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溫紹廷放過了她,東方已經開始發白,顧晴累的不清,趴在覆著一層細汗的溫紹廷胸膛上,蜷著身子就睡著了,睡在邊上搖籃里的寶寶根本不理他們,睡得香甜無比。
她安靜地睡著,如綢緞般柔軟的長發散亂在身上上,潔白的手臂攬著他的胳膊,她睡得很沉,兩頰染著淡淡的紅暈,還有兩道動情的白痕。
黑夜里,溫紹廷長久地望著睡夢中的她。
什能說能。望著她,又移開視線看了看那搖籃里睡著的寶寶,看了一會,重新移回視線停留在顧晴臉上,她睡得很沉,溫紹廷看了她很久,直到睡夢里的顧晴突然抽噎了一聲,像是在夢里哭,很傷心的樣子。
現實又漸漸回到他面前……
窗外微微透露著光亮。
這種日子過得很奇怪,他曾經夢想得到的東西都有了,崇高的地位,富足的生活,強大的能力,溫順的妻子,乖巧的寶寶,應有盡有的生活,終究還是覺得不夠。
這是為什麼呢?他到底還想要什麼?
溫紹廷抱緊懷中人,閉上眼仔細回想。
匆匆三年就過去了。
單獨一個人的生活,到底缺少什麼,他也說不上來。
在沒有遇到她之前,他也一個人生活到了現在,一帆風順,高高在上,尊貴倨傲。
她從來不問他在做什麼,他出差去了哪里見了什麼人,但是她卻很細心的留意到他的疲憊。結婚後有一次他離開了半個月才回來,半夜里她模索著起床,臉上疲憊的神情比他更甚,眼神里流露出的盡是擔心,抱著她的那一刻,他就決定,下次再也不離開她那麼久了。
人心中一旦有了掛念,就是無情冷血之人,也會嘗到相思之苦。
睡夢中的她不安地顫抖了一下,睫毛抖了抖,溫紹廷抹掉她的淚水,被窩里的手指溫柔地撫模著她,從光滑的後背到腰身,輕輕摩挲著,給于她溫暖和力量,直到她緊繃哀傷的小臉,一點一點,平靜下去,接著發出睡意的呼吸聲。
他,是她的。
※※※※
這天中午,溫紹廷在辦公室接待了一位訪客。
「溫先生。這是您要的東西。」
桌上的紙袋里是一些疊照片,男人一臉病態,身形消瘦,卻依舊擋不住俊逸的五官,走在午後溫暖的小路上,身邊有著兩個護士攙扶著他,看上去似乎過得不錯。
看照片時,溫紹廷的腦海又出現昨天她淚水盈盈的模樣。
她嫁給他後,對他一直體貼溫順,事事周到。
能讓他開心舒坦的事情,她能做到一樣不會少做,或是覺得會讓他不痛快的事,她一句都不會提。妻子能做這個地步,也算是無可挑剔。結婚後,她依舊沒有提起半句有關藍易然的事情……她是怕他生氣吧?
可在他心中,有什麼是比她和寶寶更重要的。
區區小事,算什麼?
溫紹廷沉重地嘆息,她不知道,他自己卻心知肚明,卻也懶得和傻瓜解釋。
「您要我調查的那個男人,確實是患了重病,每天都在接受治療,不過病情听說這幾天有所好轉,剛從隔離室出來,已經可以和人接觸,他的電話紀錄里,這個月和溫夫人有過三次通話紀錄。」
溫紹廷臉上看不出表情,不急不惱︰「下去吧。」
※※※※
清晨的陽光透過了窗簾柔和地灑照在顧晴的臉上,溫暖得令人心動。
她掀開床被,坐起身,身體明顯的酸痛讓她清醒記得昨晚的瘋狂。
溫紹廷已經離開了,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
走下床,穿上舒服的家居服,她下床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秋天已經過去了,透著寒氣涼爽的冬天,空氣格外的清冽,她深呼吸,微笑了起來,內心一片從未有過的平靜。
只要那人仍然每天和她生活在一起,氣息濃厚地躺在她身邊,相擁而眠。
不用其它的,這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結婚幾個月,有時候做夢醒過來會恍惚覺得,一切不過是場美夢。就像昨晚一樣,又重新回到了沒有溫紹廷的時光,在夢里哭得一塌糊涂,沒有意識地伸手模了一模,幸好,他是真的還在。
這個世界上的愛情有很多種。在她看來,溫紹廷還陪在她和寶寶身邊,這就很好,已經是最好的了。她沒有辦法再貪得無厭索要更多,覺得自己已經獲得了很多很多,多到沒有半點不知足。
※※※※
溫紹廷回到家的時候,客廳四周都沒有見到小妻子的身影。
他听見妻子在沒有關著門的臥室里細聲打電話,口氣是安撫的,關懷的,擔憂的。
冬日的夜里,她單薄如紙的肩膀輕輕顫動,「沒事啦,你不用擔心。我覺得你的身體很好,醫生也說了,恢復得很快,一定會健健康康起來的,寶寶的名字還要等著你幫忙一起取啊。」
「……」
「不會的,你不要這麼焦慮。你盡管放大膽子,去試試。能成是最好的,你和他同樣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不希望看到你難過,他沒有關系的,相信他會理解的,他不是個不通情理的人。」
「……」
她激動起來,語氣里是濃厚的緊張︰「那些醫生們總是危言聳听,你不要听他們的,我知道你身體很好,你回來,我讓他給你安排更好的醫生,相信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rmem。
「為什麼要這樣說!我們是這世上最親密的人不是嗎?我確實是和溫紹廷結婚了,如果你就這樣丟下了我,我絕不會……再像現在這麼幸福了,你忍心丟下我嗎?」。
他眸色一緊!
她這種真誠而乞求的溫柔,像是揉捏著他的心髒。
溫紹廷站了一會兒,在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正在講電話的妻子突然發現了他。
「紹廷……」
伴隨著走出門口的沉重腳步聲,顧晴狐疑地轉過臉望去,還在講電話的關頭,忍不住出聲喊了他,一邊急忙對電話那頭的人吩咐道︰「你不要覺得過意不去,這是我應該做的,我現在就會跟他說,相信他能理解並且支持……」
仿佛什麼都沒有听到,溫紹廷已經沉默地走到了樓梯。
雖然已經做了心理準備,他以為能做到,但在這種時候,還是覺得,根本沒辦法。
她的生命里有第二個男人分享和存在。
他終究還是無法忍耐,也無法承受。
「溫紹廷……」
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她怔了幾秒,咬緊嘴唇,掛斷了電話,緊走幾步追上他,試圖讓他停下來,他卻固執地毫不理會,繼續大步走著。她只能更快地追上去,抓住他的胳膊,急聲說︰「那個、我有個事情想要和你談一下,好嗎?」。
極力控制著體內洶涌的火焰,溫紹廷轉過臉,眼神深黯地望著她。
她輕輕握住他冰冷的手指。在她的踫觸下,他的手掌輕微顫了顫,她卻仿佛毫無察覺,仍然十分完美地演繹著一個溫婉的妻子,拉著他的手慢慢走進了臥室里。
「對了,有一件事情,我想要跟你商量一下。」
坐在臥室大床上,顧晴輕輕放開他的手,想了想,十分掙扎和為難的,又帶著不舍︰「我可能明天要離開這里了,寶寶我還沒有想好交給誰照顧,好像讓誰來照顧寶寶,我都不能放心呢,這真煩惱……」
已經決定明天就要離開去美國了。
這是她的決定,他應該尊重妻子的意願,所以他也不應該再介意,對嗎?他已經和她結了婚,一切已成定局,以她柔弱的善良的性格,會同情藍易然和他牽涉這麼多,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反正他們不可能有任何的發展和結果。
他又何必在意那麼多……
溫紹廷直直地凝視他,眼楮幽深漆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耳邊又飄來她的話語︰「其實寶寶是時候可以戒女乃,改喝牛女乃了,沒有媽媽在身邊,應該也沒有多大關系,但是我不放心你們倆個人,雖然說你可以照顧媽媽,可你沒有多少經驗,工作應酬比較多,要你一邊工作一邊照顧寶寶,實在是太累了……」
「那個……」顧晴猶豫了一下,狐疑地看著他,「你有在听我說話嗎?」。
溫紹廷慢慢讓自己平靜下來,聲音低沉︰「你說吧。」
「啊?」
「你想跟我說的事。」
「哦,那個啊,」看著他這個樣子,顧晴反而慢了半拍,他的眼楮有些紅紅的,伸手輕輕揉揉他的頭發,「剛才說到哪里了?哦,寶寶的問題是吧,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不然我改天再和你說吧?」
溫紹廷試圖掩飾自己的失態︰「沒關系。」
「哦,我媽媽她身體不是很好,昨天去醫院檢查,發現得了急性腸胃炎,她身邊沒有一個親人,也沒人可以照顧她,我想回去老家照顧她幾天,但她擔心寶寶剛出生太小,需要我照顧,我們也是剛結婚,不願意我這個時候離開。」
「什麼?」溫紹廷一時沒有意會。
「我想,」顧晴想了想,說,「把媽媽接過來一起住吧。」
「你……」
溫紹廷驚愕地望著她,無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