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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含恨沉西海

黑師伯祖的聲音更加低沉︰「‘蛟龍承影,雁落忘歸,赤明宵練,含光裂空’,這十六個字,你怎麼不提?當年之禍三百年前三界大荒牽扯之廣,你莫非全忘了不成?」

王紫觀筆直的坐在那,聲音還是波瀾不驚︰「觀香不敢忘記,觀香也不能忘記,當初之事,觀香一直不曾忘記,往事歷歷猶在眼前,觀香一直視其為戒。」

黑師伯祖聲音變得冷峻起來︰「那就好,你如今身為紫清宮宮主,身系重任,不要因為舊情而牽連宗門。我知道你和當初的承影劍主東方雁落是生死至交,就連她族兄東方虞跟你也曾有道侶之盟,雖然最終沒有結締,但是一直常相往來,你不要因為當初的情分而不顧宗門上下。」

王紫觀抬眼望向黑師伯祖,眼神清澈而堅定︰「觀香自然明白利害,也請太師伯不要對含雪起疑,雖然她得了承影劍,但是這麼多年來,承影劍之後的主人不都沒有什麼事嗎?她本已飄零孤苦,關于她的身世暫時還是隱藏,我不想再因俗世權勢毀了這麼好的弟子。」

黑師伯祖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道︰「也罷,那就如此,含雪這弟子老夫也很愛才,至于世俗權勢,哼,他們還入不了我的眼,算得上什麼,朝代更迭不知凡多,這個若誰真不開眼惹來,老夫還真直接摔出去!」說到後面,他臉上不由得顯出不屑之色。

王紫觀听了不由得苦笑一下,道︰「觀香代含雪謝過太師伯。」

黑師伯祖站起身道︰「恩,那我也回去了,觀香你早些歇息吧。」王紫觀點頭應著也站了起來送行。

送走了黑師伯祖,王紫觀回到靜室,獨坐在那里望著微微跳動的燈火,竟有些發楞,東方雁落,有多久她都沒有听到過這個名字了,當年經歷這事的三界十洲及大荒修行中人都不敢提這個名字,只能讓這名字沉寂在光陰流年里,她只要一想起就會心里堵得難受。

東方雁落,曾經名滿三界,讓眾人仰慕傳誦的天之矯女殞落的那麼慘烈那麼屈委,王紫觀不由呆呆得想出了神。那時的自己是有多麼的青澀懵懂,還記得自己做為當時紫清宮最出色的弟子,出訪蓬萊仙島,茫然拘緊時第一個認識的就是東方雁落,微笑起來時像是匯集了所有的光彩在臉上,讓人舍不得挪開眼楮,縱使她同為女子也看呆了去。

「觀香,你就叫我雁落吧!」那個笑容如花明眸如水的女子拉著她的手如是說,看呆的她只有隨著點頭。之後的十天時間里,她從師尊的口中從旁人的談話里才知道,那個叫東方雁落的女子也就是大荒人稱「縹鴻仙子」的木族靈女。縹是指她愛穿縹色衣裙(青白色),鴻就是對應她名字中的雁字。

當時的金木水火土五族雖已不復上古之時的繁盛,但是在三界之中仍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所以她這位王女見到傳說中的五族之人,不但一點兒沒有優勢感,甚至于還有點自慚。東方雁落正是其中的佼佼者,但身為靈女,終身不得婚配,因此雖然仰慕者眾多,卻都沒有敢傳情達意者。

「五哥,我帶朋友來看你啦!」當王紫觀隨著東方雁落走進木族所在藥園里,看到了那個讓她一生又愛又恨的男人,在春日的陽光下,放下手中提著的藥籃,朝她們溫柔一笑。

王紫觀看著那個一襲月白色袍服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帶著溫柔微笑的俊美臉孔,心一下就莫名的慌了,只听他用同樣溫柔悅耳的聲音道︰「雁落來了,這位是?」

東方雁落笑道︰「她叫王觀香,是紫清宮弟子。」說著用手拉了下她,介紹道︰「這位就是我五哥,東方虞。」

東方虞溫和的微笑招呼道︰「東方虞見過王師妹。」

王紫觀努力按壓住咚咚直撞的心跳,紅著臉回禮道︰「王觀香見過東方師兄。」

東方雁落笑著搖搖他倆的衣袖,道︰「好了,別這麼客套啦,五哥,你就讓我們這麼站著,可不是待客之道呀。」

王紫觀後來慢慢了解到東方虞雖然是東方家族旁系子孫,但是自幼天資過人,尤其是外餌煉丹術堪稱全族年輕一代的第一人,極受族中器重。而且難得的是他性格沉穩,謙雅溫和,對待旁人不論上下態度如一,因此無論在族中還是在大荒三界都是交口稱贊。

王紫觀出身周室身為王女,見過的男子大部分要麼是倨傲自我,要麼是粗俗不堪,即使是她最敬仰的兄長,原太子王子喬,那般聰敏仁厚,卻也沒有東方虞這樣的性情,而不僅是外表溫潤如玉,而且謙和風雅,讓人如沐春風,讓她即生好感。

再後來王紫觀和東方虞互生情愫,在雙方師長和族長的提議下共訂道侶之盟,儷影並行,風姿卓越,當時不知羨煞多少大荒中的少男少女。如果沒有以後發生的事情,王紫觀覺得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幸運的女子了。那些月下之盟,情深依依,都抵不過那一場沖擊,王紫觀秀目緊閉,眼淚自眼角溢出。

「虞哥哥,我們很快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立于松濤峰頂,王紫觀溫婉一笑望著東方虞,滿心歡喜。星月清輝下,峰下是陣陣松濤聲傳來,如海浪般起伏,璧人如玉,相擁而立。

東方虞伸手拂開她臉邊被山風吹散的發絲,輕輕地別在她秀巧的耳輪後,攬住了王紫觀的縴腰,望著她閃閃發光的眼楮︰「是,以後你我就可以做一對自在仙侶,並游天下。」

望著王紫觀近在咫尺秀麗紅潤的嘴唇,東方虞禁不住吻了上去,王紫觀「嚶嚀「一聲,只覺得頭腦一片空白全身發軟,很快王紫觀的丁香小舌便被東方虞侵入捕捉到,盡情吮吸著她的芳香甜美。唇舌交纏的兩人良久才分開,渾身發燙的王紫觀軟軟的傾倒在東方虞的臂彎里。

「觀香,你是上蒼給我最珍貴的禮物,我東方虞對天發誓,永不負你。」東方虞附在王紫香的耳邊輕聲道。

王紫觀昵聲細語的回應︰「此生此情,縱海枯石爛,絕不相負。」山盟海誓還在耳邊縈繞,很快他們卻都身不由己被卷入一場別人設好的連環局。

隨著「蛟龍承影,雁落忘歸,赤明宵練,含光裂空」這十六字傳遍三界,它就像是惡夢般的讖語,那場浩劫席卷大荒,重創五大族元氣,妖獸橫行,兵戈四起,修真宗門也大都牽涉其內,各派各族精英不斷殞落。傳聞承影、含光、宵練三劍之主便是這場所災禍之源,只有誅殺這三人才能撫平天地之怒,消弭災禍,還大荒清平安寧。

承影劍主東方雁落,含光劍主明炎空,宵練劍主葉忘歸分別是當時木族火族水族最杰出的弟子,也是各族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自是不服此謠傳。于是三族結盟欲要查清根源,這樣不但對大家有個交代,也能洗涮自己弟子清白,保住精英。

誰知結盟不久,魔教偷襲斬殺了宵練劍主葉忘歸,並且聲稱是東方雁落透露的消息,東方雁落措手不及背上不白之冤,水族火族興兵相逼木族交出東方雁落和承影劍,舉族嘩然,基本就是兩派,一方主張交出東方雁落,以換平安,一方則不答應,要求應戰。最後前者勝出,東方雁落只得在族人相助下逃出,到處東躲西藏。

王紫觀一直相信絕不會是東方雁落做出這等事情,她陪著東方雁落逃到西海邊,和前來接應的東方虞踫面,欲設法上西海中的流洲躲避。然而等著她們的卻不只東方虞,還有三族追兵。

東方雁落為免王紫觀受牽連,突然制住她為人質,用承影劍抵在她的脖子上一點一點的向海里走,王紫觀身體和修為受制不得出聲,急得眼淚都要出來,東方雁落悄然傳她神念道︰「觀香,我可能逃不掉了,你不能受我連累,過一會,我入海三十里後,放開你,你自行回去,他們不會怪責于你。你和五哥好好活著,才能替我洗清罪名。你別怪五哥,他也是被逼無奈。」

說著她急速後退,到了離岸三十里外,撤劍在王紫觀背後拍了一掌,把王紫觀推向岸邊,轉向深海逃去。三族追兵早已蓄勢待發,見此情景紛紛御器追之,誰要是誅殺了東方雁落可是有豐厚獎勵的。

東方雁落眼見追兵將至,也不逃了,拔出承影劍,置于掌心,轉身定定地望著向她沖來的三族之人,她輕輕的叫了聲︰「承影!」

只見那柄縴薄的劍身似乎膨脹開來,蕩開了層層花瓣似的劍影,透明虛幻,映襯著腳下青藍色的海水,宛若一朵巨大的蓮花盛開在她的掌心,東方雁落輕輕一笑,淒美得驚心動魄。

三族追兵紛紛使出自己的拿手法寶,五光十色的光影向著東方雁落呼嘯而去,只是還沒踫到那朵巨大的劍花,東方雁落已然手腕一翻,橫劍而刎。她寧肯自裁也不要死在這些人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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