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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胸 襟

吳芍芬的臉色立刻就變了,按她剛才的思路繼續下去,邢秉懿這樣一死,她在趙構心中的地位便愈發無可動搖。趙構以後更加只記得她的好處,吳芍芬做得再好也沒用,不是有句話叫做「活人是沒法與死人爭的」嗎?

兩人急吼吼地趕過去之後,發現趙構大概是因為在精神上經歷了大喜到大悲的劇烈沖擊,神色一片漠然,甚至破天荒地沒有遷怒于失職的下人。不過大家都很清楚,短暫的平靜之後,必定會有更加可怕的暴風雨,那個臨時雇來服侍的民婦看來是死定了

趙下意識地模了模邢秉懿的左手,發現尚有余溫,不由心中一動,連忙將手探到她的前胸,發現此地愈加溫熱,立刻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原來邢秉懿雖然已經停止了呼吸和心跳,但顯然還沒死透,不過由于窒息時間太長,以傳統的掐人中等急救方法恐怕已經無法將邢秉懿救活,要不然趙構他們早就用了。現在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對其進行人工呼吸和心髒按摩。

見到趙他們過來,趙構漠然的神色有所變化,但看上去卻更加淒苦。吳芍芬見狀對邢秉懿愈發不滿,不過看到趙構現在這副樣子,她的心里卻更難受,這才意識到比起得到趙構的愛,自己其實更不想看到他傷心難過

趙構見到兒子在邢秉懿的「尸身」上做出了不檢點的行為,雖然是個小孩子,但邢秉懿畢竟也算是他的母後,怎麼可以當著大家的面這樣亂來呢?趙構的臉色不由陰沉了下來,正待出言訓斥,卻听到趙突然驚喜地抬起頭來,叫道,「娘娘還有救!」

在趙構等人驚喜的目光注視下,趙將前世記憶中的那兩種急救方法講了出來,隨後便親自嘗試。由于他現在還不滿十歲,所以這種行為雖然有些不太妥當,倒也不是什麼大的罪過。可趙只是稍試了一下,就搖了搖頭,站了起來。

原來,趙現在的肺活量不足以對目前已經深度窒息的邢秉懿進行人工呼吸,手臂的力量也不足以進行心髒按摩。于是趙構立刻接過了這一重任,但他心疼媳婦,愈發不敢用力,根本不得要領。這時眼看邢秉懿真的要不行了,吳芍芬沒好氣地示意丈夫讓開,她下手可比趙構狠多了,但邢秉懿卻突然劇烈地咳嗽了幾聲,活過來了

趙構這下自是欣喜若狂,緊緊地攥住愛妻的手,就怕她真的永遠離開自己。而趙則很欣慰,吳芍芬主動對情敵施加援手,證明她雖然心胸不甚寬廣,但心地卻還不錯,史書記載中她老時對待昔日情敵的狠厲看來應該是在宮廷生活長期的影響下才形成的,也可能是那兩個寵妃在趙構生前實在過分。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邢秉懿雖然蘇醒之後又和趙構以及兩個女兒哭成一團,但卻對救她的吳芍芬表示了真摯的感謝。畢竟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一個大活人呢?邢秉懿以前就已經自殺過一次,卻因為心中的某個願望而沒有死成,但那時她是生不如死才求死;這次則只是因為心中羞愧不安而一時沖動,其實她現在好不容易才逃出火窟,與丈夫和女兒團聚,正是高興的時候,又怎麼會願意死掉呢?

事後自然有人問起趙這救人的方法是哪兒學來的,因為趙自己根本用不了,所以說他自己發明的顯然是掩耳盜鈴。好在趙曾經跟王繼先做過類似的實驗,將一切推給他就可以了,現在王繼先對他依賴之處甚多,一定會全力替他遮掩的。

不久之後,由于大宋皇帝趙構也親眼見到了這種急救方法的奇效,所以人工呼吸與心髒按摩這兩種方法迅速擴散開來。而由于它們常常導致異性之間發生不符合宋時道德觀的身體接觸,自靖康之亂後便迅速興起的爭論——「人命和節操,何者為貴?」進一步激化了

邢秉懿身體受到嚴重的傷害,需要好好調理,趙構為此再次請來了神醫皇甫坦,其養生方面的極高造詣挽救了邢秉懿本已時日無多的生命,歷史上只有不到三年可活的她在這個時空居然又活了近二十年之久,令趙十分驚奇,由此才開始回過頭來重視祖國的傳統醫學。不過這也與邢秉懿後來輕松愉悅的精神狀態有很大關系,要是還像當初那樣做俘虜、當營妓,調養得再好恐怕也撐不到紹興十年

經過這幾天的折騰之後,吳芍芬對邢秉懿的態度和緩了很多,而邢秉懿從一開始就對吳芍芬沒什麼敵意,在其救了自己一命後更是感激萬分。回到臨安後,邢秉懿以自己是不潔之人為由,不願當大宋的皇後,而希望她眼中才德兼備的吳芍芬成為名副其實的**之主。

趙構自然不允,但在邢秉懿再三的辭讓之後,趙構只得將皇後的位子暫時擱置起來,改封邢秉懿為德妃,位在潘賢妃之上、吳貴妃之下。但對于冊封吳芍芬為皇後的建議,趙構卻不置可否,直到後來從金國歸來的韋太後也表態支持吳芍芬後,南宋才有了第一位真正意義上的國母。在趙看來,也許父親是擔心以吳芍芬強勢的性格,若是成為皇後的話,他會感到太大的壓力吧

自從邢秉懿南歸之後,趙一直很關心父親會如何待她,因為按照儒家思想尤其是理學的道德觀,邢秉懿這種不貞的女子是應該遭到唾棄的。但在擁有現代觀念的趙看來,趙構當初沒有盡到丈夫保護妻子的義務(雖然當時確實沒那個能力,但沒能保護好妻子也的確是事實。),如果現在卻因為妻子失貞而將其冷落甚至打入冷宮,那豈不是太沒道理了嗎?

要知道,即使是歷史上成吉思汗那樣的野蠻人,也毫不因為妻子被擄失貞而心存怨恚,甚至還能將仇人的骨肉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撫養長大,他一生的功過是非雖有爭論,但這份天下少有的胸襟卻是毋庸置疑的。趙現在也很想知道,他這一世的父親趙構,究竟有著多大的胸襟呢?

趙構並沒有讓兒子失望,雖然在因久別重逢而產生的**逐漸散去,但趙構對邢秉懿的摯愛卻始終沒有減退。其間為了調養身體,邢秉懿歸來後的前十個月里,趙構並沒有動她,待她的態度也一如往昔,實在是令一直將父親視作「色鬼」(以現代人的標準苛求古人的結果)的趙非常驚訝。

更令人驚訝的是,即便如此,吳芍芬與邢秉懿的關系卻越來越好,後來兩家的後輩子佷結親後就更是如同姐妹一般。這固然得益于泗州的那段經歷,但邢秉懿的主動退讓也不可無視,吳芍芬的性格說白了就是吃軟不吃硬,見到邢秉懿如此謙遜自守,她也只好擺出一副高姿態來,尤其是在她成為皇後以後。

或許也正因為同樣的原因,這兩位佳人都對趙寵溺有加,絕不遜于他的生身父母,所以當邢秉懿離開泗州時,趙說兩位姐姐精神狀態不太正常,最好留在他那里接受醫治時,邢秉懿馬上就答應了下來。

再加上趙的生身母親潘賢妃,趙構宮中最主要的幾位後妃都對趙寵溺有加,再加上趙因為前世記憶中帶來的的平等觀念,對那些宮女宦官也給予了足夠的尊重,更別說是那些地位稍低的妃嬪了。愛是相互的,那些宮中之人也都對趙這位太子爺愛護有加,有了這些人的暗中支持,趙便愈發可以在特區大展拳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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