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被照顧的太好,也許是終于吃了頓飽飯,我昏天昏地地睡了過去,忽然感到有東西舌忝我的臉,我一睜眼楮,嚇了一大跳,一雙金黃色的瞳孔正直直對著我的眼,看見我醒過來,後退了一下。我才看清竟然是一只棕色的貓正趴在我身上,怪不得有壓迫感。那只貓跟普通的貓沒什麼兩樣,只不過頭頂上方的一撮毛竟然是卷曲的顯得十分另類。它的脖頸上掛著一個亮閃閃的鈴鐺,是紫水晶做的,這倒是不常見。
我一向有點怕類似的小動物,何況還是壓在我身上的一只「非主流卷毛君」「走開」我低聲吼了一句。
沒想到那只貓非但沒有走,反而歪了歪頭,眨巴著眼楮,「喵嗚」了一聲,然後憨態可掬地前爪一抬,整個趴在了我身上。
我欲哭無淚,顫抖著聲音斥道︰「還敢賣個萌?賣萌也沒用快下去」
那只貓無視我,繼續翻來滾去,擺著各種看上去很可愛的姿勢,甚至臉上的表情也隨著變化。
我可是被壓得夠嗆,切齒道︰「喂喂我……可是個……病人你這只……可恥的貓馬上給我下去咳咳……」
這時芍藥走進來,看見那只貓,驚叫了一聲︰「喵姬,你在干什麼?」
那只貓「喵」了一聲,一下子從我身上跳下來,竄到芍藥懷里。
「這是你的……寵物?」我有點尷尬,不知道剛才的訓斥有沒有被芍藥听到。
「蘇姐姐,嚇到你了嗎?」。芍藥不好意思地笑笑,「不過喵姬完全沒有惡意,它可能只是想給你療傷而已。」
「哈?療傷?」騙個鬼
「恩。喵姬,蘇姐姐拜托你了。」芍藥模了模那只「賣萌帝」的腦袋,一放手,那只貓蹭得竄到床上。
毛烘烘的貓頭拱了拱被角,我青一塊紫一塊的右臂露了出來。它低著頭一下一下舌忝著,我頓時感到麻酥酥的,很舒服,很清爽,那些淤青竟然漸漸消失了。那只貓抬起頭,有點小得意地沖我柔聲「喵嗚」了一聲,又跑回了芍藥懷里。
「好厲害的家伙」我驚喜道,試探著抬了頭手臂,似乎完全復原了。
芍藥笑著說︰「因為喵姬可不是普通的貓咪呀雖然它只是道行數十年的小妖精,但是在一株盤龍七下得道的,所以它的舌忝舐可是醫治外傷的良藥呢」
盤龍七,又名金不換,三七或者田七,名貴的中藥材,雲南白藥的主要成分。
我有點羨慕地說︰「芍藥雖然只是個小姑娘,卻能遇到這樣的妖精養起來,也很厲害呢」
「其實遇到喵姬也不是很偶然啦因為那只盤龍七當時就生長在我附近。」
「生長在你附近?」這個措辭好奇怪。忽然悟透了一點,我不禁吃驚︰「難道你是?」
芍藥點點頭︰「我的前身是一株芍藥。好不容易才變成花妖
芍藥竟然是個花妖在我的印象中,妖精要麼應該是玄知塔守塔妖精那樣的怪大叔型,要麼應該是招琪那樣的華麗神獸型,如果芍藥也算是妖精,那麼我周圍是不是潛伏著很多妖,我卻當他們是同類?
芍藥離開之後,我努力了一下,雖然很痛,但終于坐了起來。這時路南非走進來,一坐在床沿上,看了我一眼︰「喲,小鬼恢復得不錯嘛精神得很呀」
我下意識地往里挪遠了一下,「前輩,那些嬰靈怎麼樣了?」
路南非撓撓頭說︰「我最頭疼對付小孩子了,麻煩得很。只能暫時壓制住他們,剩下的,等你好起來,你還是自行解決吧」
「自行解決?能自行解決我還至于躺在這里嗎?」。我不禁火大,耐下性子對路南非說︰「前輩,你可是第一神算啊對付幾只嬰靈還不是動動手指的事情?幫人幫到底,前輩長得這麼帥,想必心靈也一樣的美。內外兼修,前推五百年,後推五百年,前輩簡直是十全十美的典範」
路南非頭一回露出十分無語的表情︰「省省吧,小鬼,這天下獨你的高帽子我可戴不起。不過,收嬰靈可不是簡單的事情,你先好好養傷吧」
「對了,你知不知道,芍藥她……不是一個人。」我忽然想起這茬事,猶猶豫豫地說。
「當然知道。不過芍藥只是個很單純的小花妖。一百五十年的修行,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一件事上,就是修成人形。所以這傻孩子現在除了一具形似人類的身體跟一身精湛的醫術,幾乎沒有什麼有用的法力。」
「那她認你做師父干什麼?你真教她醫術?還是佔卜?」我不禁聯想起鬼卜跟鬼醫那兩個路南非的倒霉徒弟的下場。
路南非猥瑣地嘿嘿一樂,「她的醫術早就夠用了。至于佔卜,小姑娘學這個豈不是煞風景?」說著把臉湊近了我說︰「其實我是她的靈主。只是不願暴露她妖精的身份,才以師徒相稱。」
路南非的臉貼的這麼近,我才發現他的瞳孔顏色很特別,竟然泛著一點金色。我下意識地又挪遠了一點。路南非不滿道︰「小鬼,你很討厭我嗎?」。
「沒有沒有。怎麼可能?」我忙違心否認道。
普通的妖精成長為大妖魔並不是那麼容易的,萬物都有來自自身的限制。修行到一定高度將會停滯不前,這個時候只有在人類術士的幫助下才能突破這個限制,修行才會有一個質的飛躍,進入另一個全新的階段。但並不是所有的術士都能做到這一點,因為這個過程需要術士將自己的法力過渡到妖精那里,只有相當厲害的術士才能耗得起這麼多法力。一旦這個過程完成,人與妖魔就有了無形的契約,妖魔必須听從靈主的命令。靈主越強大,鑄就的妖魔越強大。
「靈主?以前輩的實力,芍藥怎麼可能只是這麼弱的一個小妖?」
路南非撓撓頭說︰「也不能算真正的靈主。我最討厭做靈主了,當年我實在受不了那只狴犴的絮絮叨叨,做了她的靈主,沒想到麻煩地要命,還要為那個破契約負責不過那天不小心劃傷了手指,一滴血落到了那株芍藥上面,誰想到她因此成精了」
原來狴犴的靈主竟然是路南非看著我瞬間石化的臉,他不解道︰「你怎麼了?」
我指著他干巴巴地說︰「前輩好像剛剛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真實年齡」劃傷手指那天竟然是一百五十年前的事。
路南非有點抑郁︰「這麼糾結我的年齡,你果然是看上我了」
我激動地都結巴了︰「誰、誰誰看上上你了再說,你說這話的時候那一臉郁悶是個怎麼回事被我看上就是個悲劇嗎?」。
路南非憋不住笑了出來︰「沒這回事你這麼激動干嘛?」
「太無恥了太無恥了」我忍不住想踹過去,不小心踫到了傷口,立刻齜牙咧嘴起來。
「你還是老實一些吧就這個熊樣兒的還想打人麼?」路南非眯起眼得意地笑道。我有種感覺,這老頭總喜歡眯著眼笑是不是不希望讓人注意到他的金瞳啊因為書中記載金瞳似乎是……不祥的象征。
我白了他一眼,忽然心中燃起一點希望,「誒?我記得上次鬼醫一下子就治好了我的傷。鬼醫是你教出來的徒弟,你也一定能做到吧?」
路南非冷笑一聲︰「傻蛋啊你你以為上次只是靠醫術救得你嗎?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人面蠱。上次是你運氣好,那只人面蠱估計是世上僅剩的一只了。」
「現在僅剩的一只也沒有了。」想起鬼醫的慘死,我的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不只是外傷,這次你那些內傷也夠嚴重的。你就老老實實準備躺上半個月吧」
「半個月?不行,阿暮在外面生死未卜,官兵在後面步步緊逼。我沒那麼多時間在這里消磨」我皺眉說。「芍藥倒是跟我說了一個迅速痊愈的好方法……」
「絕對不行」路南非忽然打斷我,臉色認真起來,變得很嚇人。
「前輩,你怎麼了?」他的變化讓我有點發懵。
路南非很嚴肅地說︰「小鬼,我不管芍藥跟你胡說八道了什麼,那個方法太危險了,你絕不能用。你根本不明白會造成什麼後果」
「那暮紫嵐怎麼辦?我就這樣舍掉她嗎?一旦做出決定,我自有承擔後果的覺悟。這似乎跟前輩你無關吧」
「你……」路南非剛要生氣,臉色馬上緩和下來,「好好好,我不跟你這個不識好歹忘恩負義的小鬼一般見識。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被路南非這麼一說,我反而有點猶豫起來,芍藥說的那個方法听上去是惡心了點,我還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受得了。往身體里面種蟲子,光想想就冷汗直冒了。
這時芍藥走進來,手里拿著封信,遞給路南非。「師父,剛才有人送來一封信。」路南非點點頭接過來。
我一驚︰「什麼?有人知道這里?這里還安全嗎?」。
路南非一邊拆信一邊不以為然地說︰「放心,知道這里的人都是我能信任的人。所以說小鬼,以後要學著會做人一點,否則遇到麻煩連個幫手都沒有。」
他看了信的內容,笑了起來,對我說︰「有趣的消息。鄭王一行人出宮的時候,法術閉合的一瞬間,忽然有個女子闖入隊伍,跟著他們一起出去了。正好把後面追趕的士兵甩在了宮門里面。後來證實那個女子正是在逃的通緝犯暮紫嵐。」
我懷疑的說︰「我在西區待了那麼久,這麼轟動的消息,為什麼沒有听過?」
「這種擾亂民心的消息早就被封了,怎麼會讓你知道?不過,這消息都傳進了,看來大祭司這小家伙的保密工作做得也有夠糟糕呀」
我的一顆心放了下來,「阿暮沒事就好。等會,你說什麼??這信是誰寫的?」
路南非笑笑︰「說過是舊相識了嘛以前追在我後面跑的小女孩,沒想到如今都成了齊妃娘娘了。情意尚存我還可以接受,不過想讓我帶她走就有點太不懂事了吧都像她這樣,那我要添多少累贅啊」
我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半躺下,白了路南非一眼︰「這不叫舊相識,這叫老相好,前輩。」
「所以,小鬼,以後你對我可不要抱這種幻想啊」路南非非常無恥地說。
「放心吧,如果以後我真看上你,我會第一時間戳瞎自己雙眼的。」我安慰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