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穿過樹林,只見不遠處,圍了許多人觀看,不時有兵刃相交的聲音和圍觀者驚奇的叫聲。岳中影擠進人群,向內看時,只見一道人手執長劍,正同一手執雙劍的人惡斗。那道人果真便是玉虛,而那手執雙劍的,居然是格羅仁。
岳中影奇道︰「怎麼會是他?」心道︰「格羅仁劍法雖不錯,怕不是玉虛對手。」阿雪听見了,便問道︰「誰呀?」岳中影道︰「傷我的人便是那個道士。」阿雪听了,便向里探身看去。
只見玉虛神情極是自信,長劍使得行雲流水,舉輕若重。而格羅仁雖然出劍極快,劍法招式卻漸漸零亂。玉虛每刺出一劍,格羅仁便要使盡全力化解。而格羅仁偶爾攻出一劍,被玉虛一劍回刺,便立時彈回。
猛然听玉虛喝一聲「著」,長劍一閃,帶起一道血光,卻是格羅仁左臂被玉虛長劍劃出一道口子,格羅仁素使雙劍,左臂受傷,左手的短劍便握不住,「當」地一聲掉在地上。
但格羅仁極是勇悍,雖然明知不敵,卻仍咬緊了牙關,強自支撐。岳中影心道︰「格兄雖在楊仁遠屬下,但當日他曾救我一命,今日他遇險,我雖傷勢並未痊愈,也須得出手助他。」想到此,右手輕輕握緊了劍柄。
又拆數招,玉虛虛刺一劍,引開格羅仁短劍,左掌卻暗暗探出,拍在格羅仁肩膀。格羅仁只覺痛入骨髓,急向後退開數步。玉虛笑道︰「格掌門,貧道再問你一句,你答不答應。」
格羅仁冷聲道︰「卑躬屈膝,豈是格某所為。玉虛道長,你別痴心枉想了。」玉虛冷笑道︰「哼哼,格掌門,你私放姓岳的那小子,別人沒看出來,貧道卻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若是貧道將此事稟告楊大人,恐怕你雙劍門下,滅門不遠了吧。」格羅仁臉色大變,握劍的手臂膀微顫,顯是怒急,卻說不出話來。
岳中影心中暗驚︰「不好,那日楊仁遠率人抓我,格兄暗中助我月兌困,這老道必是在一旁看到。嗯,不錯,怪不得我甫一月兌困,他便在暗中偷襲我,原為他一直在暗處。」心想至此,右手一緊,便要出手。
便此時,忽听段思英大喝一聲,道︰「兀那老道,你是什麼人,敢在這里撤野。」接著,長劍出鞘,越眾而出,向玉虛刺去。
岳中影忙道︰「段兄,且莫……」話尚未說完,段思英早已經越眾而出,想要阻攔,卻已經來不及了。
董雲楚見岳中影臉色甚急,問道︰「怎麼了?」岳中影道︰「那玉虛道人武功甚高,怕段兄不是他的對手。」
玉虛本已經勝券在握,所以悠然自得的想要威逼格羅仁投靠自己,雙劍門雖乏高手,但門下弟子甚眾,若能為己所用,興復大業大有利處。卻不料半路上居然有人抱打不平,當即長劍一揮,迎向對手,倏一交手,只覺對手雖然年紀甚輕,內力甚是平常,但劍法開合吞吐,法度甚嚴,顯然是名家弟子,心中不禁微感詫異,只覺得這路劍法似乎在哪里見過。再斗得數合,他忽使一招「蒼松閉日」,劍法突然繁復無比,數十道劍影遮開蔽日,將段思英四下退路齊齊封住。
段思英大驚,萬料不道這老道士武功如此高強,情急之下,左手忽然伸出,點向玉虛胸前「天突」、「靈墟」、「中府」、「紫宮」四穴。玉虛見他一指點四穴,突然大驚,這一招雖然內勁不足,但招式清清楚楚,急忙收劍後退,喝道︰「這是一陽指的點穴功夫,你是何人,段思平是你什麼人?」
段思英定了定神,見玉虛神色有異,便道︰「是我爹爹,那便如何?」玉虛仰天長笑,道︰「哈哈哈,段思平的兒子,好好。」話音未落,長劍一震,刺向段思英。段思英急忙出劍招架,但他武功較玉虛,相差太遠,只不過數招之間,便已經險象環生,不由得暗暗叫苦︰「早知道這賊道武功如此高,強出什麼頭啊,這番沒來由的白白送命。」
格羅仁在一邊,看到段思英迭遇險招,自知兩人齊上,亦絕非玉虛對手,但段思英出手是為了救自己,豈能坐視?當下強忍傷勢,挺劍上前,同段思英夾擊玉虛。
只是玉虛武功高處二人甚多,雖以一敵二,依舊大佔上風,只十余招後,便已經逼得二人劍法散亂,連連後退。
便此時,突然一人自人群中越起,矯若神龍,飛向玉虛。玉虛眼見自己勝利在望,心中得意之極,自然分心,此時忽見來人居然是岳中影,且來勢如電,心下大吃一驚,忙舉劍來封。豈料他劍尚未舉起,那一道攻勢已然及身。玉虛大駭,眼見那一劍若刺中自己,便是開膛破肚之禍,情急之下,便也顧不得什麼,急忙仰天便倒,就著那一倒之勢,向後滾出丈余,避開致命一擊。然而他尚未起身,只覺一股寒意襲身,知道來勢無可招架,只得急再向前滾出,方猛然翻身站起。
但那股寒意卻再次襲來,玉虛急忙劍向後揮處,同時,身子俯低,再向前滾。忽然覺得後心一陣劇痛,知道自己已然受傷,當下直滾出數丈,月兌開敵勢,方才站起,模模後腰,只覺得粘粘的滿手是血,但因自己這一滾滾得及時,那一劍只刺盡後腰寸許,算不上重傷。抬頭看時,卻見岳中影以劍仗地,滿臉汗滴。
原來,岳中影自知傷勢尚未痊愈,與玉虛正面相斗,難有勝算,當下全力施為,一上手便是極狠辣的殺手招式,因他知道,若不能在極快的時間見打死打傷玉虛,給他可乘之機,自己必敗無異。因而這第一招便是只攻不守的拼命招式,豈料玉虛全然不顧身份,使這「賴驢打滾」的招式,在間不容發中,逼開了他的攻勢。岳中影立時乘玉虛慌亂之際,第二招再次刺出,哪料道玉虛依舊使著賴驢打滾的招式,姿勢雖然狼狽難看之極,卻依舊在毫厘之間,逼開了岳中影這一劍。岳中影深吸一口氣,第三劍再次刺出,這一次他料到玉虛必然還是驢打滾的招式,劍勢不沉,去刺玉虛後心。
誰知道劍尖剛觸到玉虛後心,猛然間胸口內息突然一散,長上勁力立時減弱,劍尖一滑,只刺進玉虛後腰數分,卻再也向前不得。岳中影知道自己舊傷復發,不由暗叫可惜,長嘆一聲,以劍駐地,急忙調整內息。只覺得胸月復之間氣自成雍塞,胸悶氣短。
玉虛連使三次賴驢打滾,雖逃得性命,卻也是魂飛魄散,雖見岳中影滿臉是汗,知道他內傷尚未痊愈,卻也不敢上前。
董雲楚見岳中影半跪在地上,滿臉通紅,汗如寸滴,急跑上前來,扶起岳中影,道︰「岳大哥,你怎麼了。」岳中影調息片刻,緩緩吐出一口氣,向玉虛笑道︰「玉虛道長,想不到這麼快我們又見面了,當真是冤家路窄啊。」
玉虛定定神,見岳中影氣息漸順,不由得心中大是後悔︰「早知道他剛才是內息岔道,便應當立時出劍,輕易便可制服他。此時他緩過勁來,那便如何是好。」心中雖然後悔,但知道岳中影內傷既然未曾痊愈,自己便多幾分勝算,驚懼之意便消去不少,道︰「是啊,是啊,不過岳少俠看來人緣不錯,那日烏蠻寨中,便有子矜姑娘放你月兌身,今日居然又有一位姑娘在側,哈哈哈,岳少俠當真艷福不淺。」
岳中影听他突然提及子矜姑娘,急喝道︰「道長,你也算是前輩高人,說話豈可這般無恥。」
玉虛見岳中影中氣不足,膽氣越發壯了起來,笑嘻嘻的笑道︰「看來岳少俠內傷並沒有痊愈嗎,不然的話,方才那三劍還不要了老道的命。」岳中影見他笑的不懷好意,只是膽氣未必十足的壯,便擺起了空城計,笑道︰「在下也沒料道道長近來武功大進啊,倒輕視道長了,果真該死。看來岳某得重新向道長領教領教了。」玉虛臉色一紅,知道岳中影此言是在譏刺自己使那賴驢打滾的狼狽招式,但自己能在岳中影勢如雷霆的劍法之下,瞬息之間逃得性命,也算是極難能可貴,隱隱心中居然還有些得意之情,仰天打個哈哈,道︰「過獎,過獎。」
岳中影見他如此無恥,心中甚怒,苦于傷勢未愈,不敢冒然出手。玉虛膽氣愈壯,長劍一橫,道︰「這幾日貧道走遍蒼山,便是尋找岳少俠蹤跡,卻不想今日在這里相遇,真是巧極。今日貧道便再領教岳少俠劍法如何?」岳中影心中暗驚,口中卻道︰「好啊,在下也正想向道長討教討教。」董雲楚心中一急,道︰「岳大哥,你的傷?」岳中影向她一笑,輕聲道︰「你放心,沒事。」
玉虛見兩人對答,心中暗道︰「看來姓岳的定是看上這白蠻小丫頭了,正好今日之事便可著落在她身上。」心中想著,長劍一擺,道︰「請。」
劍尚未出,格羅仁猛然攔在身前,道︰「道長,還是格某領教領教。」玉虛冷聲道︰「那好啊,便是一起上,貧道又有何懼。」一劍刺向格羅仁。格羅仁急忙揮劍格開,不數合,便落下風,岳中影見頭,輕輕推開董雲楚,上前夾攻。只是他內息不暢,劍法便打大折扣,三人相斗數十合,難分難舍。段思英見狀,便也挺劍加入戰團。他在三人中雖功力最差,但段代劍法卻是甚是不凡,再加上有一陽指相助,不多時,局面漸漸扭轉。
玉虛暗中心驚,便暗思奸計,見董雲楚在側,關心戰局,當下刷刷刷數劍,逼開眾人,身形一晃,撲到董雲楚身後,長劍架在了董雲楚頸上。
段思英怒道︰「死道士,你待怎樣。」說著,撲上前去。玉虛長劍一緊,喝道︰「退後。」段思英怕傷到董雲楚,悚然而止。玉虛獰笑道︰「岳少俠,如何?」岳中影踏出一步,沉聲道︰「道長也算是江湖中的成名前輩,竟然使這等無恥手段,也不怕人受人恥笑?」
玉虛道︰「古來成大業者,有幾個正人君子。你們漢人中不也一樣,漢高祖可以不顧自己親生父親的死活,唐大宗可以殺兄屠弟,貧道這點,可萬萬比不上前賢。」岳中影道︰「那好,道長意欲如何,不如劃下道來,在下接著便是?」
玉虛一俏拇指,道︰「好,果然少年英雄。」說著,從懷中掏出一粒藥,向前一送,道︰「如果岳少俠當真有憐香惜玉之情,那便吃了這顆藥凡如何?」
岳中影更無懷疑,上前道︰「好,在下願意。」說著,便去接藥。董雲楚急叫道︰「岳大哥,不要。」格羅仁亦道「岳兄,賊道不講信譽,岳兄還是三思。」
岳中影並不答話,上前接過藥凡,伸首吞下。董雲楚驚道︰「岳大哥,你……」哽咽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