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當……
寬大的平整木板輕輕地放置在低矮的支架上,長滿皺紋的手指夾住一枚刻著「將」的紅色圓子放置在木板的中央,金質的刻刀在這只手里變成了飛舞的蝴蝶,木板被劃出清晰的凹痕,筆直、整齊……刻刀停下,木板的背面已經變成了無數整齊的空格,只是中間位置留出一個長方形空隔,除了沒有寫上「楚漢交界」外,這胡亂雕刻的一面絕對是中國象棋的棋圖,又是一枚綠色的圓子被放置在那枚紅色圓子的旁邊,上面刻上了「帥」。
「抱歉抱歉,這里沒有其它材料,所以只能用寶石代替,真是不好意思。」手的主人抬頭對著棋盤對面默不作聲的魔族道歉,魔族紫色的瞳孔從一張布滿魚尾紋的臉上下移到那副棋盤上,華貴的圓形寶石被刻上漢字整齊的排列在棋盤上。
「無妨,我還是第一次使用這麼漂亮的棋子。」張騰手心相握,半眯著眼楮望著對面笑容和藹可親的老人,「那麼,只要我贏你一局,我就能過關對嗎?」
「正是如此……那麼我就用綠色的棋子吧……畢竟人老人總想在看看外面的世界啊。」
「不過……你第一次玩這個,不算是讓我嗎?」張騰一邊用意外的眼神打量對手一邊敲打著紅色的「將」,老人微微睜開眼,眼楮並不是張騰一直所看的那種人類的瞳孔,里面布滿蜘蛛絲一般的花紋,老人呵呵的閉上眼,「我的能力就是‘棋’,說實在的應該是我佔你的便宜才對……」
「那麼第二個守護者,這個關卡正式開始了?」
老人無聲的將最中央的」兵「上前一格,張騰微微一眯,開始了嗎?只是……這是什麼下法?開局走中兵?他確定不是在讓我嗎?……見張騰半天沒有移子,老人復又睜開那異樣的眼楮,疑惑的盯著張騰如臨大敵的樣子,嘴角一直保持微笑的老人又復手將那枚中兵移了回去……
「哎……」張騰驚愕的張大嘴。
「走錯了走錯了,人老了……哎……」老人一邊抱歉的搖頭一邊又把「帥」向前一格,張騰瞪大眼楮,悔……悔棋了嗎?你都還沒有問我,你就悔棋了?開……開什麼玩笑,張騰吸著鼻子,盯在那枚「帥」上,只不過第一步居然走「帥」,這是什麼陰謀嗎?難不成是所謂軍征王為先?或者……
「哎哎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人老了就是沒辦法」老人理所當然的在張騰的注視下坦然將「帥」移了回去,張騰的臉憋得醬紫色,老人呵呵一笑,盯住張騰的眼楮,被這樣一雙眼楮盯住,哪怕是張騰也在一瞬間愣住了,心里一片深寒,似乎心中的一切都被洞察。
「看來你的心亂了。」老人指了指張騰心髒的位置。
這……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你剛出棋就突然悔棋,而且不是一次,連著兩次,無論是誰心都亂了吧!
「為什麼你一定要盯著我的棋呢?」老人睜大眼楮,仔細的打量張騰,雖然那依舊和藹的表情充滿無害,但是張騰卻感覺一片大海涌進了腦內,令人無法言語的深沉……
「剛開始不是紅子先行嗎?」老人笑眯眯的繼續說。
對……對啊,剛開始不是我先走嗎?張騰突然醒悟,隨即無語的看著對方,老人笑呵呵的沒有解釋的打算,張騰立刻按著以前的習慣捏住了「炮」,放在了中兵後面。
「哦哦哦哦……炮可以走這麼多格嗎?」老人驚異的看著張騰那方的棋盤,張騰抽了抽嘴,這不是常識,啊?老人笑呵呵的捏住自己的「炮」也放在了自己的中間位置,「你這樣走,那麼我也這樣走吧!」
喂喂喂……這樣真的好嗎?張騰有種一步把全局打開的感覺,情不自禁的盯住對方,這家伙不會突然賴皮悔棋吧?可是老人卻只是笑呵呵的看著張騰,並沒有動手悔棋的意思,那枚「炮」就像一顆釘子扎在了那里。看來對方就是一個菜鳥,不需要這麼警惕的對待,隨隨便便的過去好了,這一個關卡就跟第一關一樣無腦嘛,只是花了點時間,張騰雖然自認為自己的技術也不怎麼高明,但是對付一個連入門都沒有的,連菜鳥都算不上的殘渣,還不是分分秒秒的事情?
棋盤的進局就這樣隨著雙炮對峙的局面展開,很明顯先搭炮的那一方無疑在開局就有了優勢,張騰毫不手軟的把炮壓進了對方陣營,老人就像張騰預料的那樣,毫不在乎的也壓進了張騰的陣營,張騰冷笑一聲就將右邊的馬跳了上來,之後要做的就是將對方的炮逼開,然後保持中間壓炮的優勢瞬間將對方干掉!
老人毫不在乎自己的棋子被威脅,居然學著張騰也跳了一步馬。真是一步好棋啊……張騰憋住自己的笑聲,將自己的「炮」向己方後退了一步,老人隨即有樣學樣也將「炮」後退了一步,于是雙炮貼身在了一起……這個老家伙果然只會學習我的棋法啊,張騰興奮的睜大眼楮。
棋局在張騰的眼里變成十分鐘內就能解決了,老人依舊笑眯眯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幾步過後突然不不再效仿張騰的走法,但是張騰已經只差兩步就能將馬駕到炮的前面,然後順利抽車了,對此也毫不在乎,但是很快張騰就慢慢發現不對,自己的「馬」根本就沒有機會再走那兩步,因為對方的步法突然變得極為銳利,不僅拖延了自己的棋子還將一直待在後方的棋子一個個走了出來,張騰滿頭冷汗的為了保住自己的「馬」而不斷浪費自己的回合,更讓張騰不安的是自己這面幾乎根本就沒動!
老人依舊是和藹的微笑,只是這笑容在張騰眼里已經變成了惡魔的微笑了,一個明明連象棋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人,一個連規則也不完全清楚的新手中的新手……居然……居然……
眨眼間,張騰這邊的棋盤被清了個干干淨淨,僅有一個炮依舊如開局時那般壓在對方陣營里,孤單的「將」在田字格里苟延殘喘,被四方圍困,老人笑呵呵的突然一轉攻勢,張騰最後的那枚「炮」也終于被「吃」掉了,己方僅有一個「將」存活了。
輸了……
為……為什麼會輸?自己開局明明大好優勢的啊……張騰急躁的抓著頭皮,一雙眸子緊緊的盯住老人,是了……這個老家伙……這個老家伙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啊,絕對是這樣。張騰慢慢冷靜下來,這個家伙開局時的舉動就是為了讓我放棄警惕,然後這個老家伙在不知不覺就讓自己的所有優勢喪失了干淨。
「想不通?」老人笑呵呵的撿起自己的「車」放在手心,蜘蛛網狀的眼珠子里反射出寶石的光彩,就像開局時那充滿淡漠與無害的眼神注視著張騰,「我說過我的能力是……‘棋’啊,我從一開始就佔了便宜,不是在玩棋的時間和技術上,而是……能力!」
「什麼……意思?」張騰疑惑的看著老人。
「這就是我的能力……」老人慢慢站立,背後的虛空顯現無數的棋盤……棋子……西洋棋、象棋、軍旗……從來沒有見過的棋盤。張騰已經呆住了,老人背後的無數棋盤與棋子化作外袍的圖案,老人的眼楮散發著不可明了的光芒。
「只要是‘棋’,只要被我承認為‘棋’,我都能完全通曉與貫徹……只要是‘棋’我就是必勝的!」老人身上散發著唯我獨尊的氣勢,這是在一個層面達到頂端才能發出的聲音與自信。
「所以……你怎麼可能贏我!」老人伸展開雙臂,那枚「車」牢牢的壓在張騰的「將」上,但張騰感覺到不僅僅是自己的最後一枚棋子被壓住了,自己也被恐怖的重力束縛。
「在棋盤上,一切‘兵’、‘炮’、‘車’、‘馬’、‘象’、‘士’都是用于攻擊與防守的棋子,而‘將’與‘帥’則是全局的一切……」老人平靜的將綠色的寶石捧入手中心,眼神慈祥、平靜,但是眼底顯露出的目光卻好像不是在看一枚棋子……而是在看……自己……
「將與帥即是我與你的本身,帥死我亡,將死你亡!」老人如噬人的巨獸,咧開直到臉頰邊緣的恐怖嘴唇,尖銳的牙齒可以輕易絞碎一塊鋼鐵,張騰被無形的力量死死的壓在地上,骨頭咯吱作響……頭蓋骨似乎要被壓成粉碎……張騰睜大驚恐的眼楮盯在棋盤上,老人緊緊捏著那枚「車」瘋狂的向下壓,那無邊的巨力瞬間破壞了木板,「將」滾落在地上,張騰身上那恐怖的重力也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快死吧!老人發出這樣的口吻,一只腳已經狠狠的踩向那枚紅色的寶石,張騰嘶吼一聲扣住那枚寶石,那只腳狠狠踩在張騰的手背上,咯吱……張騰痛哼一聲,勉力將自己的手連同那枚棋子從那只腳下拉了出來。
「你已經敗了!」老人咆哮,整個身軀撲向張騰,「所以那枚棋子是我的……是我的!」
「你這個老家伙去死吧!」張騰怒吼,左手背上浮現紅色的魔法陣,數之不清的魔法符文在空中飛舞,就像是魔法精靈一般,「黑滅沖擊波!」既然規則對我無利,那麼我何必需要遵循規則!
外袍、內衣、、蜘蛛網狀的眼楮……
盡被那漆黑的光吞噬,再被絞碎的連一絲肉渣也沒有……
耳邊沒有穿來系統提示任務完成的聲音,張騰一看手心,那枚棋子已經消失了,留在手心的只是一個棋子大小的「拜爾利嘉•幽暗」,一個一模一樣縮小了無數倍的寶石人……
「棋盤的規則……殺死對方的王為勝,自己的王死去則敗……」虛空露出無數的棋盤,老人的聲音從各個角落回響,張騰嘶吼一聲對準那片虛空,「黑滅沖擊波!」
「黑滅沖擊波!」
「黑滅沖擊波……」
……
不斷重復的咒語……虛空被漆黑的光吞噬一部分,下一道又吞噬一部分,棋盤填充整個虛空,漆黑的光就像是螢火蟲的掙扎……
「這是……‘棋’啊!」
無效……或者是徒勞的攻擊讓張騰急火攻心,銳利的眼神掃視四周被棋盤擠破的空間,手心發出燒焦的氣味,那枚寶石在慢慢龜裂……張騰清晰感受到身上的力量在慢慢流失,消失的魔力不再恢復,體力在下降不曾恢復,巴比倫的法則被棋盤組成的世界覆蓋。
殺死王……
聲音停止,徒勞的攻擊停止。
殺死王啊!張騰的瞳孔幾乎縮成了針尖大小,「這些棋盤不過是你的棋子嗎……坐在我對面的軀體亦是你的棋子嗎……」
「呵呵呵呵呵……你輸了,但是你卻不認輸……」回響。
「我怎麼可能被殺而眼睜睜的看著呢!」張騰怒吼。
「這就是所謂的……王的氣質嗎?」回響。
「只要贏了,誰去管它什麼手段!」張騰銳利的目光穿透被破壞的象棋棋盤,黃金的地面上躺著無數綠色或者紅色的棋子,綠色的「帥」靜悄悄的躺在木片的碎片表面。
「這是‘王’的對決嗎?」回響的聲音漸漸升高,「你要打破棋盤的規則嗎!」
「不,我沒有打破規則……」張騰的聲音恢復平常,對方似乎因為張騰的回答而充滿愕然,張騰仰頭望著棋盤的中心,「殺死對方的王……即是勝利!」
「而你就要被殺了!」回響的聲音激烈。
「黑滅沖擊波……」鎖定的方向不是虛空,而是地上的綠色「帥」,綠色的寶石怎麼可能經受得住這集中的魔法攻擊,連同那一小片的木片一起完整的在漆黑的光中消失。
「我殺死了你的主帥!」張騰高聲叫道。
「……」棋盤的世界停止擴張,回響的聲音沉默了。
系統提示︰「【死神的收藏——巴比倫塔】第二試煉完成,獲得經驗*2000,豐收寶盒*1」
系統︰「恭喜你達到3級,各項能力參數略微提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回響的聲音淺淺消逝,棋盤的世界就像是玻璃一般破碎,一絲痕跡也沒有留下。
「你贏了……」空氣低沉的禱告。
面前是黃金與寶石組成的台階。
系統提示︰「你還有40小時。」
「前進吧……」張騰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