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頭撞南牆
意識到金軍雖然船多，但無論是戰船質量還是水兵素質都遠不能與宋軍相比，尤其是宋軍淮河水師的主力艦船飛虎戰艦上也裝備了火炮之後（雖然由于飛虎戰艦噸位太小，每艘船只能裝一門炮，但上百艘船一起開炮還是挺嚇人的），無論是近戰還是遠攻都異常強悍，金軍根本無法匹敵，完顏亮不得不放棄了正面進攻的念頭。熟讀史書、深明兵法的他自然知道水戰想要以弱勝強，最有效的計策莫過于火攻。可是李寶對此早有準備，宋軍的船舷上都支起了數丈長的撐桿，死死抵住金軍的火船，使其不能靠近，結果金軍的火船都燒光了，宋軍的水師卻屁事沒有
不管人品如何，完顏亮的確是一個博學多聞的聰明皇帝，居然在短短兩天時間內就想出了好幾個巧妙的計策，奈何他這次遇上的是雖然目前還名聲不顯、卻無疑是水戰天才的李寶，結果完顏亮的計策無一得逞，反倒賠上了好幾千名金軍官兵的性命
完顏亮雖然不懂水戰，卻憑借其敏銳的軍事洞察力，發現宋軍水師最可怕的地方，在于車船無可匹敵的速度優勢和靈活自如的轉向能力，至于其強大的近戰能力與遠程火力，只能算是錦上添花。如果不能設法限制車船的機動性，完顏亮就算用計成功，也很難重創宋軍水師。于是，完顏亮在廣泛征詢了建議之後，終于想出了一個好辦法，他利用車船（飛虎戰艦是最小型的車船，只有一隊輪槳，不過車船的缺陷它也一樣存在。）的弱點，讓自己的舢板船隊佯敗（戰斗力差太多，再主動退卻，就更加打不過了，而且宋軍的車船來去如飛，金軍不割點肉，根本就逃不掉，結果一開始是主動撤退，沒過多久便真的一潰千里），將其引入水草叢生的淺水區。結果宋軍的飛虎戰艦要麼因輪槳被水草纏住而航速大減、要麼干脆就直接擱淺或是觸礁（車船因為船樓高大的緣故，吃水比一般的船只更深。）
然而，李寶長年身居下層，如今好不容易才登上高位，自然倍加珍惜，因此他行事異常地謹慎，追擊時為了提防金人的詭計，他特意將船隊一分為三，一隊探路、一隊警戒、主力則要等到前路探明後才繼之跟進，結果完顏亮的奇策只給探路的那隊造成了較大困擾，卻反而給那些沒有進入戰場的宋軍船只敲響了警鐘。雖然不敢繼續前進的車船無法發揮其近戰中的優勢，但是火炮的威力依然令金軍吃盡了苦頭。一番亂戰之後，宋軍損失二十余艘飛虎戰艦和十余條舢板小船，傷亡一千多人；而金軍則有七十余艘大小戰船被宋軍擊沉，光是陣亡的人數就超過了三千。雖然按損失兵力所佔總數的比例來看，金軍無疑是勝利的一方，但是李寶所部只是宋軍之中很少的一部分，其他地區的援軍正絡繹不絕地趕來這里
看到對岸的宋軍越來越多（其他地方的宋軍可以經長江和大運河趕到淮河前線，一天能行兩三百里，比陸路快得多，而且不像急行軍那樣嚴重損耗體力。），完顏亮不得不孤注一擲，用出了最笨卻也最難破解（至少對兵力不足的李寶所部來說，確實是這樣。）的辦法，那就是拿人命去填
可李寶雖然兵少，但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豈肯輕易放棄？何況按照大宋現在的軍法，像淮河這種重要防線，一旦敗退的話，逃兵也許不會受到過重的懲罰，可像李寶這樣的統兵大將，則往往是殺雞儆猴的對象，與其因為後退身敗名裂，還不如殺上前去博上一博。而宋軍雖然兵少，但無論是船只質量、遠程火力還是水兵素質都遠在金軍之上，而保家衛國的他們也絕不缺乏勇氣，結果硬是以不到對方三十分之一的兵力頂住了金軍將近三十萬大軍的猛烈進攻
但這只是兩軍開始激戰的第一天而已，雖然金軍除了數量，各方面都不如宋軍，但正所謂「蟻多啃死象」，再加上打紅眼的金人將本來留著準備用于攻城的投石機（飛雷炮的設計其實很簡單，仿制並不困難，好在延期引信需要長期的測試，沒那麼容易仿制，所以金軍的投石機始終只是投石機而已。但用于水戰，幾百斤重的飛石在威力上卻並不見得比火藥彈小，因為以飛虎戰艦不算太大的噸位，只要中了一枚，不沉也毀了）與仿制火炮（精度和火力都遠不能與宋軍裝備的相比，但金軍以近戰為主的水戰方式，使他們無意中領悟了「大炮抵近射擊」的戰法，給宋軍造成了很大傷亡。）都用在了這場水戰之中，李寶雖然擊退了金軍，卻也付出了極為慘痛的代價。只是一天就死傷兩千多人，幾近其總兵力的四分之一
李寶知道大隊援軍三天之內就能趕到，但這樣打下去最多兩天他的部隊就會崩潰（傷亡超過一半才崩潰的軍隊已經是精兵了，這里所說的崩潰不單是指潰逃，也包括打紅了眼而失去應有的理智和章法，只顧拼命廝殺、單打獨斗。），就算士氣仍在，船只損失到了一定程度後，李寶也肯定沒辦法阻止金軍渡河了。這時他年輕的兒子李公佐以當時南風勁吹為由提議火攻，被李寶采納，是夜陰雲密布，河面上一片漆黑，很好地掩護了宋軍的行動。隨著李寶一聲令下，二十條火船同時點火，頓時化作了一條條猙獰的火龍，並借著風勢一頭沖進了金軍水寨之中。完顏亮雖然聰明，畢竟沒有什麼水戰的經驗，百密之下終有一疏，根本沒有想到元氣大傷的宋軍居然還敢主動發起攻擊，還是夜襲，還是火攻，金軍的水寨立時化成了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