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含雪正等得著急,見阿朵進來,也顧不上還禮了,跳起身說道︰「好阿朵,你可回來了!」一把抓住阿朵的手,又朝外面望了下,聲音壓低問道︰「阿朵,這里說話方便嗎?」。
阿朵沒有做聲,反牽著木含雪的手示意跟她走,兩人繞過外間一個小小的過道,穿過一條不長的走廊進了最里一間小屋,里面只有一張短幾,阿朵隨手布下一個簡單的靜音陣,說道︰「怎麼了含雪?在這里有事但說不妨。」
木含雪從懷里香囊取出那個小玉瓶,拔開瓶塞,把那兩顆深紅色的丹藥倒到掌心,伸到阿朵面前道︰「阿朵,你認識這是什麼丹藥嗎?」。
阿朵看了看,又聞了聞,搖搖頭道︰「不認識,我對外丹一道一不通曉二不博覽的,如何認得?你這是從哪得來,還弄得神神秘秘?」
木含雪見阿朵也不認識,只好又收起了丹藥,說道︰「這是從我那里原先丹房中遺留的丹藥瓶中發現的,原本以為都是空了,今天得空整理時沒料到還有余下兩粒。」
阿朵︰「那就是說,這是當日許飛瓊前輩所留下的?這樣你只能去向師傅或者四師妹詢問了?」
木含雪︰「我也知道,只是師傅那里我早上因為旁事去時,見師傅臉色不佳,所以不敢去打擾,四師姐我麻煩她不少了,不好意思呢。」
阿朵听了抿嘴一樂︰「哦,師傅是不敢,四師妹不好意思,原來找我是因為這樣啊。」
木含雪眨眨眼楮,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是啊,誰讓你人最好呢。」說著她用胳膊撞了撞阿朵,阿朵嗔著做狀打她一下,兩人一陣大笑後漸漸平靜下來,木含雪仔細地看看阿朵的面孔道︰「瞧你現在模樣,這段日子跟著黑師伯祖在外巡走,風雨無阻,反而精神比以前更好了,看來你心情極是爽利。」
阿朵點了點頭道︰「可不是,原來只能居于一處,雖然師傅也抽空帶我外出過,但是和這樣每日巡走不同。以前听人稱頌中岳之壯美,現在終于得見其真容,果不其然,如今我不過行到太室山一半的山峰罷了。」
木含雪听著,想起自己跟著西西溜出去尋到承影劍之事,不由也點了點頭道︰「還真是,光太室山一脈就已經很廣,少室山還有三十六峰,我也不曾去過,哪天我要是能跟你一起去就好了,現在師傅讓我暫休幾日以印證修為穩固境界,隨後還得回靈藥圃。」
阿朵笑嘻嘻地道︰「你不會總是在靈藥圃的,等師傅認為你以役代責已經夠了,自然會讓你停了。你就不要急了,我都等了快一百年呢。」
木含雪撇了她一眼,眼楮轉了轉,揶揄道︰「等一百年出去溜達麼?依我看,是百年等得容郎來吧!」說完趕緊向後閃身。
阿朵反應過來,俏臉飛紅,伸手夠她,卻被木含雪提前閃開了,阿朵又好氣又好笑道︰「竟然打趣起我了!我倒要看看,你這丫頭會不尋道侶,一心只求天道否?」
木含雪邊閃躲邊笑著討饒道︰「好阿朵,別生氣了,我還有一事相求。」
阿朵停住手,瞪了木含雪一眼啐道︰「快說,什麼事情!」
木含雪從懷里取出一根已經掉色的舊絲絡,遞給阿朵,阿朵接了過來,看著只覺得眼熟,輕聲道︰「這不是……」
木含雪輕輕點頭,道︰「阿朵,我是想你如能去長安,以你如今之修為當可伺機尋訪下,今年初春之時入宮的一位良家子名叫竇漪房,她是我在清河郡相識的結拜姐妹,宮中險惡,不知她如今怎樣,這絡子絲袋里我放了十粒師傅給我的雲谷,勞煩你設法親手給她並且告訴她用法,以做防身之備。」
阿朵應了下來,微嘆了口氣道︰「這是師傅接你回山之前的事情嗎?一入宮門再難相見了,我一定想法子給你帶到。」
木含雪︰「恩,她離開大概十幾天,師傅就來接我了,對了,當時她的胞兄也和我一起離開了清河郡,他叫竇長君,跟著尹初默道長走了,聞听尹道長是在峨眉山清修,此去山水迢迢,也不知他能不能耐住修行歲月。」
阿朵︰「尹道長?這倒是巧了,你還記得那只白鹿嗎?」。木含雪點了點頭。
阿朵繼續道︰「白鹿跟著我和師傅阿容回到阿氏族期間,得遇造化月兌去獸體化為人身,取名白靈露,當時尹道長恰巧也在,靈露也是拜他為師回了峨眉山。」
木含雪恍然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听有傳聞說白鹿化形拜師,看來這位尹道長和師傅淵源頗深呢。」
阿朵︰「恩,我听師傅曾說過,她昔時游歷到峨眉山時結識的尹道長,相識日久了。」
木含雪站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這里先謝過你的幫忙。」
阿朵微笑道︰「和我就不要如此客套了,我送你。」站起身送出了木含雪,掩門回房。
木含雪回到鏤塵閣後,把無名丹藥的事情先擱置下來,她決定還是先把《陰康源月舞》的動作演練圓熟,然後再試著像第一次尋承影劍那晚一樣,把《陰康源月舞》的動作用劍舞出來。那天的感悟雖然被劍體的裂開打斷,但是心中的證悟仍在。木含雪隱隱覺得用承影劍的話可以做到這要求,而且以劍舞來做這套動作,和她自身心神也有著一種微妙的呼應。
接下來的日子平靜無波,木含雪每天安分修行,準時到靈藥圃報到做事,紫清宮里也沒有特別之事,只是在寒露將近時,碧海先生東方虞派應泰無給王紫觀送來玉簡,相邀明年三月初三去碧海共商重新舉行大荒法會一事。紫清宮內上下都議論紛紛,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門派,大家不免有些興奮。木含雪從身邊其他弟子口中得知此事,沒有像別人那般熱衷,仍然安靜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隨著雪花飄落,寒冬來至,木含雪的修為也在穩步增長,王紫觀看在眼里很是高興。現在木含雪用劍習練《陰康源月舞》越來越熟練,她越發喜歡這把承影劍,雖然它不像典籍中所記載的那麼神異,但如同為她量身打造一般得心應手。
木含雪如今已漸覺出道種靈珠對于修行的增益,就如同一粒正念之藥,安住于丹田之內,使自己煉氣修行之時得以保持元精元氣元神的清靜寧和,持定極方便,可以輕松排除紛繁雜念,再以神御氣,使氣歸神,神凝而氣結,丹芽增長,如文火慢慢溫養,驅使意念引腎精上升,將元精元氣元神都伏收于氣穴丹田之中,只等到時火逼金行,待有行為之先機感應,就可以運轉周天,行采大藥了。
卻說當日容道成離開懸星島回到碧海後,有一日聞听華元覺無意中提到要和應泰無出訪各大修真門派送呈玉簡,邀約明年三月初三齊至碧海,共商重辦大荒法會之事,容道成便向東方虞表態自己也願意出訪,替師傅師兄弟分擔些事務,東方虞見他不再糾結于鄭文弦毒花之事,也很欣慰,當下同意。師兄弟三人于是領命分別派送玉簡。
容道成自請去了蜀中,他和華元覺從碧海動身出發後,至雲夢澤前分開,華元覺轉向九嶷派而去,容道成則繼續向西方行去,他要分別去天倉山和峨眉山。容道成先行趕到臨近雲夢澤的武陵郡,武陵郡地處沅水尾閭沖擊平原,這里物阜繁華,人煙稠密,自春秋戰國時起就為楚人所開拓,水陸交通都極為便利。雖歷經連年戰亂,仍不失興盛之貌。
容道城進入郡轄所在索縣後,不緊不慢的走著,只是在不為人注意時,會在街道拐角的牆壁樹干之上留下個奇怪的印記,他現在看上去就像是個大戶人家出身的少年郎君,出來游玩一般,輕身簡從,步履悠閑。突然他暗中察探的神識發現身後有異樣動靜,不由得嘴角微勾,四下一望,抬腳走進了旁邊一酒家。
酒家里的店小二見到有客人進來,忙緊的招呼著容道成,容道成自顧走到一張靠里牆的空桌前坐下,吩咐小二給他送上一斤酒兩斤牛肉,小二忙不迭的答應下來,很快就給容道成面前擺好了酒菜。容道成揮手讓他下去,自己坐那自斟自飲起來。
容道成一邊喝酒吃菜,一邊打量店內情景,里外大間分開,他所在是外間,又以毛竹打造的架子隔成四大區,酒家里客人不少,多為行商,也有一兩個走卒販夫進來花上一枚半兩錢打上一大碗渾酒,站在酒壚那里喝完用袖子一抹嘴走了。
店里的客人大都二二三三的聚桌而坐,像容道成這樣單坐的客人只有他一位,容道成不動聲色的看著,忽然听到里間隱隱傳過來有女子彈唱聲音,咿咿呀呀,不知唱些什麼,看來是賣唱的樂伎之類。店堂里的喧笑聲談話聲嗡嗡不絕于耳,隨著店門口處門簾掀起,進來一人,所有的聲音突然間都停了,滿堂安靜下來,只能听到個別人禁不住加重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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