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人群後涌動起來,一個女人絮叨叨的擠到人群之中,看來這個就是陸暉叫的三姐了。只見她穿著一件花布襯衫,卷著袖子大步走來,三姐看見自家的孩子又把褲子尿濕了,罵了一句「小兔崽子」就一把夾著孩子要往人群外走,人群里傳出一些聲響,也不見有人去勸,更多的是調笑般話語……三姐夾著孩子到了樓道盡頭,一腳就踢開了那道護欄,這時我才看見外面是藍汪汪的海水,那婦人二話不說作勢就要把孩子丟進水,我下意識的喊道︰「三姐,這是二樓!」
三姐回頭看了我一眼,又見我和陸暉站在一起,就給陸暉一個詢問的眼神。陸暉會意介紹道︰「這個是我朋友,第一次來這里。」
听到陸暉的介紹,三姐爽朗一笑沖我揮揮手,說道︰「小兄弟剛來就讓你看見我教訓孩子,真不好意思哈。你別急,你三姐干這個手熟,馬上就好。」剛說完就掐著孩子的脖領子,一手提著小褲衩,搖著手一拋……「嘩啦」一聲從樓下傳上來,人是丟下去,可是小家伙的褲衩還留在三姐手上。這時人群里才笑出聲來,還有人打趣道︰「三姐,看您這架勢,手藝見長啊!」其他人笑,也有人附和。三姐有點臉紅,嘴上叫嚷著讓大伙該干嘛干嘛去,叉腰豎眉手里還拽著褲衩,架勢相當了得。三姐見人群里起哄上了癮,作勢還要砸那條沾了童子尿的褲衩砸進人群里,潑辣的很。嚇得一群大老爺們不住的後退,有的就慢慢的散了。
我不理旁人說的,我著急去看孩子怎麼樣了。等我跑到護欄邊,三姐熱情的跟我打招呼,我胡亂的答應著,探著身子往下看孩子是不是被摔壞了,等我一看,那藍汪汪的水里哪來還有人影,我跺著腳朝三姐說道︰「那孩子沒了!」然後又轉身對陸暉說道︰「你們這就是這樣計劃生育的?」陸暉無奈的攤手。
想不到穿越來就看見有人親手給自己家計劃生育,說丟就給丟了,還是把自個家孩子喂魚的還是第一次見識。怪不得陸暉當初還說這里的人又回到了原始的生活模式呢,我是揪著心為孩子難過啊,在我們那最殘忍的也就用開水……
我這個舉動讓眾人都看不明白,三姐說什麼我也沒心思听。陸暉可能知道我的想法,走到我旁邊跟我一起蹲著,指著人群讓我看,我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沒好氣地說道︰「他們也干過這樣的事?」陸暉也受不了我的智商了,沒好氣的跟我說︰「讓你看下邊,腳縫!」
腳縫有毛的看頭啊,又沒人在走光!我心里這樣想著,但也按照陸暉說的去看,看了有一會剛想著問陸暉讓我看什麼。沒等我問就看見樓梯那地方有個人冒了個頭,那動作笨拙又可愛,就像一只企鵝學著人走路而且這會還在上樓梯。原來是剛才尿褲子的孩子,他渾身**的卻光著下半身,搖搖晃晃走完最後幾格樓梯,朝我們這邊走來。
「這……」我抬頭想找個人問。
「這什麼這,人家三姐是在鍛煉孩子呢,就你多愁善感的亂想。」胖子畢竟不比我缺腦子,一眼就看出是什麼個事。
三姐讓陸暉把我拉起來,拍了我一把咋呼道︰「你小子剛來就把我當惡老娘,真有你的哈!我家二蛋當年就是在水里生的。」說著一臉的驕傲,把胸脯拍得真叫一個響。
三姐說這話的時候是笑著說的,嗓門也大,一時引得圍觀群眾都笑。只有我不好意思的賠笑,只好順手把三姐家的孩子一手抱起來,嚇著人家二蛋說︰「一會還把你丟下去,看看誰還要說我心狠手辣的,一起往水里摔。」眾人又是一陣笑。
這樣一鬧,陸暉順便也把我介紹給大家認識,住在筒子樓里的街坊鄰里都是好處的人,有時候住隔壁的鄰居睡覺就隔這一層薄牆,比自家老婆孩子挨得還近……我和胖子忙著招呼熱情的鄰居們,這邊張哥李哥都要要請我們去家里吃飯,結果各不相讓一邊猜拳定輸贏去了;耿家兩口子提著兩條鮮魚讓我們回家的時候帶著,結果被大家一通數落,這個送海鮮的行為其惡劣程度不亞于在公園順了朵花送約會對象……完了還有王嬸說家里地方寬敞,能容得下我和胖子,主要說的是胖子,讓我們到她家做客……還別說,不管是什麼時期,胖子這體型在筒子樓里過都是屬螃蟹的,都是橫行霸道的類型。
一時間我都有點領導人去外地慰問的感覺,這會拉著張哥詳細詢問了家里的人均情況,過了會又對孩子的教育工作做出指示……胖子本來還想著給每家每戶發一板磚錢,還好我提醒他貨幣不流通他才作罷,最後揮著手向大家表示,下次來給大家發豬發羊就不直接發錢了……
大家看我們像在看寶島綜藝節目一樣,滑稽又找不到笑點……陸暉跟大家解釋說我們是外面海域來的,大家這下才釋然,也沒怎麼問。
這時還有人不斷的從別的樓層來看我們這兩個稀罕貨,把過道里掛著的碗啊盆啊擠得叮叮當當,讓我想起來小時候大年夜各家各戶都在一個樓道里做年夜飯一樣,擁擠而又溫馨。這里難得來客人大家都把我們當家里人接待,我和胖子心里都是暖烘烘,多久沒這樣的待遇了,筒子樓里的感情就是比外邊的實誠!胖子是經常來找我玩才接觸了筒子樓。樓里可以說雜亂不堪,但這卻是我們孩子的天堂︰我們依著地形和佔山為王的雜物玩捉迷藏,反正我在煤堆里揪出胖子和王二丫,舊書報堆里居然也能擠得下胖子和我,還有李二狗……不管我們玩得有多瘋,我們都不覺得餓——可以說只在要樓里,孩子們總能有吃的︰到了飯點大人們都見著孩子就往家里拉,只管吃飽也不管是哪家的孩子,我曾經就著急去玩吃快了,完了沒走出幾步又被拉進一家里吃飯,我越負隅頑抗那家大人越往我碗里夾菜,最後又吃了滿滿一碗菜才得以月兌身,末了還得到了那家大人的表揚,說以後以我為榜樣,不樂意吃飯又淘氣的孩子都以我為標兵!
順便補充一句,我懷疑胖子也受過這樣,一連吃幾家的事兒。估計他的身材就是那會被徹底淪陷的,要不然他也不會二十年如一日且萬劫不復的長肉。
陸暉似乎和三姐最為熟絡,等大家伙都散了,這才小聲的對三姐說︰「這位小白兄弟就是我說跟你說,昨晚在他家吃了一晚上花生的那個。」
我和胖子趕緊跟人打招呼︰「叫我小白(胖子)就行了。」
三姐這時才重新打量我,看了半天我指著我和胖子說︰「也沒什麼不一樣的啊,就是比我們這的人要白點,衣服的料子也好點,不一樣還是人嘛。」
我也故做小聲的說道︰「也有不一樣的!」
陸暉和三姐疑惑的看著我等我回答。我深沉的指著胖子回答道︰「他做衣服比別人廢料!」
眾人一頓哄笑。
胖子被我調戲那麼些年也習慣了,可是陸暉和三姐實在是憋不住了,笑得都直捂肚子。這時候也看出陸暉和三姐的區別來︰陸暉當初穿到我家還能淡定的吃花生米,現在是認識我的性格之後又回到自己家,所以他也比較放得開,笑得率真又陽光;三姐這麼爽朗的大笑更讓人覺得了她像個東北的女人,要是把她擱金蓮的房子里,三姐不管是笑還是說話,我估計就不止落灰那麼簡單了……潑辣直爽的性格讓人知道她沒什麼心機,相處起來也能把心放開要不然陸暉怎麼會把穿越的事情跟她說了呢。可以說,像三姐這樣的存在絕對算是筒子樓的一個標準配置,大家伙都缺不了一個潑辣能干的鄰家大姐角色。
說笑了一會,三姐突然板著臉問二蛋︰「你剛才下水去,褲子忘了給你帶下去涮干淨了。」
二蛋知道他老媽的厲害,怯生生的點頭道︰「哦……」
我見那麼點大的孩子也不能對他太嚴格,把孩子抱在手里勸三姐說︰「三姐,你看二蛋才多大點孩子,咱慢慢教不行,太凶了等孩子青春期了夠他叛逆的,我們那老師都不體罰學生了。」
「小白你是不知道啊,在我們這什麼都得自己動手,現在只是涮件衣服褲子的,以後還得下海呢。」三姐語氣有點拔高。
我還想說什麼,胖子拉住我說︰「我就覺得我三姐說得不錯,小孩子不鍛煉鍛煉怎麼來德智體美勞?這里的環境不如我們那邊,自然是要多下點功夫。」然後又掐著二蛋的小臉說道︰「胖哥哥有空把廣播體操教給你。」
「還哥哥呢,你現在都是他祖宗輩兒的。」我暗自嘀咕道。
有人幫著說話,三姐頓時眉飛色舞起來︰「還是胖子實在,知道我們的難處,以後多跟你三姐走動走動,我教你下水抓魚,順便給你減減肥,你這身肉去到哪都不健康吧?」
胖子笑呵呵的感謝三姐,我拉開胖子道︰「也就你會挑撥我和三姐的關系,三姐以後我也多來走動走動,你可得照顧我。」
三姐半笑不笑的看著我︰「喲,你還得我照顧你,這里到處是水,三姐只能教你玩水了。」
我哭喪的臉說︰「怎麼你教胖子下水抓魚,到我這就成了教我玩水了?待遇可不敢按斤兩算!」
胖子見我滿口胡謅,也不理我手里還抱著二蛋就把我一把提到剛才丟二蛋的地方,回頭跟三姐說︰「三姐,小白這個人嘴巴關不牢實,要不現在就讓他下去涼快會的?」
我滿口討好的說︰「可不敢這樣虐待我,大家一視同仁,下次來教我下水抓魚…….」
哪知道胖子語氣一變,玩笑似的瞪著我說︰「小白是我兄弟沒錯,可這不是沒早前沒認識你嘛,現在既然認識了,我就認了三姐,至于小白……」
三姐不等胖子說完,就走過來看著二蛋的褲子說道︰「嗯,褲子還真沒涮干淨,一會下去讓哥哥教你好好涮涮。」
我怎麼听怎麼覺得她說這話有問題呢,剛想問還沒問出口呢,就見三姐一個大腳丫子踹過來了。說時遲那時快,我暗道一聲「來得好!」就被踹到了上,就這麼一踹瞬間他們所有的動作都變成了慢鏡頭一樣︰三姐飛起一腳然後慢慢收起,氣定神閑;胖子好像要伸手拉我,我卻一把沒撈住再看胖子,那廝原來是伸手中途就變了方向改摳頭皮了……陸暉也是氣定神閑像是早有預料一樣……
接下來的動作就不再是慢動作了,呃……其實前面也沒變慢,主要是因為我運用的藝術的手法描繪了關于眾人心里活動和……說多了你們也不懂。
「嘩啦——」我就這樣和二蛋還有他那褲衩先後落到水里,毫無精彩可言,實在要用比喻的寫法來說,我只能說我們倆就像湯鍋里下了一只雙黃蛋!二蛋畢竟還是比我有經驗,駕輕就熟的落水前就做了個屈體前伸的落水動作,下了水就潛到別處去了。輪到我就只能看見一團水花,根本分不清楚哪邊是上哪邊是下,從樓上看,也就只能看見一團水花……但是我能肯定的是︰比我先浮起來的,不是二蛋就是我那雙印著美國國旗的夾腳拖鞋……
我自己在水里撲騰得夠嗆,三姐問了胖子,在確定我會水了之後就不再管了,卷了袖子就往回走。我拼命的踩水詛咒胖子,咱會水但僅限于能浮起來,蛙泳蝶泳自由泳什麼的我是一抓一個瞎,狗刨卻有點自學成才的意思……胖子以為我在水里玩得嗨皮心癢難當也要加入進來。
要說胖子嘛,向來見到水都忍不住往里撲,大概他是在水里就不會覺得自己有多重了……胖子輕盈的縱身一躍,讓湯鍋里結結實實的跌進了一個鴕鳥蛋……一個巨大的水花又引來新一輪的圍觀,陸暉最終還是淡定不下去了,捂著臉悄悄地溜了……
圍觀的人又聚了起來,都伸頭探腦的看這倆二貨怎麼能玩水玩得這麼激情,這世界上沒見過水的人基本沒有,還能這麼開心玩水的,估計都得拉去非正常人類所研究一番。
我們真把自己當出水芙蓉一樣看待,但三姐就是覺得丟人了,實在忍不住站出來叉著腰對圍觀群眾咋呼道︰「都散啦都散啦!」然後一把一個的把我們撈起來。
哎,這年頭玩水都被圍觀,我又不是博取點擊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