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海面在陽光下看上去像透著淡淡一層金色,微涼的海風卷著海腥氣撲面而來,幾只白色的海鷗鳴叫著上下翻飛,岸上正默立著的容道成忽然心頭掠過一絲警覺,他抬眼極目而望,海天一線處似乎正有什麼莫測變化,容道成不由得吸了口氣,轉頭對關媚雲道︰「要有風暴了,我們得盡快趕到東海上的陽谷島,不然,抵抗不了這天地之威。」
關媚雲抱拳道︰「諾。少主,由屬下帶著少主飛吧,這樣可以節約時間。」
容道成點了點頭︰「可以。」兩人隨即動身,施展身形向著漫無邊際的大海飛去。
關媚雲一手抓住容道成的左臂,按著容道成指點的方向飛行,一邊不時打量著遠方漸漸逼近極厚的灰黑色雲層,雲層上隱約間似有電蛇飛舞,此時相距還很遙遠,一樣能感覺到那逼人的可怖氣勢。她雖久在南荒,卻也知聞海上風暴威名,暗自心驚,竭力趕路。
一個多時辰後,容道成忽然道︰「東北方向就是陽谷島了,我們過去。」關媚雲聞言,抓著他掠向東北,不敢稍有耽誤。靠近之後,關媚雲才發現這島很大,島上還有不少人走動,看準一處沒人的地方,帶著容道成落了上去後,她隨手帶上了面紗。
容道成落地後,四下望了望,朝東南方向行去,關媚雲跟在他身邊,略落後一步的位置,讓人一看便會明白主僕地位。容道成看起來對此地比較熟悉,他徑直進入了一處小山坳,里面已經有著三三兩兩的煉氣士呆著,但是互相並不怎麼說話,只有熟悉的人才各自坐在一處,或者輕聲低語的交談,或者各自盤坐調息,或者做閉目養神狀靠在某塊山石上,但是大家的目光都有意無意的掃過頭頂越來越暗淡的天色和越來越低的雲層。
容道成找了處看起來還算干淨平整的石頭坐了下來,關媚雲垂手立于他身後右側,她雖然蒙著面,一身黑衣也遮得很嚴密,但是誘人的身姿和露出的一雙白女敕的小手是掩蓋不了的,免不了吸引很多人的視線在她身上打轉,只是此刻人人都擔心于即將到來的風暴,所以打量了他們幾眼便不關心了。關媚雲進來後便發現此地似乎有隱隱的法力結界,應該是設有法陣,難怪有這麼多的人都呆在這里,想來都是希望通過法陣的保護避開這海上風暴。
隨著天色完全變黑,風暴裹挾著傾盆大雨以雷霆萬鈞之勢席卷而來,銅錢大的雨點 嚦啪啦的砸下來時,這處山坳上空卻似有著一層透明的罩,只能听到雨點落下的聲音,山坳里卻是一絲雨水也沒有,十分干燥。有些久在外行走之人見這陣勢,知道這法陣完全可以擋住此次風暴,都放松下來,各自閉目調息。關媚雲睜大一雙美目凝神觀察著這風暴,心里略有點咋舌,突然听到容道成說道︰「無事了就休息,明早還要趕路。」
關媚雲心里暗喜,連忙乖巧的應諾一聲,在容道成腳邊席地而坐閉目調息,當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天色初亮,容道成帶著關媚雲離開山坳,看到四周的草木泥土都濕潤鮮亮,個別攔腰折斷的小樹則證明了昨夜風暴的狂暴猛烈。海風吹起了關媚雲的長發,容道成看著她道︰「我們就此別過,前方就是碧海了,你可以回去復命了。」
關媚雲嫣然一笑道︰「諾,好叫少主得知,屬下已經發回了傳訊青簡,寧護法說他派了艾艾過來,日後艾艾就常駐在懸星島,做為少主和教內的聯絡人。至于聯系方式,屬下都錄在這玉簡里,少主看後它便會自毀了。屬下走前,還得再替少主把下脈,以防魘骨丹所余藥力對少主貴體有所傷害。」
容道成听得沒有吭聲,只是點了點頭,接過關媚雲遞過來的一份青玉簡收入儲物袋,伸出右手橫置于她面前,關媚雲搭脈細察,半晌才輕聲道︰「少主,看來魘骨丹的藥力已經完全被少主吸收,當日寧護法所傳少主教內煉清參化功獨門心法,沒想到少主竟已完全融會貫通,鰲箭沙之毒雖解,但是少主一身修煉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法,時日久了終究不妥,必須舍棄一種才是。」
關媚雲輕柔的聲音還正欲往下說,卻被容道成冷冷地打斷了︰「夠了,我知道應該怎麼做。」
關媚雲楞了下,望了他一眼,咽下了嘴邊的話語,唇角浮起一抹苦笑,看來容道成還是沒有完全把自己當成教內之人。只不過,從容道成重新回到流沙炎池時,他的命運已經再也不可能和魔教解開了,那命運的軌跡冥冥中已經開始按照命星的軌道運轉。時日方長,關媚雲相信,她一定會讓少主完全放棄正道的一切回到流沙炎池,回歸他既定的命運,挑起他應負的責任。
關媚雲對容道成抱拳施了一禮,後退幾步,轉身一跺腳凌空飛走。容道成望著她消失處,遲疑了下,還是取出剛才的那份玉簡,以神識讀取完簡中所留訊息後,玉簡便在他的手中碎成粉末,容道成隨手一揚,便隨風散去了。接著他接取出師門獨有的傳訊玉牌給師傅發了道訊息後,才施展踏雲蹻朝碧海方向而去。
嵩山紫清宮鏤塵閣里,木含雪抱著西西去了丹房里室,把西西放在了里面一張提前預備好的軟席上,木含雪鼻尖上微微沁汗,她自言自語的望著熟睡的西西道︰「西西呀,真看不出來你這麼小的個頭,我都差點抱不動你了。你怎麼這麼重?你都吃了些什麼呀?」
沉睡中的西西模樣非常可愛,翹起的圓尖的小鼻子,均勻的呼吸著,木含雪模了模它光滑的毛皮,嘴角忍不住彎了起來,望著它發了會呆,心情愉快的哼著歌離開丹房。
木含雪喚來了宋七巧,告訴她自己要去攝玉樓看望阿朵,讓她在鏤塵閣中好好看顧,宋七巧抱拳應道︰「諾,五師姑。」宋七巧望了眼木含雪,有些欲言又止。
木含雪心情正好,看在眼里,不由得笑道︰「七巧,有事嗎?」。
宋七巧道︰「五師姑,我是想問問,我能不能參加三年後的門內比試?」
木含雪第一次听到有門派比試,她自己還不清楚情況,因此略怔了下,便道︰「門內比試?你和我詳細說下,我一直忙于修煉還不清楚此事。」
宋七巧于是就仔細和木含雪解說起來,原來紫清宮內每十二年有一次門內弟子的修為比試,說是比試,並不是單純的打斗,而是修煉的道法感悟以及修行的法器運用都可互相印證。每次比試都為前三甲設有獎勵,表現優異的弟子還可以得到機會听到宮主的講法演示。參加比試的弟子須得是內門弟子,而且修為在靈丹境以下,外事弟子如有玉冊弟子的舉薦也可以參加。最後宋七巧有點怯怯地問道︰「五師姑,你可否給七巧舉薦?」
木含雪听到有獎勵眼楮不由得眯了起來,她心里開始了盤算,望著宋七巧笑道︰「七巧,這個容易,我會給你。只是你知不知道上屆的比試都設了什麼獎勵?」
宋七巧大喜,高興地道︰「我听聞上一屆的最高獎勵是玄冰丸,服用後可以不畏炎熱,就是赤地千里焦土枯瓦的火山周邊亦可去得。」
木含雪听得心里一跳,越發笑得和藹︰「果然是難得的寶物,這是頭名的獎勵了,七巧,那還有什麼獎勵?」
宋七巧笑答道︰「听說第二名和第三名都可以得一瓶六粒白雪丹,有道是白雪黃芽,自來是修真者稀求的外餌丹。再至于其他的獎勵,我也不知道了。」
木含雪笑眯眯得點點頭,示意她放心,舉薦之事她會和宮主親自說的,然後徑直離開向攝玉樓去。她預備一來可以看望阿朵,暢敘別來之情,二來可以和阿朵詢問下關于門內比試更加詳細的內容。
阿朵在攝玉樓內听聞木含雪來訪,忙出來親自把她迎了進來,讓于靜室坐定後,兩人自是免不了一番互相問候,互說離別後的情況,阿朵听了木含雪這幾年的經歷也是不勝唏噓,拉著木含雪道︰「我們當初長安一別,已是三年過去了,如今你也終于在紫清宮內正式入冊,以後可以經常往來說話了。」
木含雪笑著點頭道︰「我怎麼听說你都和人訂了道侶之盟,就是我上回見到的那個容道成嗎?」。
阿朵聞言,臉上一下變紅了,扭捏著低下頭去輕聲道︰「正是他。」
木含雪笑道︰「听說他也是紫清宮出身,我是不是應該先恭喜你啊?」
阿朵聞她打趣,紅著臉嗔道︰「你也來打趣我!」
木含雪止不住地大笑,她好久沒有這麼開心的笑過了,她是真心替阿朵高興,阿朵看著她,自己也忍不住紅著臉掩面而笑。
木含雪漸漸止住笑,用手攏了攏微微散開的發絲,對阿朵道︰「阿朵,你可知道三年後門內弟子比試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