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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慕宣是被一陣騷亂聲吵醒的,懶洋洋的翻了個身,對伺候在床前的宮女問道︰「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吵?」

「這,奴婢不知。」那名宮女也是一臉茫然,小步跑到門邊,向門外的宮女打听一番,又急急忙忙的跑回來,「回稟皇……」

「住嘴!我說過不準叫我皇後!」慕宣沒好氣的打斷那名宮女,以前她還能佯裝接受,如今一听見這個稱呼,就讓她想起尚在邊疆遭受各種異樣目光的東方羽,還有那群被關在地牢的男人,心止不住的揪疼。

「姑,姑娘。」宮女驚慌失措的改口,對這個沒架子的皇後,自己還是挺喜歡的,從來不會虐待下人。只是很奇怪,她從來不準她們叫她皇後,只準她們喚她姑娘。

「回稟姑娘,皇上又賜了許多東西,如今全部堆放在大殿里,等待姑娘挑選。」

「切!又是些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本姑女乃女乃沒興趣。去告訴赫連星,要送就送黃金。」說完,翻身繼續睡,無視身後瞬間石化的宮女。

待身後的宮女悄無聲息的退出去,慕宣再次翻身,瞧了瞧屋頂的橫梁,譏諷道︰「沒想到冰城城主最愛的不是銀色事物,竊玉偷香,而是偷窺啊。」

話音落,一抹銀色身影從天而降,衣袍翻飛,端得是瀟灑俊逸,可惜慕宣全無心情欣賞。

「伊人。」躊躇片刻,洛行風才遲疑著喚道。

「別!咱倆又不熟,還是別叫得這麼親熱。保不準赫連星又把你當成我的男人,給弄到地牢里關起來。」

洛行風嘴角抽抽,這女人就不能好好說話嗎,非得這麼夾槍帶棒的?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調侃道︰「本城主年少多金,英俊瀟灑,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天下無敵……(此處省略某男自戀一百字)……想當年,無數千金小姐拜倒在本城主的風采之下,可自從在梟王府遇上某個有色心沒色膽的女人之後,本城主就丟了一顆心。」雙手捧心,做悲哀狀,「可惜啊,流水有意,落花無情。這才短短幾個月時間,落花身邊就有了無數美男相伴,早把本城主這才貌雙全的美男子給忘了。」

望著某男掏心肝的痴情樣,慕宣眉眼狠狠一抽,這算什麼?表白?

「你就不怕赫連星也把你給關起來?」

「切!」學著慕宣之前的模樣,洛行風高昂著頭,狂傲無比的道︰「這世上還沒人能困住本城主。」

寒,這人自戀與她有得一拼。慕宣抖了抖全身的雞皮疙瘩繼續問︰「既然你這麼厲害,怎麼會替赫連星辦事?」

「本城主這不是被逼無奈嘛,赫連星手里有解救冰城之法,本城主為了冰城著想,只能委身于他。」

「委,委身?!」慕宣如遭雷劈,話語月兌口而出︰「原來赫連星男女通吃?!」

「……」

「……」

「伊人的想象力當真是當世僅有。」雷過之後,洛行風咬牙切齒的開口。

「彼此彼此,與洛城主的表達能力相比,我這點想象力實在是上不得台面。」慕宣反唇相譏。

又是三秒的靜逸。

洛行風深深的望著斜倚在床柱上的女子,眼底有淡淡的情愫流轉開來,卻被慕宣轉眼避開了。鳳眼有瞬間的黯淡,遂小心翼翼的問道︰「伊人,你喜歡過我嗎?」

「女人喜歡長得壞的男人,可不是長壞了的男人。」不喜歡這樣的氣氛,慕宣感到有些尷尬,盡量調節氛圍。

「若我說,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信嗎?」

「我信。但是任何苦衷,都不能成為傷害別人的理由。」特別是她愛著的那群男人。當今世上,能從守衛森嚴的軍營,悄無聲息的救走赫連星,又綁走那群男人,除了輕功絕頂的洛行風,不做第二人想。所以換言之,那群男人會遭到那樣的對待,她會有今日的進退不得,都與面前的男人月兌不了干系。

瞧見慕宣眼中一閃而過的恨意,鳳眸再次黯淡了下去,雖然早就知道答案,可洛行風的心,還是很痛。

記憶回到幾個月前——

他剛從春滿樓出來,飛鷹就帶來一個消息︰冰城危機。

顧不得已經遺落在春滿樓里的那顆心,他馬不停蹄的趕回了冰城,瞧見的場景,他這一生也無法忘懷。

原本與世無爭的銀色世界,蒙上了一層散之不去的陰影,近萬人的冰城,在短時間內,死得只剩不到兩千人。這是冰城百年來遭遇過最大的危機,而最可恨的是,那些人死得古怪,既沒有中毒,也沒有任何意外,就像是自然死亡,無跡可尋。

幾天幾夜的努力,他幾乎用盡了所有的方法,冰城的死亡人數還是在增加,就在他考慮要不要讓所有的人離開冰城時,一只天行鳥突然落在他肩上,腿上的字條展開︰要救冰城,來北燕皇宮。

自此,他就被逼為赫連星鞍前馬後,求的,無非就是冰城的解救之法。

長時間的與赫連星交涉,最終定下的交換條件,是助赫連星逐鹿天下,雖然與冰城隱世的規矩相抵,可惜為了那剩下的兩千條生命,他還是答應了。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這場交換條件里還包含了她,等他察覺時,早已無路可退。「不管你是否相信,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你,和你身邊的人。只要冰城的危機解除,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到時要殺要刮,悉听尊便。」

話落,人已消失在了房間里。

心,已經亂了,再也無法入睡。慕宣索性穿戴好一切,慢搖慢搖的朝大殿走去。

見到那個坐在首座上的男人時,微微一怔,遂即若無其事的在另一個位置坐下,完全將他視作隱形人。

「女人,你喜歡黃金?」她不說話,不代表別人就會放過她。冷眸緩緩轉動,性感的薄唇微微上揚,似笑非笑的盯著她問道。

「嗯。」慕宣眼觀鼻,鼻觀心的哼哼一聲。

赫連星愣了一下,隨即冷下臉來,眼中有著顯而易見的憤怒,幾乎是咬牙切齒開口︰「你就這麼不待見朕?」他相信她並非貪財之人,因為她的眼中沒有貪婪,甚至什麼都沒有,空空的,空得讓他心慌。

「你是皇帝,這是你的地盤兒,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有什麼權利不待見你?」慕宣的眼皮懶懶的闔動了一下,卻還是沒有抬眼看他一眼。

「你……!」赫連星正要發火,在瞥見殿外等候的衣袂時,生生忍下。

「金御醫,進來吧。」

「老臣參見皇上,參見皇後娘娘。」一名提著藥箱的老者進入大殿跪下。

慕宣終于無法維持那一副淡然的表情,轉頭怒瞪著赫連星,質問道︰「你想干什麼?!」

「為你安胎。」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短時間交匯,赫連星遂即移開視線,對跪在地上的金御醫吩咐道︰「先為皇後把脈。」

「是。」

金御醫起身,弓著腰走到慕宣面前,拿出一個手墊,做了個‘請’的手勢,恭敬道︰「請皇後娘娘將手放在上面。」

「不用,我的身體如何,我自己清楚,不勞外人操心。」冷眼掃過赫連星,長袖掩蓋下的小手忍不住握緊,這一幕,讓她想起了前世,更想起了那場噩夢。

壓抑的氣息在大殿里擴散,蔓延,宮人們都低垂著頭,生怕觸怒了為人狠辣的皇帝陛下。

赫連星不開口,金御醫也不敢動,只能維持著‘請’的手勢,暗地里出了一身冷汗。

「全部退下。」不知過了多久,赫連星才開口。

眾人仿佛得了特赦令似的,轟一下全消失在了大殿里,包括老胳膊老腿兒的金御醫。

「你在害怕?」待大殿里只剩下兩人時,赫連星才轉動著那雙看不出情緒的眸子,緊盯著坐在案桌對面的女人。

「不錯。」

這是慕宣第一次承認自己害怕,害怕失去這個孩子,垂眼看著隆起的月復部,神色間多了一抹母性的光輝,小手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月復部輕撫,坦然道︰「孩子的到來本是個意外,由最初的排斥,慢慢的轉變為接受,甚至是期待。孕育,是一個很奇特的過程,常常折磨得我寢食難安,卻甘之如飴。你知道嗎?」慕宣驀地抬起頭,眉宇間多了一絲激動,「昨晚,我感覺到了明顯的胎動,我能感覺到他的翻身,踢腿,每一個小動作。很奇妙!」

赫連星神色極其復雜的望著眼前的女子,眉眼間那揮之不去的幸福讓人感覺刺目,卻不忍打破。龍袍下的手握緊又松開,反復數次,才冷冷的開口︰「可你是朕的皇後。」怎能為別人孕育子嗣?

「這點,我從未承認。」嘴角一扯,慕宣實話實說。

「朕承認就夠了。」

對于赫連星百年難得一見的無賴行徑,慕宣愣是瞪大了一雙美眸,上下激光掃射,想要看出一點點頂包的可能。在確定是原裝產品後,撇了撇嘴角,事不關已的道︰「那你的事。」

「若朕接受這個孩子,你是否心甘情願的留下?」鬼使神差的,赫連星問了出來。

「哈啊?」慕宣一愣,這唱的是哪出啊?

「算了,當朕沒問。」赫連星面上多了一絲尷尬,龍袍一揮,人就已經踏出了大殿。

徒留下慕宣在大殿里,絞盡腦汁的思索。

御書房。

赫連星失神的坐在御案後,褪去了一貫的狠辣,眉眼間多了一絲茫然。

「你就這麼由著她誤會?」一陣風吹過,書房里多了一抹銀白色的身影。

神色間的茫然迅速收斂,犀利的眼眸對上洛行風,眼底精芒一閃,陰測測的開口︰「你怎麼會知道?!朕不是警告過你,不準靠近她!」「我哪有靠近她?人家是跟著你去的。」嬉皮笑臉的態度,沒有半點可信度。

赫連星的俊臉黑了大半,目光陰沉的掃過洛行風,冷冷的道︰「你知道多少?」

「也沒多少。」洛行風一邊把玩著十根白皙而細長的手指,一邊漫不經心的回道︰「人家昨晚睡不著,半夜出來閑逛。誰知,逛著逛著就到了御書房,正好見到燈還沒滅,就想進來找你聊聊,誰讓人家無聊嘛。」

「說重點!」赫連星額頭青筋繃顯,很有一腳把這唐僧男踹出去的沖動。

「說重點就說重點,你那麼凶干什麼?」洛行風撅嘴,表達自己的不滿。

赫連星的手握緊,放松,再握緊,在即將忍不住要出手時,面前的人終于知道好歹了。

「其實也沒多少,就听見最後兩句。金御醫說,‘只要用藥得當,平安誕下死胎,並不會影響皇後娘娘。可藥量難以掌控,當今世上除了神醫無塵,無人能辦到。’這些夠不夠?」洛行風不怕死的眨眨眼,險些爆笑出聲。

想到昨晚他听到這些話時的情形,更是忍笑忍到內傷,太醫老頭做夢也想不到,他口中的神醫正是他每日救治之人,而要那個男人下藥傷害她,更是天方夜譚。當時赫連星的臉色,不用看,洛行風也能想象黑到何種程度,而最後赫連星居然選擇接受那個孩子,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看來,這個男人是真的很喜歡那個女人,喜歡到已經能放棄帝王的尊嚴,甘願接受她肚子里的孩子。

「呵呵……」掃過即將崩潰的男人,洛行風忍不住輕笑一聲,終于找到這個男人的弱點了。察覺厲光再次射來,假裝清了清喉嚨,正色道︰「不能保證她的安全,你也就不敢貿然下手,考慮了一晚,最後還是放棄了原本的計劃。今早帶著金御醫去請脈,卻被她誤會了,心里一定很不爽吧?」

「滾!」赫連星怒不可遏的咆哮著。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很不好,本就一肚子火,如今被這男人一激,更是噌噌的往上冒。龍袍一揮,御案上的筆墨和奏折通通掃落在地。

洛行風嘴角抽了抽,不敢逼急了他,腳尖一點,又再次失去了蹤跡。

夜,異樣的安靜。

慕宣倚在窗前,仰望著遙遠蒼穹中的那輪明月,心卻早已飛到了兩國交界處。

還在打仗嗎?

東方羽,還好嗎?

皇後改嫁,在皇權不可污損的年代,他正在遭受怎樣的白眼與誤解?

還有東方梟和東方麟,她相信他們也不會比東方羽好受。

慕宣知道,她當初選擇獨自離開,是有些任性的。可是她相信東方羽,她知道無論如何,東方羽也會攔住東方梟,就像那個男人對她無條件的信任,她也給予了全部的信任,所以才敢任性的自身前來。

赫連星心狠手辣,除了她,他就再也沒有弱點了,這一點,在戰場上他義無反顧的救下她時,她就清楚了。只是,在赫連星心中,她還抵不過江山和權勢的誘惑,所以才沒能止住這場戰爭。

那個男人佔有欲極強,可是他今日的舉動卻讓她感到迷惘,在他說出要接受她肚子里孩子的一刻,她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一閃而過的哀色,以及……真誠。

慕宣實在無法想象,強勢霸道的赫連星,是以怎樣的心情說出那番話,又是以怎樣的心情做出這個決定。

不過,那又如何,他始終傷害了那群男人,僅僅這一點,她就無法釋懷。

她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帶著那群男人離開,與天菱的東方羽等人團聚,什麼天下蒼生,什麼兩國戰爭,她都不想管了。在看見妖邪渾身是血的一刻,她終于懂得了,其實她要的並不多,只是和那群男人一起,看庭前花開花落,望天上雲卷雲舒,過著簡單而又重復的小日子。

小手無意識的輕撫著月復部,感覺到手下的蠕動時,慕宣終于露出一抹真心的微笑,深吸一口略帶清冷的空氣,擠去那些在心底淡淡發酵的惆悵,自哀自憐從來就不是她的風格,她要做的,就是努力的養胎。

夜色下,飄散而下的墨發被風吹起,流連在櫻唇之間,更顯撩人。清淺的笑意猶如清風,吹散心底的愁緒,留下淡淡的暖意。洛行風靜靜的守著,手不自覺的附上心口,那里劇烈的跳動著,只有在面對她時,才會如此劇烈的跳動著。

「在想什麼?」身影飄然而下,落在她的身後。不知是什麼讓他忘了赫連星的忠告,忘了隱藏身形,或許是她周身的哀傷,讓他忍不住想要安慰。

「看來洛城主很閑啊?」慕宣微微挑眉,斜睨著貿然出現在房間里的男子。

洛城主?洛行風很不喜歡這個稱呼,她難道看不出自己喜歡她嗎?視線落在她的肚子,還是忍不住說道︰「他帶御醫來,並不是想害你的孩子。」

「什麼意思?」微微蹙眉,有些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剛開始,他的確想要除掉這個孩子,可御醫說落胎很有可能一尸兩命,別的方法也不能保證對你的身體不造成影響,最後放棄了。」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因為只有你能夠影響他,改變他。」

「還是不懂。」或許是不想懂,怕自己會動搖,怕心會不受自己約束。

「我和他相處已有數月,從未發現他有任何弱點,為人心狠手辣,說一不二。唯獨對你,他有太多的例外。若你能夠改變他,你和他們才能有重聚的機會。」這樣,我才能有機會。這話,洛行風沒敢說出口,怕遭到拒絕,也怕赫連星發現,連最後守護她的機會也沒了。「你的意思是,讓他接受我一妻多夫的想法?」

「不錯。」

「不可能。」慕宣想也不想就否定了,曾經或許還存有期待,可在他傷害了那群男人後,她就再也沒想過了。

「赫連星為人霸道,絕不可能接受我的想法。他的人生中只有掠奪,沒有成全,只有佔有,沒有付出。」

「你的想法太偏激了。」慕宣的說法,洛行風不能苟同。與赫連星接觸這麼久,他的掙扎和改變,洛行風看在眼中,對于那個天生的掠奪者,能夠說出今日那番話,想要接受她肚子里的孩子,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其實他很孤獨。」

「呵呵……」慕宣輕笑著,美眸流轉間略帶諷刺,「隼選擇比鷹更廣闊的天空翱翔,也注定會更加孤單。」

「……」

洛行風語塞,不得不承認她的口才很好,分明是來勸她的,卻差點被她給洗腦了。俊顏上有些懊惱,長嘆一聲,「你好好想想吧。」說完,重新隱回了暗處。

望著天空依舊皎潔的明月,慕宣的心卻早已不如最初那般平靜。

當真要為了那群男人而改變赫連星嗎?

御花園,百花齊放,花香陣陣,假山流水,風景怡人。

慕宣心緒不寧的在花木扶疏的曲徑上散著步,置身于花海中,心境也平靜了許多。

小手無意識的摧殘著身邊的花朵,直到——

「大膽!你乃何人,竟敢損壞御花園里的御花!」

尖細的嗓音,皇宮里特有的物種,慕宣抖啊抖,還是抖不掉一身的雞皮疙瘩。緩緩回過頭去,望著那名明顯是公公級別的男人。

「你在說我?」指著自己的鼻子,面上有些驚奇。一路行來,那些宮女太監皆對她恭恭敬敬,不難想象,赫連星已將她納入保護區域。如今冒出一個不認識自己的,除了驚奇,還多了一分興致,畢竟這日子實在是太過無聊了。

看清慕宣時,那名太監明顯一愣,很可惜他已經失去了作為男人的本能,短暫的失神之後,仍舊尖著嗓子責問︰「這里除了你,還有別人嗎?」

「呃……」慕宣轉頭望了望,好像是沒別的人了。

再次望向那名太監,卻在他身後的涼亭里,見到了一名美婦人,一身雍容典雅的華麗宮裝,凌雲髻高高的聳立在頭部,中間的鳳凰冠垂下一個紅閃閃的寶石,看上去不艷俗,反倒多了幾分貴氣。黛眉微微上揚,媚眼含威,點絳朱唇,若不是眼角幾條幾不可見的皺紋,和眼中的狠辣與滄桑,倒不失為一個絕色美人。

這人是誰?

身著宮裝,地位應該不低。

赫連星的老婆?

太老了。

赫連星的老母?

太年輕了。

難道是他姐姐?

嗯,有可能。

慕宣自顧自的揣度著,完全無視了那名太監大人。于是身體本就殘缺不全的某人,心態也就不太平衡了,上前指著她,又是一聲喝叱︰「大膽!見了當今太後居然不跪!」

太後?慕宣感覺自己嘴角抽了抽了,這美婦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左右的模樣,可赫連星已經二十七了,她是幾歲生的孩子?心里想著,嘴巴上也就說了出來︰「你唬誰呢?這女子這麼年輕,怎麼可能生出赫連星那麼大年紀的兒子?」

「呵呵……」女人都愛听贊美的話,太後自然也不例外。她十五歲進宮,嫁給比她大二十歲的皇帝,十六歲生下赫連星,雖是保養得當,但畢竟老了。可慕宣自然的反應,毫無做作和奉承的嫌疑,讓她很是受用。用手帕輕掩著小嘴輕笑,揮手讓那名太監退下,轉動著一雙媚眼,將慕宣前前後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了個透徹,才面帶微笑的道︰「想必,你就是天命之女?」

「不錯。」慕宣點了點頭,也不想否認這個說法,反正這世界的人已經認定了她是天命之女,她再怎麼解釋也是惘然。

太後臉上掛著類似慈祥的笑容,招手讓慕宣在她身旁坐下,近距離打量著她。過了半響,才笑著道︰「嗯,果然是風姿絕世,難怪皇兒對你這麼上心。」

慕宣抿唇不語,她不覺得赫連星對她上心是好事,至少現在不這麼認為。而且她直覺這太後並非善類,絕不是什麼好相與之人。

果然——「听說,你曾是天菱國的皇後?」

「不錯。」基于尊老愛幼的優良美德,慕宣還是規規矩矩的回道。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菱皇的?」媚眼似不經意間掃過慕宣的隆起的月復部,眼中厲光一閃而過。

「嗯。」那群男人從未介意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所以他們都是他的爹爹,說是東方羽的孩子,慕宣也沒異議。

「你是想懷著菱皇的孩子,嫁與皇兒?」太後臉色遽變,俏臉含威。

慕宣終于懂了,這女人說了這麼多,是來為她兒子抱不平的。懷著別人的孩子,還能嫁給一國皇帝,自己是該高興呢,還是該難過呢?

高興這個拖油瓶並未對自己的魅力造成影響?

難過那個男人,自己根本就不想嫁?

呵呵,慕宣怎麼想怎麼覺得諷刺,曾幾何時,自己也需要如此低聲下氣,小心翼翼的應對別人。

「我從未想過要嫁給你兒子,你用不著來警告我。」懷孕之後情緒本就不穩定,被這女人一鬧,慕宣覺得心里更加煩躁,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站起身,望著滿面怒容的太後,提議︰「你要覺得不滿,找你兒子說理去。」說完就想離開。

「放肆!反了!反了!」太後氣的渾身發抖,險些要暈厥的模樣,手指著慕宣也是一個勁兒的抖,讓人毫不懷疑她下一刻就會暈過去。

恭謹的站在太後身後的宮女太監見狀,急忙上前攙扶著,一個嬤嬤一邊幫她順氣,一邊勸道︰「娘娘別氣,听說這仙後來自民間,是個上不得台面的女子,您千萬別和她一般見識。」

靠!這老太婆拐著彎兒罵她沒教養呢?慕宣一听,怒了。

停步,回頭,直視那名嬤嬤而問︰「你剛才說什麼,有本事再說一次?!」她可以不介意別人罵她,可是掌門老爸和美女老媽為她付出了太多,如今就像她心里的一根刺,踫一下都疼。

不知道為什麼,在那樣沒什麼傷害性的眼神注視下,桂嬤嬤居然打了一個寒顫,心中暗驚︰自己也算是宮中的老人了,什麼樣的大場面沒見過,跟在娘娘身邊幾十年,早已養成毒辣的性子,除了當今皇上能讓自己打心眼兒里感到懼怕,還從未遇到一個眼神就能讓自己腳底生寒之人,這女人不能留,否則將來絕對是個禍害。

如此想著,桂嬤嬤暗自穩定了心神,瞥過慕宣,靠近太後耳邊低語了幾句,太後便漸漸安靜下來,恢復了高高在上的模樣。

慕宣將一切看在眼中,心底也是一驚,看來這個嬤嬤才是個高手!

「如此性子,如何能母儀天下?」太後像是嫌棄似的打量著慕宣,復又嘆了一口氣道︰「罷了,既然皇兒喜歡,哀家這個做母後的,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從明兒個起,你就來慈寧宮吧,由哀家親自教導你宮中禮儀。」

「不需要。」慕宣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別以為她不知道這老妖婆心里打的什麼主意,想借機整死她,沒門兒!

「你!放肆!來人,給哀家掌嘴!」

剛開始被慕宣忽視的那名太監最積極,非常有勇氣的沖在前面,被慕宣一腳踹翻在地。

「反了!哀家就不信,今兒個還治不了你!來人,給哀家拿下!」太後怒瞪著慕宣,嗓音異常憤怒,媚眼中卻閃過一絲殺機。

慕宣心中警惕,知道今日不能善了了,對付一群不會武功的宮女太監還行,可頂著個球應對眼前這群手持刀劍的禁衛軍,還真有些發虛。看那太後的模樣,根本就打算陰死自己,束手就擒也討不到好處,不如就拉她墊背。

慕宣迅速在心里權衡利弊,打定主意後,正打算動手,卻突然听到一聲熟悉的聲音。

「朕錯過什麼了嗎?」

千鈞一發之際,赫連星邁著穩重的步伐,面色陰沉的踱了進來,整個春意盎然的御花園瞬間寒氣入侵,花兒都焉了。

慕宣咂舌,原來一個人陰沉到某種地步,還能影響自然環境?

唉,苦中作樂,純屬笑談。

「參見皇上!」御花園里呼啦啦跪了一地,除了仍坐在涼亭里的太後,還有站在禁衛軍包圍圈里的慕宣。

「都起來。」赫連星淡淡的掃視一圈,在見到安然無恙的慕宣時似乎松了一口氣,轉而走到太後面前,點了點頭道︰「兒臣給母後請安。」

「皇兒不必多禮。」太後立刻換上慈祥的笑意,拉著赫連星在她身旁坐下,「皇兒怎麼來了,國事都處理完了嗎?」

「剛下了早朝,听聞御花園里很熱鬧,就順便過來看看。」赫連星不急不緩的應著。眼眸掃向還站在那里的慕宣,狀似疑惑道︰「宣兒可是惹得母後不高興了?宣兒出自民間,性子難免急躁了些,望母後別太為難她,畢竟她是兒臣選中的皇後。」

赫連星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給足了太後面子,又給了慕宣台階下,太後自是不好再為難一個小輩,只能笑笑道︰「皇兒說得極是。只是這皇後乃一國之母,若不尊宮中禮節,難免讓人笑話了去。不如將她交予哀家,哀家定……」

「母後。」不等太後說完,赫連星截斷她的話,「兒臣喜歡的,正是宣兒的不拘,還是莫讓宮中禮節束縛了她。朕相信,朕的皇後,還沒人敢說半個不字!」赫連星站起身,語氣狂傲,對太後微微拱手,不卑不亢地道︰「宣兒有孕在身,兒臣就先帶她離開了。」說完,也不管太後難看至極的臉色,橫抱起慕宣向‘龍乾宮’走去。

慕宣沒有反抗,仍由赫連星抱著她一路疾走。

「從今日起,你就住在朕的寢宮。」將慕宣輕柔的放在龍床上,赫連星輕聲道。

「你在怕什麼?」慕宣不是白痴,赫連星擺明了是去為她解圍的,只是兩母子之間的相處有些奇怪,看似母慈子孝,實則暗藏洶涌。

「你如今有孕在身,不用想太多,好好養胎即可,一切有我!」

慕宣覺得自己真的看不懂赫連星了,不可否認,洛行風的話好比在她心中投下巨石,久久無法平息。在她心中,赫連星是霸道的,殘忍的,好比當初綁架她出宮,一路上對她的容忍,不單單只是因為她是天命之女,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故意讓她愛上他。他想要知道傳言的可信性,想要知道她有什麼特別之處,還有就是,她在東方兄弟心中的特殊地位,在某些時刻能夠排上用場。他要她死心塌地的愛上他,能夠將她操控在掌心之內,為他所用,卻在那場斗智斗力的角逐中,漸漸迷失了。

如他所願,慕宣愛上了他,同時,他也在不知不覺中丟了一顆心,他想要霸佔她,不帶任何利益和目的,讓她留在他的身邊。才會有了洛陽的黯然離去,和之後的散功散事件。和洛行風原本的交換條件是,在攻打天菱時助他一臂之力,卻在戰場上見到她後,再次亂了心神。臨時換了條件,讓洛行風擄走了那群男人,將她永遠的困在自己身邊。

他舍不得傷她,所以願意接受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怕那孩子不是自己的,他還是願意試著接受。

一句一切有我,慕宣的心有些動搖了,她真如洛行風所說,能夠影響他,改變他嗎?

而她,又要不要為了那群男人,再試著接受他一次,換來和那群男人的重逢?

慕宣迷茫了。

心已亂,那些掩埋的感情還能視若無睹嗎?

……

夜幕降臨,微風徐徐,樹葉發出沙沙聲。

春季的夜晚微涼,慈寧宮內卻是揮汗如雨,一片春色。

隨著一聲高亢的低吼,一切告一段落。

「閻大哥,我好想你。」*之後,太後小女兒嬌態的窩在男子偉岸的胸膛上,抬起媚眼,滿含深情的望著男子。

「麗兒,我也想你。」閻泰擁進懷中的嬌軀,似是恨不得將她融入骨血。

這個女子,是他今生的最愛,兩人自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早已私定終身。誰料她卻被先皇看中,納入後宮,自此宮內宮外,各自相思。他為她鏟除異己,掃去一切阻礙,幫她的兒子當上太子,只因愛她,愛到連自己的命也能雙手奉上。

太後眼眉間帶著嫵媚的笑意,青絲散落,小臉嬌柔,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他的胸膛畫圈,「閻大哥,你對那個仙後了解多少?」

「怎麼,她惹你生氣了?」閻泰抓住那只不安分的小手,柔聲詢問。

「也不是。」太後緩緩的坐起,雪白的玉體暴露在空氣之中,惹得閻泰呼吸一緊。

「就是想多了解一點兒,皇兒前幾日為她,忤逆我了呢。」

「你想如何?」知道她從不會做無用功,閻泰嘴角勾起壞壞的笑,一把將她拉進自己的懷中,「我去幫你殺了她!」

「嗯,你討厭……!」游走在身上的大手,成功引得太後再次化作一江春水。

慈寧宮外的大樹上,兩抹挺拔的身影負手而立,听聞房中再次響起令人臉紅心跳之聲,才悄然離去。

「何時告訴我解救冰城之法。」

「待這件事了結之後。」

「不就是你娘再找了一個嘛,又不是什麼大事……」洛行風正說著,卻感覺冷光射來,撇了撇嘴,轉了話題︰「說吧,怎麼做?」

「除掉閻泰。」

「這麼簡單?」

「簡單?」赫連星斜睨著他,冷嗤道︰「閻泰乃北燕第一勇士,武功智謀皆是不凡,若非他做了不該做之事,朕也舍不得失去如此良將。」

「那你為什麼不成全他們?說不定他還會感激你,今後對你更加衷心。」

「多年的後宮爭斗,太後嘗到了權利的滋味,她怎會舍得放手?如果可以,朕相信她還想自己來做這個皇帝。」說到這兒,赫連星眼中閃過一道狠戾,「而她靠的,就是閻泰對她的一片痴心,除去閻泰,她就再也翻不起什麼風浪。」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

「閻泰在朝中頗具威望,朕無法做到悄無聲息的除掉他,只有你能。」的確,要悄無聲息的除掉閻泰,又不留下任何痕跡,當今世上只有他才能辦到了。

洛行風聞言,思酌片刻,才應道︰「好吧,我會替你除掉他。事成之後,你得告訴我解救冰城之法。」

「放心,朕已派人去冰城解決了。除掉閻泰,冰城之人就能回到冰城,過回從前與世無爭的生活。」

洛行風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只要冰城的危機解除,他也就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朕最後一次警告你,離她遠點。還有,不要妄想帶她離開,她肯留下為的就是那群男人,只要那群男人還在朕手里,她就會回來的。」好似看穿洛行風心中所想,赫連星意味深長的說道。

見洛行風瞬間愣住,酣笑著轉身離開……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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