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刈差的臉色鐵青,對老板娘說︰「你的確命不久矣我就先不追究你。有些話,還是讓他爛在墳墓里好一些」然後轉過頭看了我一眼,對後面的人說︰「把她帶走。」
兩個衛兵走進來,來到我身邊。「不用,我自己會走。」我跟著他們走了出去。
我听到刈差在後面小聲跟老板娘說︰「她騙了你。你的直覺沒錯,你們的確有些淵源,她就是當年抓走你兒子的凶手。」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女人臉色蒼白地倒了下去。
刈差走出來。我身旁的衛兵恭敬問道︰「大人,是讓她在隊伍後面跟著嗎?」。
刈差瞪了他一眼︰「你在跟我開玩笑嗎?讓她上車」
我跟那個衛兵都愣了一下。最後那個衛兵緩過神來,對我說︰「姑娘,請上車。」
我掃視了一下,的確是只有一輛馬車,問刈差︰「那不是你乘坐的車嗎?」。
「少廢話我的車還不配讓你坐嗎?」。刈差白了我一眼。我老老實實地跳上了車,一進去,被里面的奢華小小震驚了一下,不愧是大祭司的專用車輦,寬敞明亮,設施齊全,一看材料都是上好的。
我找了一個側座坐下來,不一會兒,刈差也進來,坐在正中。車輦開始平穩地前進。
「你搞什麼鬼?不是要抓我嗎?」。我問道
他看著我,露出一絲嘲諷︰「怎麼?到現在為止,我說過要抓你嗎?」。
啊這個欠揍的神情,真是久違了「刈差,我沒有心情跟你玩猜謎游戲。」
「蘇沐雨,不知道你的運氣為什麼這麼好。南方遭到百年一遇的水災,皇上為眾生祈福,特頒布大赦令,這段時間所犯罪行不足處以極刑的犯人,全部赦免。」刈差緩緩說道。
「啊?」我驚訝地下巴差點掉下來。這也太驚喜了吧我給了刈差一拳︰「不早說?差點嚇死我太好了我跟阿暮終于沒事了。」
刈差很不客氣地說︰「你不要高興地太早,咱們兩個之間的帳還沒有算清楚」
我收斂了一下,疑惑地說︰「你們的法律還真有意思,都劫獄了還不算大罪嗎?……哎喲,你下手能不能輕點我腦袋早晚被你敲壞」
「你的腦袋壞得還不嚴重嗎?當然算大罪」刈差狠狠說道,然後臉色緩和了一下︰「不過,劫獄的話如果有謀反的傾向就是重罪,當處以極刑,我已經力證你們兩個沒有這個意思,所以最後皇上也同意特赦你們。」
我模著生疼的腦門,含糊不清地說了句謝謝。
刈差很不要臉地說︰「以後關鍵字眼可以大點聲說。」
「對了,還有鬼卜誣陷我殺他師兄的事情呢?」
刈差的臉黑了一下,「鬼卜死了。」
「什麼?」我大吃一驚。「老頭雖然討厭,但不至于死吧?怎麼死的?」
「你們離開之後。我的手下沒看住,自殺了。」
「這你也相信?理由呢?總不至于是因為誣陷我之後,愧疚而亡吧?」
「就算是不相信,不過他的確是自己吃下了毒藥。死前還布了干擾法術的結界,讓人無從查起。」刈差說完,神態輕松起來。「事情總有一天會弄清楚的。既然他死了,所以鬼醫的死也沒了唯一的人證。」
我嘆了口氣,「如果無罪是用一條人命換來的,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刈差一怔,接著笑笑︰「說起來,這段時間你躲在了哪里。」
我沒有回答。這時,外面有人說︰「大人,祭司殿到了。」
刈差跟我下了車,見到好久未見的祭司殿,我心里涌出一點奇怪的感覺,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非常熟悉這里了。
目光落到門口,一個女子正娉娉婷婷地站在那里,面容清麗月兌俗,衣著淡雅而不張揚,一看就是個大家閨秀。她見到刈差,滿臉含笑地迎了過來。「如意,你怎麼站在這里?」刈差寵溺地看著她,說道。
她隨手指了一下後面的守衛,「因為他們說你快要回來了,所以我想在這里等你。怎麼樣?驚喜嗎?」。
刈差輕輕給她整了一下發帶,淡淡說道︰「驚喜是驚喜,不過要是你在這里站久了,著了涼,可就不好了。你爹一定要責怪我了。」
她笑笑說︰「我才不管他呢我就是要在這里等祭司哥哥,愛等多久就等多久。」
刈差無奈地搖搖頭,終于發現了還在一旁瘋狂發著亮光的電燈泡——我我干巴巴地說道︰「這里的確風大容易著涼,二位可否進屋再‘驚喜’?」
刈差對如意說︰「不錯,如意,我們進去吧」
他們兩個走在前面,我跟在後面,不知為什麼,我不太喜歡這個如意。雖然她很漂亮,但是透著一股令人不爽的優越感。當然我不會表現出來,畢竟她跟刈差的關系一看就不一般。沒想到刈差性格這麼令人討厭,竟然還有女朋友真不知道是老天開了眼,還是瞎了眼
我們走進暖閣之後,如意忽然問︰「祭司哥哥,這是誰呀?是你帶回來的侍女嗎?怎麼……敢坐在你的車駕里?」說著有意無意撇了我一眼。一身灰不溜秋的粗布衣服,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現在的我看上去的確很像從什麼地方撿回來的。
「如意,不要胡說」刈差有點不高興地說。「這是蘇沐雨。蘇沐雨,這是如意。好了,你們也算是認識了。」
我看到如此簡短而敷衍的「刈差式介紹」,也表示無奈。我跟如意說︰「你好。」算是打了個招呼。她輕輕一笑。我轉頭對刈差說︰「我有點累了,去休息了。」
想不到刈差說︰「好,我送你回去。如意,你等我一會兒。」
雖然如意微笑著說好,但是我不小心還是捕捉到了她的目光。
跟刈差慢慢騰騰地往後殿走,一直沉默。最後我實在忍不住開口︰「刈差,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就快說吧我住的地方馬上就到了。」
刈差笑說︰「想不到,似乎聰明了不少。」
「不是聰明,是了解你。如果不是沒有話要說,你會這麼好心親自送我?除非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
「上次《密咒》的事情真的是錯怪你了。」刈差說,「玄知塔的妖精找出了祭司殿的《密咒》。只是我有點搞不懂了,這世上竟然有兩本《密咒》你到底是從哪里得來的?」
我停住腳步,「一個神秘人。一個……告訴我我是聖童的人。」
刈差一臉輕松地說︰「哦,差點忘了這茬事兒。原來聖童的事你都已經知道了。」
「這麼說,我真的是聖童了?」我忽然覺得這事很好笑。
「既然你已知道了。雨,是做蘇沐雨,還是做聖童,也只在你的一念之間。」
「我不想,做什麼聖童。不過,我希望以後,有些事情是從刈差你那里知道,好嗎?」。
刈差笑著點頭道︰「好。」
恍惚覺得刈差似乎有點變化,卻說不上來。我沒有再想,一路無話,走回我的房間。
我打開門,刈差說︰「里面的東西還都保持著原樣。等會兒,我會派幾個人再給你收拾一下。」
「刈差,有沒有暮紫嵐的消息?」
「听鄭王那邊的人說,暮紫嵐一出宮門就逃走了,鄭王的人沒有追上她。放心吧,她本來就是江湖中人,而且劍術高強,不會有事的。」
我還是面露擔憂之色,心里想著務必盡快想辦法出皇宮找到她。
刈差看我的樣子,笑說︰「我以為你是個膽小冷漠的家伙,現在這麼關心一個人,倒真是讓我有點吃驚。」
我的心情很低落,沒有心思理會刈差的挪揄︰「不錯,在我心里,暮紫嵐就像瑰寶一樣,就算我只是個總需要別人保護的廢物,也有對自己來說重要的人。」
刈差收起了笑,說︰「我明白了。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一切都會過去的。」
……
刈差回到暖閣,見如意果然還在等,露出溫柔的笑容︰「怎麼?等著急了嗎?」。
如意搖搖頭︰「不會。不過,蘇姑娘不是就住在後殿嗎?怎麼去了這麼久?」
「談了些事情。」刈差口氣冷淡地說。如意的笑容一僵,每次刈差不想說某件事情的時候,就會這個樣子。這時如意就會識趣地換一個話題。雖然刈差對自己很好,但是這種事情總是自己在遷就。盡管身為當朝丞相之女,卻也會收斂起平時的驕縱,去遷就,因為想一直擁有他。刈差從來沒說過喜歡自己的話,以他的性格也是不可能的吧不過沒關系,在眾人心里,他們是在一起的早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只是,有時候,那樣的遷就,總讓如意覺得始終不能走進刈差心里。
「對了,我听下人說,蘇姑娘住的是白果樹旁的房子。她到底是什麼人啊?」
「她的身份的確有點特殊,以後再告訴你。房子的事,」刈差明白如意的意思,她早就看中了那幾間屋子周圍的環境,說過幾次想當成專屬的客房,自己一直沒有答應。「如意,你只是偶爾在這里小住,那些臨時客房要方便很多。蘇沐雨沒有別的地方去,在這里長住,她身份特殊,那里清淨人少,我才會如此安排。」
如意還想說什麼,卻被刈差打斷了,「好了,不說了。我有點餓了,你呢?吩咐下去準備飯吧」
如意馬上笑道︰「祭司哥哥,我早就準備好了。」
刈差跟著如意到了一旁用餐的房間,正中已經擺滿了一桌豐盛的菜。「我讓他們提前準備的。」
「如意還是這麼體貼。」刈差笑著說,說完想起了什麼,對旁邊站著的一個主管餐食的婦人說︰「我看蘇姑娘懶得過來了,你去派人給她送些菜過去。」
「主人,已經送過去了。」
刈差點點頭。夾了口菜,說︰「如意,上元節你不在,我給你買的東西讓招琪送過去了,收到了嗎?」。
如意開心地拿出一串鈴鐺,「恩,雖然不名貴,但別致有趣,我太喜歡了」
「你這個傻丫頭,就這麼帶著,當心弄丟了雖然不值幾個錢,但想再買可就要等到下一個上元節了。」
「祭司哥哥送我的東西才不會弄丟呢我先掛在衣裙上,等回去之後好好收起來。」
一旁的兩個侍女慢慢退了出來。「姐姐,後殿那邊真的送過飯去了?」
「當然,可是如意姑娘親自吩咐的。」
「這樣……不太好吧?蘇姑娘也沒跟我們有什麼過節啊」
「你還真把她當成主子啦?說白了只是一個在這里白吃白住的人,以前倚仗著主人,不懂規矩,听說有次還把司儀主管給得罪了。現在如意姑娘回來了,看主人還理她?」
「可是……」
「放心,碧瑤跟雲溪一個死了,一個走了,那個好像很厲害的暮紫嵐也不在,我們有如意姑娘做主,根本不用怕她。欺負她一下,諒她也不會告到主人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