擾,可是總想著能多跟姐姐親近。」

鐘慧春聞言翻了翻眼皮,朝桌上掃了一眼,語氣尖酸地道︰「新請的廚子怕是南方學的手藝,這還沒開始吃呢,就是一股子讓人起膩的甜。」

楊雯婕臉色先紅了一下,隨即變得發白,低頭咬了咬下唇,到底沒有開口。

鐘華春卻一反常態,用手中的團扇扇了幾下,遮住口唇,輕笑著說︰「我也聞出來了,的確是南邊兒的廚子,不但甜,還有股子酸味兒。」

「你……」鐘慧春幾乎拍桌而起,但手即將落到桌面的時候,忽地想起近日劉氏和韋氏一遍遍囑咐的事兒,勉強地把火氣壓了回去,右手緊緊地捏成拳頭,用力收回身旁。

「看來兩位妹妹對南方菜倒都是熟悉,想來一會兒是能多用些個。」鐘慶春對她們這種孩子氣的舉動絲毫不放在心上,視線只在鐘華春貴氣的衣料和首飾上稍稍停留片刻,見劉氏那桌已經動筷,這才示意身後的丫頭布菜。

「大姐今個兒怎麼領了個面生的丫頭?」鐘華春的眼神兒在桌上掃了一圈兒,故意略微大聲地問道。(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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