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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單刀赴會

第二日,雖然腦海里不斷徘徊著「要不要犧牲僅有的闌尾」一行大字,磨磨蹭蹭了許久,但沈佳玲還是一邊收拾行李,一邊承受著盧楚雯的催命連環call,最後提著行李無比悲壯地離開了家。

司機送她去汽車站,一下車,就見盧楚雯揮著三角旗沖其他同學大喊︰「沈佳玲來了!」

眾同學基本上沒多大變化,除了個別男同學她真的叫不上名字,女同學都靠著記憶一個一個對上了名字。

大家過得都還不錯,有三名女同學做了整形手術,其中一個手術非常成功,整體五官和氣質非常和諧,如果不是一早就認識的,可能根本不會懷疑她動過刀。

到了九點鐘,所有人都聚齊了,大家分坐兩輛大巴前往東海度假村。

九點鐘的日頭已經很盛,好在車里有冷氣,美女們不用擔心精心準備的妝容花掉,自然就專心聊八卦去了。

沈佳玲一股腦兒地從包里掏出零食,一樣一樣分過去,雖然說是「攜伴參加」,但她發現好些女同學並未帶男友或者丈夫來。

也是,她母校是重點中學,班上的女同學大多要強,像白鹿那樣25歲就結婚生子的,只有零星幾個。當然,為了撐場面,也不乏不知從哪里拐騙到一個「男朋友」充當門面的人。

男同學倒是大部分都帶著女朋友。

「佳玲,你是開零食鋪子的嗎?怎麼兜里什麼都有?」一位女同學打趣說道,伸手拉開沈佳玲的包包瞧了一眼,「呵,還真的什麼都有!」

沈佳玲將底下的零食翻上來,將包口開地大大的,「你喜歡吃什麼?」

「有魷魚仔嗎?我男朋友喜歡吃那個。」

沈佳玲瞧了一眼坐在靠窗位置上正在打電話的西裝男,點了點頭,「嗯,有的。」

她掏出四五個魷魚仔遞過去,女同學接過,說了謝謝,看了一眼一直在忙的男朋友,只把零食放在手心,自己也不吃。

然而沈佳玲還來不及觀察這對小情侶之間涌動的暗流,便被別的同學叫走了。

「佳玲,來來來,到這里坐。」一個叫侯笑笑的女生招呼沈佳玲過去坐。「我們好多年沒見了,你還是一點也沒有變啊!」

沈佳玲客氣禮貌地笑了笑,「你變漂亮了呢。」

侯笑笑頗有些得意,「听說你在廣播電台工作?」

「已經辭掉了。」

侯笑笑表情很是夸張,看得出她是特意為了籠絡沈佳玲提前打听消息過的,不料消息卻不準。「朱佳藝,你不是說佳玲在電台做嗎?」。

坐沈佳玲後排穿一身粉色套裝的朱佳藝以前是班上成績吊車尾的女生,現在在某間公司當秘書,長得小家碧玉,非常可人,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的,听到侯笑笑的疑問,無辜的眨眨眼︰「我不知道啊,我記得去年回來我還在電台听過節目。」

「我是去年年底辭職的。」沈佳玲笑了笑,解開這其中的誤會。

侯笑笑跟著無辜,「做得不好嗎?怎麼辭職了?」

沈佳玲在心中嘆了一口氣,這年頭,沒有工作的人就好像那個穿新衣的國王一樣,雖然自我感覺良好,別人也一味說「理解」,但在故事外的人眼里看來就是個單純的傻子。

「臨時有別的安排,工作時間不允許,所以索性就辭職了。」

侯笑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聲音飄渺地問︰「是……談戀愛了?」

瞧她一臉要追究到底的架勢,沈佳玲不承認也不否認。

「真的啊?你談戀愛了?」侯笑笑拔高了聲音,四方同儕將她的驚訝盡數听進耳中,紛紛投來注視,她很滿意自己成功地吸引了眾人矚目,親熱地拉住沈佳玲的胳膊,極度好奇地問道,「對方是誰啊?這次為什麼沒有來?」

「他有工作。」

沈佳玲這四個字,坐實了所有人心中的猜測,因此也爆發了新一輪的疑問,例如︰

「他是做什麼的啊?很忙嗎?」。

「嗯。」她只答了後面那個問題,避重就輕。

「剛談嗎?什麼時候結婚?」

沈佳玲搖搖頭。

見她這般,眾人齊齊沉默了下去,眼神飽含同情。

要拿出勇氣來娶沈佳玲這樣的女人,那男子非得拿出十二萬分的勇氣才行吧?

「你們別這樣啊,我玩得挺開心的。」她反過頭來安慰老同學們,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大家看她強作樂觀,憐憫之情更甚了。坐她身邊侯笑笑拍拍她的肩膀,同情之心盡在不言之中。

沈佳玲反而松了一口氣,既然他們都想找個同輩中墊底的,又集體選中了她,那她就順了他們的意思,成全他們過剩的憐憫之情。

人啊,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

幼年時明明過得很幸福,卻恨不得別人覺得自己是悲劇主人翁。長大以後呢,哪怕已經丟失了最重要的東西,甚至時常忍不住一個人在空空的房子里嚎啕大哭,卻也要向別人證明自己的人生才是花開月滿,旁人過得都不如他。

戲演夠了,沈佳玲戴上耳機拉低鴨舌帽假寐,侯笑笑偷偷掏出手機發著短信。

沈佳玲心中一笑,呵,用膝蓋想也知道盧楚雯不會那麼輕易放過她。

****

到了度假村,一群人歡歡喜喜地下車,度假村的接待已經在等候,盧楚雯拿著女同學名單確認,班長負責男同學,點完名單後,接待去checkin,一行人慢悠悠地走在後頭,往中心建築走去。

沈佳玲混在一片嘈雜之中,盡量做不起眼的那個,身邊人相談甚歡,忙著敘舊,就連白鹿和盧楚雯也暫時忘記了此行最大的娛樂——整治沈佳玲。

她帶著僥幸的心理,能得一刻安逸是一刻,絲毫不貪心,此時正悠閑地看著度假村的大好風光。

「東海」並不是偏僻冷門的度假村,相反的,它相當熱鬧,由此推斷度假村整體收入也相當可觀,資本家們賺到了錢,對于度假村的維護和設施建造自然也豪邁地花了大手筆,因此身邊來過的同學倒是說這度假村一次比一次美了。

沈佳玲雖然生長在這座城市,但還是頭一回來這座據說已經經營了十年的度假村,想到這里,她不禁汗顏。

由此,比起別人來,她的眼神就忙多了。

度假村三面環山,一面環水,東邊的山和南邊的山交接處有一個天然的湖泊,觀光手冊上印著航拍圖片,拍攝角度非常好,整個湖泊盡收眼底,更讓人眩目的是,那湖泊的顏色是無比漂亮的水藍色。

湖泊有泄口,從山上留下形成一道溪流,剛剛來的路上,沈佳玲不經意看了一眼,發現那溪流的顏色也是水藍色的,就和那湖泊的顏色一模一樣。

啊,如果可以去劃船就好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抵達lobby,接待正在前台辦手續,班長和盧楚雯拿到一張房卡便發一張下去,同時知會了午餐會餐地點。

先拿到房卡的都是夫妻檔情侶檔,然後是單身貴族們,沈佳玲落在了最後,待她拿到房卡時,盧楚雯非常抱歉地說道︰「sorry啊佳玲,剛好只剩下電梯口的房間了,雖然有點吵,但委屈一下你了,行不行?」

「我睡哪里都可以。」她接過房卡,將行李包甩到背後,邁開步子跟上大隊伍。

咱即使被整,也要帥氣地被整!

由于是電梯口的房間,她都不用費心找,插了房卡,關上房門。

入口處是衛浴間,由于度假村有專門的溫泉,在提倡節水的大前提下,客房只設了淋浴,不過淋浴間弄得非常精致,考慮到老人小孩的部分,輔助設施也有,地磚是進口的防滑地磚,客人使用起來很有保障。

沈佳玲對于洗澡一事向來很在乎,淋浴間檢驗合格之後,對于房間處在電梯口也就不那麼在意了。

將換洗的衣服拿出來掛好,換了套衣服,從容跳上床試了試床的彈性,還不錯。

由于是雙人間,她可以在兩張床上來回走動不必下地,為了舒服,她將四個枕頭以及靠腿用的長型繡花糖果枕全部堆到了用來看電視的那張床上,然後舒服地陷在枕頭堆里,默默享受了片刻。

打開電視看了一會兒節目,有人過來敲門,她將電視調到了靜音,假裝不在。

直到午餐前,一共有七次敲門,手機響了十幾次。她知道個別人安頓好了人馬,終于想到要把小丑拱上台了。

這就好比凡人修仙一樣,劫難肯定是有的,據說遇天劫得挨九次雷劈才行,如果沒被劈死才能做神仙,她現在雖然心理素質已經很強大,但要挨雷劈卻非她所願,她不想成「神仙」啊!她只是想做自己簡簡單單平平凡凡的沈佳玲啊!

可有些境遇呢,是無法解釋的。女人通常把這稱之為「宿命」。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午餐會餐如果不出現的話,就會直接被定性為「懦夫」吧?

度假村有多處不同的餐廳,都是設計師根據建築格局安排在最方便處的,不過像沈佳玲他們這樣年輕力壯貪口福貪熱鬧的家伙們,當然是哪里寬敞哪里東西有特色就去哪里咯。

據說東海有個神秘的「水晶宮」,專門用來舉辦晚宴的,等到了晚上,打開所有的電源,整個宴會大廳會呈現一片燈海景色,異常壯觀。

這個觀光手冊上沒有寫,大概是業主希望保持神秘,所以這水晶宮里的華美景象也只是靠進去過的客人口口相傳被眾人得知的。

沈佳玲他們一群人當然不會為了圖新鮮去包水晶宮來吃飯,畢竟承租費用就得十幾萬,他們來參加同學會的,雖不是負擔不起,卻也沒那個必要。

由是,第一天的午餐定在了三樓的小紅館,餐廳主色調偏紅色,有吧台,又雅座,也有大包廂,精致典雅的底蘊卻也可以承托聚會熱鬧的氣氛。

沈佳玲逡巡了一圈,找到了大伙吃飯的地方,深吸一口氣,才定神走過去。

「……no,weneelosure……」

路過一個敞開的雅座,沈佳玲頓時放慢腳步,這聲音太熟悉,這聲音的語氣也太熟悉了。

循聲望去,沈佳玲看到身穿白色西裝的男子坐在紅色沙發上,桌面上沒有擺食物,他對面倒是擺了一尊表情哀苦的外籍人士,他合上橘色的文件夾退回給金發男子,表情很決然。

【不,我們需要做一個了結。】

說這樣的話,難道不是應該在更肅穆的場合嗎?

好像覺察到沈佳玲的注目,白西裝男子扭過頭來,視線對上沈佳玲的。

他粲然一笑。

沈佳玲凝視著他的臉,感覺有些暈眩。

待回過神來,驚訝中聲音都劈叉了︰「你!你!你怎麼會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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