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皇宮主街上時,雖然人還是很多,但已經不再那麼擁擠了,至少可以比較愜意地在路上閑逛了。蘿卜自從來到街上就緊緊跟在我身旁,一言不發,似乎對琳瑯滿目的各種商品完全沒有興趣。意料中的事情,我沒有做出什麼反應。
我的腳步不自主地向前走過去,發現自己前面擺了一個算命攤。算命老頭鶴發童顏,正在那里閉目捻須。旁邊豎著個牌子,上面寫著「一卜知天下」。
「呵,口氣夠大的。」耳邊傳來刈差淡淡的聲音。
听到刈差的話,那老頭猛然瞪大了眼楮坐起來,看到說話的是個一個嘴上沒毛的半大小子。老頭脾氣也夠大的,哼了一聲,說道︰「老夫在這皇城中佔卜這麼多年,未失一卦。看你挺面生的,你是哪家的公子?孤陋寡聞,沒听說過老夫,還在這里妄加評論」
刈差只是笑笑,湊近了說道︰「好呀那請老先生替我看看面相,看看我是哪家的公子吧要是算出來,少不了你的好處。」
我扯了扯刈差,小聲說︰「你什麼惡趣味啊?人家一把年紀了,你玩一老頭有意思嗎?」。
刈差沖我擺擺手。想不到那老頭一听見我的話,火氣直接被激起來了。中氣十足地沖我吼道︰「小姑娘,你這是什麼話!我還怕什麼不成?」
我馬上閉嘴退到一邊。人家不領我的好意,我還是老實看熱鬧吧
老頭生氣的臉色還沒有褪去,氣哼哼地開始端詳刈差的臉。這副樣子倒有幾分可愛,讓人看了想笑。我憋著笑,在一旁跟神護和阿暮饒有興致地看,只有蘿卜一副冷眼旁觀的樣子。
那老頭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然後開始一點一點變得驚訝,最後直接變成不可思議。
老頭一坐到座位上,連連驚道︰「這……怎麼可能?」
刈差笑著不緊不慢道︰「我的面相怎麼樣啊?」
老頭一臉沮喪,嘟囔道︰「老朽無能,竟然什麼也沒有看出。這等奇面相,傳說中只有……啊不對,難道是真的?難道你是……你真的是……?」老頭此時抬起頭來,一臉驚訝加惶恐。
這老頭太可愛了,簡直是表情帝啊我忙在一旁幫他接道︰「是大祭司。」
那老頭撲通跪在那里,連連說道「草民無知,不知大祭司大人大駕,大人恕罪」
刈差揮揮手,說︰「不必多禮了,我本來就是便服出巡的。看你也有幾分真本事,不是什麼江湖騙子,你起來吧。」
老頭謝過之後站了起來。我對刈差說︰「不管怎麼樣,人家也算是算出你的身份了,你許諾過的好處在哪里呢?」
老頭又連連作揖,一個勁兒地說︰「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刈差看了我一眼,我心里咯 一下。每次被刈差用這種狡黠的眼神看完,都沒什麼好事發生。我抬腿做好隨時逃走的準備。
想不到刈差對那老頭說︰「既然是許過你的,自然會算話。這樣吧,讓你長長見識,你給她算一卦吧」說完一指我。
我微微一愣,老頭也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看,神護還保持著饒有興致的表情,暮紫嵐也是難得地露出一絲好奇。真是世態炎涼啊我在心里暗暗嘆了一聲。
老頭細細看了我一會兒,直到看得我發毛了,才把視線移開。老頭的臉色不是很好看,想了一會說道︰「不知當不當講。」
刈差笑道︰「但說無妨。先恕你無罪罷了。」
老頭應了一聲,說道︰「這位姑娘,面相甚奇,恐怕不是尋常人等。」
听了這一句,我放下心來,這老頭果然是忽悠人的。我絕對是典型的尋常人等,只不過比較倒霉,踫到了傳說中劇情狗血的穿越事件而已。
老頭接著說︰「別的不敢細說,只看這性情,必是古今不解風情第一人啊」
老頭一說完,所有人除了我外不禁大笑。神護笑說︰「倒也貼切。」我瞪了他一眼。看向刈差,這廝一臉得意地壞笑,平時的裝腔作勢全無。我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看向阿暮,阿暮也掩口而笑。我咬牙切齒地蹦出兩個字︰「狗、屁」
老頭不以為意,接著說︰「今日老夫承蒙大祭司大人關照,也確實長了見識。這位小姑娘的面相,藏而不露。大祭司請恕罪,依我愚見,似乎與大人有些相似。」
听到這里,我忙插嘴道︰「你胡說什麼什麼叫相似?既然藏而不露,你怎麼又可以說出這麼多有的沒的?顯然是前後矛盾誰要跟他相似了?看不出來就罷了,何必胡說」
刈差似乎認真起來,對那個老頭說︰「並非相似。不過你看的倒是沒有錯。」
老頭受到了鼓舞一般,洋洋得意起來,繼續說道︰「雖是難以看出什麼,但有些東西仍然是可以算出。你四歲那年似乎有個斷點,中間十六年……」
「夠了。」刈差忽然出口阻止。他的表情忽然正經起來,那一股不怒自威的神氣讓所有人不禁一怔。「可以了。你的卜辭正像剛才這位姑娘說的,前後矛盾,一派胡說。今日之事不準外泄,否則,你應該想得到後果吧」
刈差的最後一句話冷得像冰一樣。算命的老頭再次「撲通」跪下,忙不迭地說︰「是是是,草民明白。草民明白。」
刈差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我們紛紛跟上。我走在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算命老頭,他依然跪在那里,似乎是覺察到了我的目光,抬起頭深深看了我一眼。我心里再次一毛,忙扭回頭來,跟上前面的四個人。
後面的一路上,刈差沒有再說一句話,雖然他一直也沒說幾句話。他的神情很嚴肅,好像若有所思的樣子,甚至鄙夷我的表情也少見了。
神護一看他這樣,也不好再不停地跟我說這說那,反而一直向我拼命使眼色。我不解,看向阿暮,阿暮悄悄一指前面的大祭司。我只好哼哼唧唧地蹭到前面去,努力擠掉不情願的表情,換上一副假裝關心的嘴臉說道︰「喂,你不會因為那個算命的話不開心了吧?」
刈差扭過頭問我︰「你覺得呢?」
我笑著說︰「拜托,一個江湖騙子的幾句話就可以唬住我嗎?什麼深藏不露?什麼轉機?他怎麼不說我是神仙下凡普渡蒼生咧?這種擺攤算命的,就是喜歡胡扯嚇唬人,然後騙點錢糊口。我怎麼會信他的話?」
刈差的表情明顯變得輕松起來,點點頭說︰「我還真是有點擔心你這個傻蛋信了他的話,把他的話放在心里呢呵呵」
我的笑凝固了︰「呵呵你個頭啊你剛才說誰是傻蛋?啊?」
刈差再次恢復了鄙夷的表情,把頭扭到一邊裝作看不到我。我想總有一天我被這個家伙氣得吐血。不過,剛才那個算命的話我可是句句記在心里,十六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看來我真要想辦法開始解救路南非了。
回到祭司殿的時候,我已是非常疲憊,再加上之前受到的驚嚇,更是身心俱疲的感覺。于是跟那看上去依然優哉游哉的三個人打了聲招呼便直奔我的房間。刈差應該會安排好蘿卜的吧既然他已經答應了我收留蘿卜。現在最重要的是養足精神,好找出履行對路南非承諾的辦法。想到這里,我加快了腳步。
幾乎是沖進房間,我做好姿勢,剛要往床上使勁一撲。就听見里間的門口處傳來碧瑤的聲音︰「喲?蘇姑娘回來了?」屋里竟然有人著實把我嚇了一跳,頓時全身一抖,直接趴到了地上。原本姿勢就不雅,這下算是直接糗到家了顧不上喊疼,我只覺得滿臉通紅。
碧瑤滿臉驚慌地跑過來,扶起我,忙說道︰「蘇姑娘,你沒事吧?你這是怎麼了?」
我紅著臉嚷道︰「碧瑤姐姐哎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這冷不丁的一聲險些要了我半條命」說完頓時感覺這一摔震得渾身生疼,我齜著牙一拐一拐地走了幾步,扶著床沿坐下。
住了幾天里間,我實在是不習慣,纏了好久碧瑤,好話說盡,我終于又搬回了外面的房間。這回真是天王老子的命令我也不搬了。
碧瑤的臉比我還紅,她不好意思地說︰「真對不起,蘇姑娘。嚇著你了。」
我搖搖頭說︰「算了吧今天刈差不是準許你們出去玩了嗎?不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玩玩,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碧瑤笑道︰「我們做下人的怎麼能跟主子們相比。雖然祭司大人賞給了我們一天的時間,可是我們可不能不知好歹,怎樣也要趕在大人回來之前,不能少了人在大人跟前伺候著啊」
這話雖然說得有點道理,不過我听來卻格外刺耳。我扭過頭去,淡淡地說︰「今天很累,我想多睡一會兒。碧瑤姐姐,你不必管我了。只讓我安靜休息就行了。」
碧瑤听了,站起身來說道︰「既然蘇姑娘這樣吩咐了,碧瑤只管照做就是了。」說完幫著我整理了一下被褥,便離開了。我一躺好,便只覺得昏昏沉沉,疲憊至極,只一會兒的工夫便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