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喀左時李偉還沒有回來，但是離婚的消息已經先我一步抵達了。
當看到劉婉和趙嫣的表現後，才發現先前對內心深處的窺探令人蒙羞。我和劉婉在宿舍走廊里踫上的，那個時候周圍沒有人，她突然輕輕地握了一下我的手就松開了，然後向我點了點頭，不知是鼓勵？是期盼？還是支持？遇到趙嫣時，她只是說了句「回來啦！」就過去了，她的表情沒來得及細看。
晚上沒有去食堂吃飯，實在是離婚後心情很差，吃不下東西。我走在街上，天氣和暖，花紅柳綠，春意盎然。春天特有的、混合的氣息沁人心脾，使我焦慮的心緒稍稍得到舒緩。
剛給李偉打完電話，他說家里出事了，還沒容我細問就掛斷了。
漫無目的，不知不覺間竟來到了那片梅林，這里是我和趙嫣的心靈專屬地。還記得去年冬天我們冒雪來這里賞梅，趙嫣扎一個紅色圍巾，肅立雪中，如詩如畫。從那天起，愛情的種子在我的心里發出了芽芽，也注定了我今天不幸生活的開始。
有幾個小孩子在樹間跑來跑去，互相追逐打鬧。他們的家長則聚在旁邊，一邊警告著孩子慢些跑不要摔倒，一邊臉上帶著笑容互相攀談著，雖然她們平時並不認識，可是因為有了小孩子這紐帶，大家象是好朋友一樣，有時在夸著對方的孩子，有時則低聲地交流著育兒的經驗。
我安靜地坐在長椅上，看著小孩子跑來跑去。以前春暖花開的時候，我也是一樣帶著雨桐在外面和其他的小朋友一起玩耍，可是現在我那苦命的孩兒，卻失去了一個完整的家庭，失去了和父母一起玩的機會，而她現在還不知情呢。
劉婉打電話問我為什麼沒去吃飯，然後追問我在哪里。過了一會兒，她就找到了這里。她坐在我的旁邊，猶如一只溫順的貓兒，也在看著小孩子跑來跑去。忽然有一個小男孩在跑的時候摔倒了，劉婉急忙站起來向他跑去，他的媽媽也跑過去，誰知那個淘氣的小家伙還沒等到那兩個大人跑到，就已經爬起來，繼續去追前面的人。
劉婉走回來，笑著說︰「真是個淘氣，倒是小男孩勇敢，爬起來還跑呢。你說如果我們的孩子……」說到這里她突然停下來，用手模模了肚子，臉上現出了一絲緋紅。
我喃喃地說︰「我們的孩子。」
劉婉好象才明白現在不是說這個事的時候。
「吳哥，說實話，我好羨慕嫂子，真希望可以像嫂子那樣叫你名遠，可是我明白你是不會給我這個機會了。你和嫂子離婚，我有責任，是我太自私了，用所謂偉大的愛傷害了你，破壞了你的家庭，我不知道怎樣做才能彌補自己的過失。我不是來乘虛而入的，我知道你愛的是趙嫣，我只是來陪伴你的，我要陪伴在你身旁，像個朋友、兄妹那樣，不管是哪樣，只要讓我在你身邊就好。」
她用手挽住我的胳膊，把頭靠在我的肩上，我沒有躲閃。
「看著你不快樂，我就比自己受傷還難受。吳哥，我願意和你共歷風雨，但是絕不會成為你的負累。剛才來的時候，我問趙嫣來不來，她推說有事，她還愛著你，她越是偽裝，破綻就越多，我看得出來。
明天上午9點我去縣醫院做例行B超檢查，你會來吧？」
我沒有說話，卻突然發覺劉婉抽開了手。原來是趙嫣來了，可能是她看見劉婉依偎在我身旁，轉身要走的時候被劉婉看到了。劉婉追上前去，拉住趙嫣來到我的面前。
「趙嫣，不要再欺騙自己了，我剛才只是有點頭暈，借吳哥肩膀靠了一會兒，他心里愛誰，你還不知道嗎，你就是不相信我，也應該相信吳哥，相信自己。吳哥，你心里盼著的那個人來了，我的任務完成了，我走了。」
她轉身的時候，臉上強帶著笑，我卻仿佛看見有淚花閃過。
趙嫣坐在了我的旁邊，那幾個家長似乎被眼前這景象弄蒙了，用懷疑的眼光向這面瞟著，臉上帶著輕蔑的淺笑，似乎必須要我看到她們的態度似的。
趙嫣好象並不在意那幾個婦人偶爾飄忽過來的眼光。她贊嘆地說，「劉姐真是個好姑娘。」
「嗯。」
「而且她還懷有著你的孩子。」
「呃。」
「而且你辜負了她的情義。」
「……」
「你不能再繼續犯錯誤了，你已經傷害了一個女人，傷害了一個孩子，你不能再傷害一位單親母親，一個未出世的孩子。我說的，你懂吧？」
我突然抓住趙嫣的手，「我懂，可是，嫣，我愛的是你。沒有你的日子，我的世界是灰色的，沒有你的日子，生命已經沒有意義。我愛你，我再也不能欺騙自己，你也是愛我的，是不是？」
趙嫣任由我抓住她的手，淚水滑過那美麗的臉龐，「可是我們在一起會傷害四個或更多人，我已經破壞了一個家庭，我的壓力很大，我也有罪惡感啊。你理不理解？每天受著良心的責罰，我幾乎整夜無法入睡，我要發瘋了。我再也不能增加自己的罪孽了。既然人活著就是個選擇的過程，你和劉姐在一起才是最明智的作法，才能把傷害減到最低，我的心里也會好受些，如果你愛我，你就替我考慮考慮吧，你放過我吧！」
趙嫣說著，用力地想掙月兌我雙手的束縛，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一下把她抱進懷里，任她掙扎和捶打，直到最後她伏在我肩上，輕輕地啜泣。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才從被凍結時光的時光中恢復過來，恢復了清醒的意識。那幾個小孩子已經不見了，那幾個家長似乎也因看得厭煩，由于我們置其不理，而使其自覺沒趣離開了。
趙嫣伸了伸了胳膊，用一種從沒有听過的溫柔聲音說道︰「你是要把我的胳膊弄折嗎？」。
我覺得我是傻傻地笑了。
只听耳邊那溫柔的聲音說道︰「明天劉姐去醫院做檢查，我們也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