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細語
難曉端著食物站在病床前,靜靜地看著一動不動的莫遲歡。
想了好久,終于還是決定留下來。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只是這一次她真的不忍心再離他而去——
更何況莫遲歡是為了她受傷的,她有責任留下來照顧他,她難曉不是一個沒有擔當的人
江寒冬神情復雜的看著難曉,又看看獨自沉淪在自己世界里的莫遲歡,幾次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漸漸地,莫遲歡察覺到房里的異樣,驚詫地抬頭,一襲白衣不期然的就落入了眼簾。莫遲歡驚怔,呆呆看著一臉平靜的難曉說不出話來。
難曉心里一震,這不經意地對視,竟然讓她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不少。莫遲歡幽深的瞳仁就像是一塊巨大的吸鐵石一般,牢牢牽引著她的眼球,讓她無從躲閃。
深吸一口氣,難曉默念靜心咒,以緩解自己突然波瀾的情緒。靜心咒在身體走了一周,心里的漣漪慢慢趨于平穩,難曉才松了口氣。
不動聲色地避開眼,握緊手中端著的托盤,放在病床前的床頭櫃上︰「餓了吧,吃飯吧?」
輕輕地幾個字,听在莫遲歡的耳里無異于閃電破空,驚雷轟地。豁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專心為著他忙活的難曉,呼吸瀕臨靜止。
難曉無言地為他架上吃飯的小桌,把床頭櫃上的飯菜搬到小桌上,看了看莫遲歡的樣子,伸出手想要將他扶起來坐好。
「我來——」顧翎歌終于反應了過來,連忙走到床前,輕輕地將莫遲歡扶著坐起來。江寒冬眨眨眼,一臉不解地看著難曉︰「這個女人又在玩什麼把戲?什麼時候突然轉性了?……」
從他見到這個女人的第一天起,何時給過莫遲歡一個好臉色?
莫遲歡放慢了呼吸,一瞬不瞬的盯著難曉,唯恐這是個夢,怕她在他不經意間飛走——
「吃飯吧……」難曉將手里的勺子遞給莫遲歡,就靜靜站在一旁。
定定地看著手里的勺子,握緊,勺子還是熱的,殘留著一抹溫度——
莫遲歡眼里一熱,心軟得要化開。
這是真的,真的是她,她沒有走——
安靜地舉起勺子,舀起一勺清湯,慢慢往嘴里送。
難曉的師父舒天放被稱為「聖手醫仙」,醫術舉世無雙。難曉從小繼承舒天放的衣缽,雖然比不得舒天放在醫術上的成就,但是比起所謂的大內御醫、民間神醫不知要強了不知多少倍。
只是到了這兒,很多學術名詞、專業術語沒听過,具體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對于大傷初愈的人應該吃些什麼、忌諱什麼,她還是知道的。
莫遲歡喝了幾口清湯後,身體就開始鬧騰了。但想著這湯是曉兒親自為他端來的,自己怎麼都得把它喝完,強撐著身子,想繼續將余下的湯喝完……
難曉皺皺眉,拿下莫遲歡手中的勺子,將湯端走——
莫遲歡眼里快速地閃過一絲慌亂︰「曉兒……她生氣了嗎……」。因為他心不甘情不願,喝碗湯還要猶猶豫豫,所以她不高興,將湯端走了。
「曉兒,我……」莫遲歡情急地抓住難曉即將轉身的衣袖,慌亂地想要解釋什麼。
「喂,你這個女人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沒看見遲還在吃嘛,你怎麼可以突然將它端走?」江寒冬發飆。他就知道這個女人剛才肯定是發神經了,她怎麼可能突然對遲好呢。
難曉不知所以地回頭,望著一臉小心翼翼地莫遲歡,驀然心痛。
莫遲歡……睥睨天下的殘人王莫遲歡,你怎麼會如此?……我難曉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
心瞬間柔軟,難曉輕輕拍拍莫遲歡的手,就像是安慰執拗的小楚羈似的,無限溫柔的說道︰「你剛做完手術,不宜吃得過多,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一會兒就來——」
莫遲歡久久凝視著難曉,似乎不敢相信這樣溫情的話是從她——這個從來不給他一絲好臉色的難曉嘴里說出來的。
顧翎歌和江寒冬也是一臉的詫異,認識難曉這麼久,何曾听她這麼溫柔的說過話。除了一個人——仇勒
難曉輕輕帶上門走了出去,直到關上了門似乎還能感受到莫遲歡熱烈的眼神——
走在繁華的街道,望著川流不息的人群,感受著年輕男女充滿朝氣的聲音和笑臉,難曉苦澀地搖搖頭——
看來她真的月兌離人世太久了
…………
仇宅。
已經有四年沒有回過這個地方,這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氣走到這里。本來決定這一輩子都不會踏進這個地方的,可是——深心里總有著一種淡淡的期盼和渴望,想再次回到這里,想確定他——是否安好。
仇勒,是她難曉這輩子愛過的第一個男人,是她曾經想要珍惜和他牽手走到最後的人,是什麼讓他們就這樣錯過了?
她無數次的問自己,當初離開他的那個決定是不是太草率了。畢竟不只他,任何一個男子遭遇到他那樣的事,心里都有可能會有隔閡,她是不是應該再給他一次機會?
可是不論怎樣,她終究都沒能說服自己。
他對不起江南筱在先,與別人糾纏不清在後,最重要的是他不信任她,心里總是懷疑她哪天有可能會離他而去,和莫遲歡在一起。這樣的感情她難曉要不起,也不敢要
所以離開他的這些年,她雖然痛苦,但卻從不後悔。
「 哧」一聲,仇宅的大門開了。
難曉連忙閃身到一棵樹後,打量著從宅子里走出來的人。
當先走出的是一個女人優雅動人的果色短款外套搭配流行的軟呢連體裙,時尚氣質盡顯加上簡潔大牌的黑色高跟鞋與黑色小包包,一舉一動都張顯著濃濃的熟**雅氣質。
她嬌笑著回頭,將里面的人拉出,里面的人似乎很無奈,拖了半天終于還是被她拉了出來。
「喂,小丫頭,你再這樣沒大沒小,小心我打電話叫你哥把你扛回去啊。」仇勒無奈撫額,輕點著桂奈兒的小腦袋。
「嘿嘿,勒哥哥,你去說啊你去說啊,我正愁找不到借口和哥哥和好呢。哥哥真小氣,我上次只是使了點小伎倆將他的相親女友嚇走,他竟然跟我生氣到現在。哼,要知道我可是為了他好啊,明明不喜歡那個惡心巴拉的女人,還要對著她笑,這不是很痛苦嘛?他不感謝我,還對我吼,差點就要像小時候一樣打我小了……哇哇咿,可嚇死我了……為毛哥哥對其他女孩子都很溫和有禮,唯獨就對著我凶 ?」
喔,又來了,仇勒「痛苦不堪」地蒙上了眼楮。這個奈兒,怪不得顧翎歌躲著她遠遠的,誰要是被這個小姑女乃女乃纏上,就休想有安生日子好過了——
「奈兒啊,舉止、注意舉止……瞧瞧,今天我們的小奈兒穿的多麼優雅、多麼成熟,多麼迷人——」仇勒趕緊地先給桂奈兒灌著迷湯。
「真的嘛,勒哥哥,真的好看啊?我就說好看嘛,哥哥還不信,還說我穿糟蹋了這件衣服……哥哥真的沒有眼光,勒哥哥是大設計師,他鐵定比哥哥有眼光多了……」桂奈兒興奮得合不攏嘴,一張小嘴不停地在那嘀咕著。
「這個……奈兒啊,你哥哥這麼說也不是完全沒道理的呵——」仇勒搓著手,作出一副為難狀。
桂奈兒的小臉一僵,愣在原地,小嘴一抽一抽的。如果仇勒不能給她一個好說法,她就當場哭給他看
「咳咳∼∼那是因為你的舉止與這件衣服很不搭,如果奈兒你再溫柔那麼一點、乖巧那麼一點,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就很完美了。」拐了這麼大的彎,就是想讓這個小丫頭斯文一點,別再那麼羅嗦了。
最近幾天睡得不好,這小丫頭還總是吵,吵得他的頭都痛了。今天說這里有個活動哥哥不陪她去讓他陪她去,明天又說哎呀一個大男人總在家呆著不是個事兒,我陪你出去走走吧,就這樣又將他拖了出去。
這小丫頭倔強的很,你若不去吧,她就一直耗在那,一臉可憐兮兮地看著你,讓你非答應不可。
不知道翎是怎麼抵擋她這一招的,反正他仇勒自認沒那個能耐。況且這段時間的確在家里呆得太久了,出去散散心也不錯——
桂奈兒听他這麼一說,若有所悟地點點頭︰「我說哥哥為啥每次都這麼說我呢,原來是這個原因啊∼∼嗯,要溫柔、要成熟、要乖巧對吧,好,我知道了。勒哥哥,我們走吧——」桂奈兒連忙變換著腔調,以一種嬌滴滴地口吻對著仇勒說道。
仇勒身體一抖,很是惡寒了一下。看著奈兒笑得幾近諂媚的臉,仇勒很想對她說一句︰「奈兒啊,你這樣,與這件衣服更不搭勒。」但終究搖搖頭算了。
因為她知道這個小丫頭只是一時熱,不過三分鐘,立馬就恢復了本性,無需他為她擔這心。
仇勒受不了的笑笑,然後陪著桂奈兒上了車——
車開出了老遠,難曉才從樹後慢慢探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