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吉祥,王妃吉祥。」傍晚時分,涼雨軒翻新後偌大的花園內,整整齊齊跪滿了人。
葉莎看了看坐在身旁悠閑喝著茶的男人。只見男人低垂著眼簾,耳邊是齊刷刷的聲音,眼前又跪了一大片,可人家硬是連眼皮都沒掀一下。
她只好咳了咳,正色道︰
「都起來吧。」
「謝王爺,謝王妃。」又是齊刷刷的呼聲。
葉莎朝不遠處的張生和李生投去贊賞的一眼。還不錯,這麼短的時間把王府里的下人教的這麼規矩,還算沒讓她失望。
側目看了看男人,依舊是面無表情,仿佛面前的人都跟他沒關系似的。想了想,她也算明白過來了。
這男人是真的把府里的大權交給她了,他這般,只是為了給她長臉面?
想到這,葉莎不由得有些感動,這一感動,就難免有些沖動,沖動起來就難免有些傲嬌。
這是第一次如此鄭重的接受下人行禮,也算是她這個新主母正式的上任了。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就算沒有火,也得發表點言論才行。
看著幾十個在自己面前低眉順眼的人,葉莎想了想,站起身來,揚著下巴正色道︰
「你們都是醇王府新招來的人,和本王妃一樣,也算新人,本王妃在這里表示非常的歡迎你們加入這個大家庭。至于醇王府的規矩,相信你們多少也懂了一些。以後做事都積極點,懂事點,本王妃和王爺自然也不會虧待大家。
借這個機會呢,本王妃要向各位提幾點注意,希望你們都牢記于心。
一,本王妃不喜歡清早被人打擾。以後有事找本王妃,最好午膳前一刻過來。
二,本王妃素來喜歡清靜,沒事最好不要在王府里弄出太大的聲響。如果情況特殊,請先通知本王妃一聲。
三,本王妃最討厭嚼舌根的人。如果你對哪個人或者哪件事不滿,請當面指出來,本王妃自會論斷。但如果發現有人暗中亂嚼舌根,弄些子虛烏有的事,破壞醇王府的內部和諧與良好的形象,本王妃定不會輕易的饒過他。
本王妃要求不多,不管你們事情做的好與不好,以上這三點都要牢記于心。就這三點而言,如果做的好,年底本王妃會按照你們每個人的表現,額外的獎勵。其他的以後本王妃想到了再說。」
前兩點可是事關她的美容覺,第三點是她做人的原則。她喜歡有什麼就說什麼的人,醇王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幾十上百的人形形色色什麼樣性格的都有,府里的事無非就是雞毛蒜皮,家長里短,柴米油鹽,但卻是總讓人起矛盾的地方,要是有些人因為一點小小的糾紛,就心生歹意,那麼這日子過起來也不踏實。
說完話,葉莎走到蕭敖身邊,「王爺還有什麼話要說嗎?」其實她也找不到說的,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李生和張生在管理著,她根本就不想插手,讓自己去操這個心。
蕭敖冷冷的掃了眾人一眼,收回眸光,定定的看著葉莎,見她似乎對這些沒什麼興致,這才緩緩開口道︰「都下去吧。」
看著李生和張生也跟著要離開,葉莎突然腦袋一轉,將他倆叫住。
「張管事、李管事你倆留下。本王妃還有事情想與你倆商量。」礙于還有外人在場,葉莎不得不說的客客氣氣的。
天知道她對這些稱呼有著很大的不適應。可不說行嗎?
當然不行。在這個有等級制度的社會中,身份無疑不是一種保護色,越高的身份代表著她越有主導地位,越不受人打壓。
這個男人既然給了她這麼好的一個起點,如果她還不知道運用,那只能說自己太蠢,天生就是被別人欺負的料。
「王妃有什麼吩咐?」張生和李生轉身恭敬的問道。不難發現兩人皆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葉莎將兩人的小心翼翼收進眼中,心里暗自一笑,面上卻是一副‘我很為難’的模樣,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道︰
「本王妃呢,最近覺得手頭有點緊……」
張生和李生心中一驚,雙眼頓時戒備的看著她,仿佛對面的女人是會吸人血的妖怪一般,會隨時撲上來咬他們一口。
什麼叫手頭有點緊?
听說前不久借去探望柳太妃之名,向大主子訛了一大筆寶物,至今還鎖在庫房里呢。
就拿昨日大婚上的嫁妝來說,整整20輛馬車,金銀珠寶讓他們點貨都點到差點吐血,沒想到大主子和太後竟是如此看重她,給了這麼多嫁妝。
哪里是嫁公主,根本就是醇王府娶女王嘛。
這還叫‘手頭有點緊’?這姑女乃女乃說話都不看天的,不怕被雷劈嗎?
「王妃有事直說無妨。」李生率先忍不住的開口。
葉莎再次‘為難’的嘆了口氣,「本王妃初來乍到,沒多少身價,就只有身邊跟著倆丫鬟。最近因手頭緊,本王妃呢,決定把這兩丫鬟賣了,每人一千兩,好為自己賺錢零花錢。你們覺得可行不?」
「王妃不可!」張生和李生頓時同時驚呼出聲。
這姑女乃女乃也太沒良心了,好歹那兩個丫鬟乖乖巧巧,做事又勤快,她怎麼能做這種決定?更重要的是把她們賣了,那他們怎麼辦?
雖說是漫天要價,但如果這姑女乃女乃真要動了心思,誰又能保證沒有人不會出高價?畢竟京城里的達官貴族這麼多,有些的人為了窯子里的女人,一夜就可以一擲千金,更何況還是兩個未出閣的女子。
蕭敖靜靜的喝著茶,只是在听到葉莎的一番話後,薄唇忍不住的抽搐了幾下,很快,又恢復成了面無表情的模樣。
「別喊得這麼大聲,本王妃耳朵沒聾都被你們都震聾了。」葉莎故意拿手指揉了揉耳朵,擰了擰眉。
「王妃,你不能這麼做啊,春兒現在一個人已經很可憐了,如果她知道你要將她賣出去,指不定的多擔心呢。」李生上前一步,秀氣的臉上寫滿了嚴肅,黑澤的眸子也帶著不贊同的光澤。
「就是啊,王妃。小青做事也較其他人勤快,這麼好的丫鬟,你怎麼舍得賣?」張生也頗有些急躁的出聲附和道。
蕭敖濃眉微微一蹙,冷光掃過兩人。頓時讓張生和李生都心中一顫,趕緊後退了一步。
葉莎朝蕭敖暗暗的遞了個眼神,然後故作不解的望著兩人。
「你們這是什麼反應?我也不過就是提議提議,她們是我的人,我沒錢拿她們賣點錢,難道都不行嗎?」
「王妃,你知道屬下和春兒的事,為何你非要拆散我們?」李生突然算是明白過來了。
這姑女乃女乃擺明了就是想狠狠的訛詐她們一筆。
這還有沒有天理了?買春兒的時候只花了十兩,現在卻出價出到了一千兩。這姑女乃女乃到底心是啥長的?
葉莎被李生突然冒犯的質問著,也沒生氣,反而揚了揚唇,大方的承認道︰
「我就是要拆散你們,怎麼樣?你要這麼有誠意,那行,你出一千兩,明日我就讓你們拜堂。」
這小氣鬼,從頭到尾一分錢都舍不得出,還想娶老婆?
她可是私下的打听過了,這兩人的身家可不是表面上那樣做做管事每月就領那麼點餉銀。一千兩把春兒賣給他,都算讓他撿到便宜了。
李生愣了愣,雖然娶自己未過門的妻子還要多花一筆冤枉錢,但想到面前這姑女乃女乃做事一向沖動的行為,怕再耽擱下去,自己的媳婦兒搞不好真成了別人家的了。不得已,他只能點頭答應。
「好。王妃你可得說話算話。」
「你同意就好。本王妃也不需要另外找買家了,呵呵。」葉莎輕輕一笑,轉而接著道,「不過本王妃還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李生只差沒伸手抹頭頂上的冷汗了。這姑女乃女乃還想怎麼樣?
「什麼條件本王妃先保密。反正你先答應,然後交錢,明日本王妃就把人送你房里。」葉莎嘴角揚著笑,笑的極為曖昧。
李生狠狠的磨了磨牙,擠出一個字。「好!」
為了春兒,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得去!
葉莎見擺平了一個,然後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正垂頭思索著什麼的張生,仰天長嘆了一聲,「哎,這小青到底該許給誰好呢?」
張生背脊一僵,回過神來,面色頓時有些心急,「王妃,我也要出一千兩買下小青。」
他已經被這姑女乃女乃訛去了好幾百兩了,就算不出這一千兩,以後隨時都有可能被她訛去。那還不如主動點,算是孝敬這姑女乃女乃,以後日子興許好過一些。
葉莎抖了抖眼皮,故作驚訝道︰「你也要買啊?先說好,本王妃可不是逼你哦?」
「屬下是自願的。」張生瞪大了眼,無比堅定的道。除了眼眸中快速的閃過一絲無奈外,那神態那語氣也的確顯示的是自願。
「那好,你跟李生一樣答應我一個條件,後天本王妃就把小青送你。」葉莎見張生還算上道,拍了一下矮幾,一錘定音。
「王妃,為何……為何不是明日?」都是同樣的價格同樣的條件,為何他就要晚一天?張生有些不滿的開口問道。
葉莎眼里瞬間閃過一抹狡黠,星眸一轉,她挑了挑眉,「誰讓你不早點開口?」「……」聞言張生囧臉一黑,堂堂的七尺男兒,竟然生出了想去撞牆的沖動。
……
輕輕松松賺回兩千兩銀子,葉莎自然是興奮不已。讓兩人下去準備錢後,她才發現自己旁邊還有一個大爺正用莫名其妙的眼光打量著自己。賺了人家手下的錢,她也該有所表示才對。不過還沒等她刻意要去討好某大爺,就見某大爺起身朝她走來。
「為夫怎不知道你如此缺錢?」蕭敖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頗有些無奈的說道。
「舍不得為自己喜歡的女人花錢的男人不是好男人,我這也是為那兩個丫頭著想。」葉莎揚起頭,一本正經的說著自己的理論。
這時代男尊女卑的觀念太強,如果不讓那兩人痛失點血汗錢,他們哪里知道什麼叫珍惜。何況要是以後夫妻間發生矛盾,那兩丫頭根本就不是那兩個男人的對手。
希望別費了她一番苦心才是。
「你這是在怪為夫對你小氣了?」蕭敖深邃的眼眸微微閃爍。
這小混蛋該不是指桑罵槐的說他小氣?的確從初時到至今,他還真沒送過她什麼。除了那兩箱金子。
想來是他疏忽了。
在她之前,他從未有心意的女子,更沒有刻意要去討好過誰,哪里知道什麼人會有什麼樣的喜好。如今被她這麼一說,他才覺得自己似乎也確實做的欠妥當。
葉莎聞言,故意板起了臉,沒好氣的道︰「你也知道你小氣啊,不過還算不錯,比較有自知之明。」
其實她哪里會去在乎那些,她現在所得的一切,全是靠著這男人的關系。他都將他整個王府給自己了,他還有什麼藏著沒給自己的?
除非哪天她看不順眼了,興許仗著那張迷人的皮相,到時還能賣點錢撈點好處。
只是她舍得?
蕭敖俊臉微微黯沉,有些不贊同的蹙了蹙眉,隨即將她抱了起來,直接大步的朝寢房而去。
「喂,干什麼啊?」葉莎心里咯 了一下。
「為夫要送你一份禮物。」蕭敖深邃的眸子突然蕩著一抹深笑。
「什麼禮物?」葉莎下意識的問道。他還有藏私房錢的習慣?
「孩子。」
葉莎被他抱在懷里的身子頓時一僵,頗有些欲哭無淚的模樣。
他不提還好,這一提,她才想到搞不好現在肚子里恐怕已經有了。這兩日,這男人又哄又無賴的把她壓在床上,用盡了招式,還好她身體底子比一般人好,否則非被他給弄死過去。
TM的,就那麼一個動作,他都不覺得厭煩嗎?
……
得了李生和張生的錢,葉莎也不墨跡,直接找到兩丫頭問她們的意思。沒想到兩小丫頭都是扭扭捏捏的說讓她做主。葉莎對時下女人連自己婚姻大事都無法做主的思想實在沒法,于是也只有幫她倆拿了主意。
因這李生和張生是住在別院,春兒和小青住在涼雨軒的丫鬟房里。而涼雨軒因為翻修過後,也有不少新院子。于是葉莎選了兩處相鄰的小院送給她倆做新房。畢竟這幾人都是伺候在身邊的人,她也破例的讓李生和張生這兩個男人住在了涼雨軒。
至于結婚的事,她在自己的婚禮上都是個二百五的角色,根本不熟悉時下的婚禮程序,只能把這些繁瑣的事交給了教丫鬟規矩禮儀的宋嬤嬤。王府里接二連三的辦喜事,而且還是由王妃親自挑選的喜娘,宋嬤嬤雖然一把年紀了,但也樂的見縫不見眼。
結婚嘛,本來都不算多稀奇的事,無非就是拜天地送入洞房。可某人偏偏不這麼認為。出于對別人洞房的好奇,或者是對自己的洞房不太滿意,某女人打著‘努力上進’的旗號,本著‘好好學習’的精神,決定偷偷的去觀摩鑒賞……
這不,漆黑的床下,什麼都看不清楚,惟獨有兩只發光的東西微微的轉來轉去,這兩只發光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某個想觀摩別人洞房的女人的一雙眼楮。
床下趴了許久,正當葉莎在心中大罵某個新郎官太不守時時,突然听到開門的聲音,緊接著是沉穩的腳步聲。然後又听到屋內丫鬟 里啪啦說了一堆吉祥的話,又是要新人喝交杯酒,接著又是听到床上傳來細小的聲響,像是被灑了什麼東西一樣。
葉莎脖子伸得都快僵硬了,才等來了屋里的安靜。其實她耳力挺好,但這會兒還是恨不能將耳朵割下來貼在人家床頭上。
屋里安靜了一會兒,就听見這麼一番對話︰
「春兒。」
「虎子哥。」
兩人幾乎同時出聲。「你先說。」
「你先說。」
兩個聲音又是同時說。
「我……」
「我……」
兩個聲音又是同時起。
葉莎本來就等了大半天,早沒了耐心。現在豎長了耳朵,就听到些這種沒有‘內涵’的,不免就有些火冒。本來她還挺激動的,這會兒激動沒有了,沖動倒是一點都不含糊。
只見她嗖的從床下滑了出去,兩手插著腰,擰著秀眉,突然訓斥道︰
「‘我’什麼我,你倆煩不煩,現在什麼時候了,還我來我去的。難不成還讓我來教你們怎麼做?」
「王妃?」
「王妃?」
兩道明顯受了驚嚇的聲音再次同時響起。本來還面紅耳赤相對而坐的兩人,突然間被闖入的聲音,還有不知怎麼殺出來的某女人嚇了一跳,臉色直接由紅轉白。
葉莎被他們的不約而同弄得直接冷著臉暴走了出去。尼瑪,不愧是青梅竹馬,真是默契十足。照這樣下去,還洞個茅房。
還不如閃人算了!
……
第二天,不同的房間,同樣的新房內。
某人蹲在房梁上,旁邊放著一小碟糕點,一邊悠閑的嚼著糕點,一邊好整以暇的等待著屋里接下來的動靜。
只見新床邊,小青低著頭,看不到神色,只看到那兩只小手不停的糾動著衣角邊。而一旁的張生同樣坐著,沒說話,只是一雙眼楮發著亮光,眨也不眨的看著小青的臉。
尼瑪,昨晚等了半天啥都沒見到,今晚這兩人該不會是打算當一晚上的啞巴?
就在葉莎對屋子的兩人心生不滿的時候,突然間小青說話了。
「听說你拿了一千兩銀子給王妃?」在某個女人殷切的注視下,小青終于紅著臉抬起了頭。
「我說過我是認真的。那一千兩你別放心上。」張生伸手將小青的手從衣角上拿開,握在自己手中。
「我……我以後會還你的。」小青又埋下頭,小聲的道。
葉莎抖了抖眼皮差點從房梁上摔了下去。丫的,這丫頭怎麼笨成這樣?都結婚了,兩口子之間還需要用‘還’這個字?
一千兩,她拿什麼還?恐怕老了入了土,這筆錢她都還不上…。
「這是什麼傻話?」張生明顯對小青的話很是不滿,眉頭突然緊皺,握著小青的手突然一拉就將小青拉到他懷中。「向王妃討要你,那本來就是我說過的,你卻從未听進去。王爺對我有恩,王妃她愛財,給她就是,王妃高興了,王爺自然也不會虧待我們的。難道你以為在我心中你就只值一千兩?」
葉莎差點一口鮮血噴濺出來直接灑向兩人。什麼叫她愛財?敢情她撮合了他們兩個,到最後還落得個這樣的名聲?
會不會說話?為了哄老婆,把別人踩在腳底下,這張生還真做的出來!
突然被人抱著,小青滿臉通紅,雖然她不是那種白皮膚的人,但臉頰紅的依然快要滴血一般。「我……你……」
「什麼我啊你的。別忘了我們已經拜過堂,現在是夫妻。」張生摟著小青的肩,擺著臉正色道,但那雙亮晶晶的黑眸里卻是紅光一片。
小青垂頭在他胸前,羞澀得話都說不出口了。
順著葉莎的思路,果然兩個人很快吻到一塊去了,這自然是男方主動的。她從房梁上的小碟子里拿了一塊軟糕塞到嘴里,吃的是津津有味,看的也是津津有味。
就在葉莎期待著接下來讓人噴血的場景時,突然張生松了口,將羞赧不已的小青輕輕推開,然後起身走到牆邊的矮櫃里,拿出了一個木盒子,又走回床邊。將木盒子打開後,他直接塞到小青手中,並說道︰
「這是我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其中有王爺的賞賜還有皇上給的賞賜。現在我把它們交給你保管。」
葉莎看不清楚到底盒子里裝的是什麼,但听張生這麼一說,也知道是‘家產’之類的。至于多少,看小青吃驚不已的模樣,就可以知道肯定數量不小。她剛準備暗自夸獎一番這男人真不錯,還知道把錢上繳。就又听張生接著說道︰
「王妃每次都喜歡訛我錢,我又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上次的事她要我出的兩百兩,我都是尋了借口向王爺借的。如果被他知道我還有這些,肯定不會放過我。現在由你來保管,總比我保管來的安全。」
小青听他一番話,差點笑出聲來。正準備告訴他其實那兩百兩王妃已經給了她,可嘴邊的話還沒說出來。突然就見床邊站了一個怒氣騰騰的女人——
「好你個張生,敢如此耍弄本王妃。竟然連王爺頭上都騙去了,你還真行啊!把借王爺的那兩百兩給老娘還出來!」葉莎說完,上前一步從小青手里一抓,然後抽了張面值兩百兩的銀票,對著已經化成木頭的兩人冷哼了一聲,頭也沒回的大步離去。
太傷人了……竟然把她當土匪一樣的防備!
她像土匪嗎?
【雨涼︰咳咳咳,不像土匪那干嘛要去搶人家手里的錢?】
【某女人雙眼一瞪︰哪邊涼快哪邊呆去,老娘和你的帳還沒算清楚呢,你丫的還敢跑出來蹦?】
……
府里的事該辦的也辦得差不多了。過了大約一個月,這一日,葉莎听張生來報,說夜鷹國的公主來了元國,已經進了宮,太後讓他們夫妻倆晚上要去宮里一趟。
對葉莎來說,但凡听到什麼公主、郡主的,她都沒來由的一陣反感,但因為是婆婆宣召,她又不得不去。
蕭敖見她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于是乎就跟她講起了夜鷹國與元國的事,以及上官淑也夜鷹國皇後之間的關系,最後還提到了夜鷹國公主和蕭詢玉之間的故事。
葉莎本來沒多少興趣,當听到說夜鷹國公主和蕭詢玉之間的事情後,她突然好奇起來,想看一看那騷包愛笑的皇帝喜歡的人到底長啥模樣。
于是乎,興致缺缺的某人突然間興致勃來,一番盛裝打扮後,跟著自家男人上了馬車……
宮里
當蕭詢玉得知司徒彤彤竟然只身一人帶著丫鬟來元國後,放下手中還未批完的奏折就趕去了雲霄宮。
「司徒彤彤見過皇上,皇上吉祥。」正被上官淑拉著說話司徒彤彤見到蕭詢玉的到來,不疾不徐的起身,恭敬無比的行著禮。
「彤彤……」對于司徒彤彤的禮節,蕭詢玉掛在臉上的笑突然僵了一下,情不自禁的輕喚了一聲,突然發現四周宮女頗多,這才重新堆著招牌笑容大氣朗聲的道︰
「公主不必多禮,請起吧。」
忍著上前想去攙扶的動作,蕭詢玉轉頭看向身後,淡淡的吩咐了一聲︰
「你們都下去。」
等到閑雜人等都下去了,蕭詢玉才幾步上前,嘴角揚著笑,眼底浮出來的光澤也是按耐不住的喜悅。
「彤彤,為何來時不通知眹一聲,眹也好派人去接你。」
「謝皇上厚愛,彤彤得知太後姨母平安生還的消息,很是惦記,所以就臨時起了來意,還望皇上莫怪彤彤來的唐突。」司徒彤彤不著痕跡的躲過蕭詢玉伸過來的手,款款有禮的說道。
蕭詢玉看著停在半空中的手,深邃的眼眸里雖然還浮著笑意,但沒人發現那笑意之下快速的閃過一道暗光。
看著面前嬌俏純美的人兒,可愛的女圭女圭臉,甚至還有些肉呼呼的嬰兒肥,跟四年前的模樣相差不多,只是個子長高了,身形也不再是小女孩了。清澈得如清泉般的眼眸,黑黑的眼仁兒,像是夜晚的星辰,閃爍著純潔的光,就是這麼一雙閃爍迷人的眼眸,一直印在他的心中,每次想起,仿佛都能照亮他內心最深處的黑暗。
可此刻,面對著她突然疏離的態度,客氣的語聲,他尤為不解,四年了,他的彤彤怎麼會如此的變化?
記得小時候,夜鷹國皇上帶她來元國,她都會活蹦亂跳的跟在自己身後,叫著‘玉哥兒’,她從不叫他太子哥哥,就是他登基以後,四年前的那次見面,她也從不叫他皇上,依舊是那般天真的叫他‘玉哥兒’。
剛剛他以為是因為有外人在場,所以出于為他著想,才叫他‘皇上’,可眼下就剩下母後在場。他們的事還是母後親自為他們定下的,她也應該知道母後不會介意才對。
她四歲,他十二歲那年,她被夜鷹國皇上帶到元國,母後當時就告訴他,她和夜鷹的歐陽皇後在結拜的時候就說好了,如果兩人生的是一男一女,那麼就結為夫妻,可歐陽皇後直到第三胎,才生下一個公主,于是四歲的司徒彤彤就成了他內定的妻子。
這也是他登基至今為何沒有立後的原因。
朝中的大臣也知曉夜鷹國和元國早已定下和親之事,所以盡管他後宮嬪妃眾多,但卻無人敢干涉這後位的人選。
猶記得那時的她總喜歡活蹦亂跳的跟在自己身後,怎麼甩都甩不掉。她說她喜歡他笑,說他笑起來像陽光一樣暖暖的,所以他才總是笑面迎人。
四年前,她十二歲,他二十歲,他去到夜鷹國見她。她依然活潑的叫著他玉哥兒,她說她喜歡叫玉哥兒,不喜歡叫皇上。因為她希望自己嫁的人是玉哥兒,是只屬于她一個人的玉哥兒,而不是嫁個屬于天下人的皇上。
她說讓他在她過了十六歲生日的時候就要到夜鷹國去娶她,親自接她,否則她會生氣一輩子不理他……
四年了,她已經過了十六歲了,可是他卻因為諸多事務,沒有遵守承諾……
難道她是在生他的氣?
記憶中的她是那樣的天真活潑,連說話都帶著銅鈴般的笑聲。如今……
他實在無法將記憶中的人和眼前的人重疊在一起。「皇上……」上官淑見蕭詢玉久久的望著身邊的人失神,忍不住的出聲打趣道,「瞧你這模樣,高興的都快犯傻了。」
蕭詢玉回過神來,深深的看了一眼司徒彤彤,這才笑道︰「讓母後見笑了。」
母後在他定親的時候就打趣他,說上天就是要考研考研他的耐心,所以才會給了她這麼小的一個妻子。
所以面對上官淑的打趣,蕭詢玉絲毫沒有覺得不好意思。
「母後也好些年沒見到彤彤了,沒想到彤彤不但越發的婷婷玉立,如今更是這般的知書達理,差點都讓母後認不出來了。」上官淑看著面前嬌俏的女孩,想著自己過不了多久,或許又要喝上兒媳茶,頓時美麗的眼眸笑彎成了月牙。
司徒彤彤清澈的眼眸微微閃了閃,低下頭有些嬌羞的道︰「太後姨母過獎了。」
「玉兒,快過來。到母後身邊來。」上官淑見蕭詢玉一直都佇立不動,猜想他是過于興奮才導致的如此失常,趕緊招呼著蕭詢玉到她身邊。看著一左一右的兩孩子,上官淑難掩心中的喜悅之情,一手拉著一個,笑說道︰
「現在這里也沒外人,哀家可就直言了。你們倆的婚事如今也該定下日子了,如今醇王也已成婚,就只剩下玉兒的婚事了,彤彤,你打算什麼時候敬哀家這杯兒媳茶啊?」
蕭詢玉牽了牽唇角,一雙黑眸微微閃爍,視線全放在了對面的紫色裙帶的女孩身上。
兩道充滿詢問的視線同時盯著自己,司徒彤彤突然垂下了頭,不停的攪動著指尖的絲絹。過了好半響,她才抬起頭來,臉上顯出為難之色,清澈的眼眸似是無辜的躲閃著,不敢直視對面飽含期望的目光,轉頭對著上官淑輕聲而怯弱的道︰
「太後姨母,彤彤不能嫁給皇上。」
「彤彤?」蕭詢玉頓時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對面的女孩。更不相信這一句‘不嫁’是從她嘴里說出來的。一時有些激動的他頓時上前一把拉住司徒彤彤,黑眸中劃出一抹受傷的情緒,深深的凝視著面前的人,「彤彤,是不是在怪眹沒有遵照承諾?」
他不相信,這個從小就喜歡跟在自己身後要他這樣要他那樣的人,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不能嫁?
她知不知道這幾個字意味著什麼?
他是沒有遵照約定去夜鷹國迎娶她,可是他也是有苦衷的。為何她連一番解釋都不听,就要說出這種不經大腦的話?
上官淑自然也被司徒彤彤的話驚嚇到了。她也有些意外和不解的問道︰
「彤彤,你這是為何?」
難道夜鷹國皇上另外為她擇了良婿?
「皇上,您……您先放開彤彤。」司徒彤彤清純俏麗的面容上頓時因為蕭詢玉突然緊握她手的力道而有些焦急起來。
蕭詢玉看著她秀眉緊蹙,松手放開了她。深邃的眼眸卻沒有了平日里燦爛的笑意,此刻已是深沉幽暗得不見底。
司徒彤彤見他松了手,目光有些防備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才對著上官淑跪了下來,聲音帶著幾分顫抖的道︰
「彤彤有負太後的期盼,也有負皇上的垂愛,但彤彤心意已定,還請太後姨母和皇上體諒。曾經的彤彤太小,並不懂事,更不知道男情女愛是什麼感覺。所以才會遵從了長輩的意見。可如今彤彤已長大,知道什麼是情是愛。彤彤已有自己喜歡的人,所以不能再像當年那般無知的接受一段自己並不懂的感情。還請太後姨母和皇上成全!」
蕭詢玉半眯著的眼,也無法掩飾住眸中溢出的痛楚。尖銳的眸光凌厲的深看了一看地上跪著的女孩,然後一甩龍袍,帶著滿心的苦澀頭也不回的離了去。
她怎能如此這樣?
一句無知就想抹掉曾經的一切,一句不懂事就想抹掉了她在他心中的痕跡,一句有自己喜歡的人,就跪在他的面前,想讓他放手?
可笑……他期期盼盼著她長大,他時時刻刻把她惦記在心中,為了她,他甚至利用自己最親的人……可到頭來,卻只盼來了她一句‘不嫁’!
把他當什麼?把他這些年來的等待和期盼當什麼?把他的心當什麼?
四年而已,竟然會讓她變了心。不光是心變了,連她人都變了……苦苦的等待,等到的是她的變心,等待的是她的疏離和冷漠……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葉莎正和蕭敖並排著肩朝雲霄宮走去,在轉角的地方,突然沖過來一抹明黃色的身影,幸好蕭敖眼明手快的將她攔腰抱住,才沒讓那道黃色颶風把她刮到遠處去。
「王爺夫君,皇上這是干嘛呢?」皇宮里,只有一個人敢穿黃色的。除了某個看著不正經的皇上外,她還真想不出來誰有那個膽子。
蕭敖眼眸微微顫了顫,眸光帶著一絲疑惑的看向那明黃色身影消失的方向。
夜鷹國公主來了,他不是應該高興才對嗎?這是為何?
那一臉受傷的情緒從何而來?他剛才可沒錯看清楚他臉上的神色。
「無妨,我們先去見母後。」蕭敖環著她肩膀,眸光暗淡的幾分,沉聲道。
一進雲霄宮的寢宮,葉莎就直接朝那抹讓她感覺溫馨的身影奔去。
「母後,我們來了。」按照習慣,葉莎抱著上官淑就是又摟又親。
「瞧你這孩子,每次都要讓母後為你嚇一跳,」上官淑故意扳著臉責備道。但溫柔的嗓音里卻是掩飾不住的寵溺之情。
「兒臣見過母後。」蕭敖規規矩矩的行了禮。將視線從上官淑身上移到地上跪著的女孩身上,深邃的眼眸閃過一些不解。
「敖兒,你們的動作怎的如此慢?哀家不是傳話說要你們盡快嗎?」上官淑也故意指責了自己兒子一番。
要是他們動作快點,或許面前這丫頭還不會當著多人的面說出那樣一番傷人的話。如今玉兒被氣走了,還不知道會如何呢。
看著面前嬌俏的女孩,那眼眸里流露出來的無辜模樣,她即便是有心生氣,卻也開不了口。這事看來也只能找夜鷹國好好商量商量才行……
「彤彤你先起來吧。你跟皇上的事就如當初定親一樣,哀家一個人說了不做算的,這退婚一事哀家一人更是做不了主。這事不光關系到哀家和你母後的多年交情,也關系到兩國之間的和平交好。此事哀家需書信給你的父皇母後,哀家想听听他們的意見。」
司徒彤彤背脊微微僵了僵,低垂的眼眸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閃過一絲慌亂,但隨即,她眸光又恢復了清澈平靜。起身後,她朝著蕭敖和葉莎微微福了一禮。
「司徒彤彤見過醇王殿下、醇王妃。」
蕭敖幽深的眸子此刻因為司徒彤彤的動作變得有些冰冷起來。冷著臉,他出聲淡道︰
「公主免禮。」
剛才母後的話他听得清楚明白。難怪皇兄那麼失常,原來如此。
只是這夜鷹公主……
看來有必要找皇兄談一談了,別因為一些事連正常的理智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