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119、賣華山新編
119、賣華山新編
鄭恩粗喉嚨大嗓門，突然一吼，趙匡胤被驚醒了過來。
諸多「正史」、「野史」、「演義」記載︰趙匡胤不是人，是「真龍天子」，每當危急之時，不是「忽然布起一陣黑霧，迷天暗地，掩石遮林」；就是「心中一急，沖破泥丸，現出一條真龍，在空中升騰旋繞」；或「英雄雙眉一緊，二目一合，急得頂門迸開，現出一條赤龍，往上升騰，有萬道毫光擁護」；再就是「兩位神聖站在案桌左右，護住匡胤。那些嘍羅正待掀起桌幃，早被托塔天王把黃金塔一晃，把嘍羅的眼珠兒都晃黑了，一些也不見影響」……
這類拍皇帝馬屁，哄老百姓逆來順受，听天由命，當好奴才的狗屁文章竟然千年吃香，至今仍有一定市場，想起來確實令人不寒而粟。
筆者在此還其身背血案、欽拿逃犯的本來面目，請患「皇帝癖」者砸磚。
趙匡胤在意婬中被鄭恩叫醒，睜眼一看，鄭恩一個胳膊圈著他，一手拿著調羹，正在喂他喊湯，方知自己昏昏沉沉中抓撓的不是什麼迷人的小龍女，而是鄭恩這個丑陋的黑大漢。他正尷尬得恨不得把頭鑽進褲襠里，鄭恩傻不拉唧的，還要追根究底問個沒完︰「趙老大，你可醒了！你剛才拽我豆豆干什麼？我操，疼死我了！」
這句話要是從美媚口中嗲聲嗲氣地吐出，趙匡胤肯定渾身發熱，血液流速加快，只可惜是粗黑大胖的鄭恩那粗喉嚨里噴出的，听得趙匡胤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好在趙匡胤腦筋轉得快，尷尬片刻，故事便編造了出來。
趙匡胤埋怨鄭恩道︰「唉呀，可惜，可惜呀，我好不容易爬到山上，剛剛伸手模到那雄風玉露果，還沒摘下來，你可把我喊醒了！」
鄭恩听他說得蹊蹺，一邊將飯碗遞他手中，一邊說︰「怎麼一回事，一邊吃，一邊給我們說說！」
「說什麼？有什麼說的？不怨你，不怨你，你把我救到了這里，我還能說什麼？算了算了，我誰也不怨，只怨自個福淺命薄！」趙匡胤拿捏著。
鄭恩見他不想說，也不好強求︰「快些吃吧，莫讓涼了。」
趙匡胤也是餓極了，接過湯碗也不細看，便狼吞虎咽起來，直到吃著一塊帶泥的生白菜根子，方才問道︰「這是什麼飯？」
鄭恩說︰「這是孟州名吃大雜燴。」
「怎麼這菜根是生的？」
「就是這麼個做法，要不，能會出名嗎？」
趙匡胤看出自己剛吃的可能是喂豬狗的剩飯剩菜，但到了這步天地，哪還顧得擺闊少爺的譜兒，只得自找台階，顧點面皮，嘆氣說︰「這大雜燴做得也真夠馬虎，用的青菜泥都不洗。若采下陳摶老祖的雄風玉露果，立成仙體，我還吃這干什麼！」別人不讓他說，他自己又給了個話頭。
柴榮早急著想問，怕耽誤他吃喝，這會兒見他一碗「雜燴」進了肚，方才催問道︰「究竟什麼雄風玉露果，別吞吞吐吐的。想說就說出來吧，莫讓自己憋著，讓別人也急得難受！」
趙匡胤這才做出一副本不想說，又恐怕不說對不起二人的樣子，把自己編造的神奇經歷說了出來。
「我剛才從東門撤退，後有追兵，前有攔截，我心中一急，便打了一個寒顫，昏倒在了地上。待我醒來，卻見面前一座高山，十分險峻。山角一座山門，上刻著‘神丹觀’三字。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走了進去。剛到正殿，里邊走出一個道姑，一個童子，對著我看個不停，問道︰‘你可姓趙，名匡胤？’他們竟知道我的名字，你們說稀奇不稀奇？
「我問道︰‘請問道長此處是什麼地方？在下怎的到此？’
「那道姑說︰‘此乃西岳華山神丹觀。剛才貴人遇險，我師父正好發現，將你請到了此處。’
「我急忙施禮謝過，詢問法師姓名。道姑說︰‘家師道號希夷，姓陳名摶，就在山上居住！’
「我听了大驚。陳摶道號希夷老祖，是一位得道的仙翁。這位老祖得龍蟄之法，一生幾乎都在睡覺之中。雖是睡著，卻能知現在、過去、未來一切興廢之事。我從小就听家父說過。我正驚異，那道姑說︰‘師父在山上等你，請跟我來吧！’
「那道姑帶我出了殿門，上山來到一個洞前。山洞前有兩個老者對面而坐，正在下棋。我從小好玩兒，對下棋也不外行，就情不自禁地站在使黑棋的老者背後觀看。只見那使紅棋的老者用了個舍車取將之勢，把這紅車放在黑馬口里，哄他來吃。那黑棋的老者正待走馬吃車，我在背後不覺失口說︰‘走不得！’黑棋的老者听了我的話，便不將馬去吃車，另走它子，不幾步，反贏了紅棋。
「那紅棋的老者輸了，側身往旁邊提出一只布袋來，伸手取了兩錠金子，遞與贏棋的老者收了。
「我一看二人賭注那麼大，心里便有些癢癢。正好那黑棋的老者向我說道︰‘紅面貴人，看你棋藝不低，可敢與我下三盤！’我正巴不得呢，便與他下了起來。我先上士，他出車；我走當頭炮，他出馬保卒——到最後他舍車保帥，我輸了一局。
「我心中不服，將賭注翻番，哪知又輸了一局。當年在汴梁下棋，我從沒輸過，怎麼會剃了光頭？我想問這兩個老者是誰，找那道姑，已不知哪里去了。
「老者讓我付賬，我兜中無金，他便讓我留下一件東西。我說身上什麼也沒有，另一個便說道︰‘你家可有什麼房產地土，寫下一樁也可。若沒有產業，或指一條大路，或將一座名山，立下一張賣契，也就算了。’我一听二人是個呆子，就哄他們道︰‘我就把這座華山寫與你們如何？’他們竟答應下來。沒有紙筆，我就揀一塊石片，問了老者尊姓，他說姓陳，我便寫道︰‘東京趙匡胤，情願將華山一座，賣與陳姓，價五百兩黃金。’
「我在石上亂劃一下，那老者竟當了真，說道︰‘你一座華山，抵黃金五百兩，吃了些虧。我有顆雄風玉露果，今天正好成熟，送給你，算是補虧！」
「我順著那老者向山坡一看，果然有一顆閃閃發光的紅珠。
「雄風玉露果你們听說過嗎，那可是天界神物。百年一開花，千年一結實，吃一顆便能長命千歲，且增六十花甲子的功力。此等神物莫說五百兩金子，就是百萬兩，凡人也是買不來的。我感到詫異，回頭想問問老者是誰，卻早沒了影子。我這才想到，那道姑帶我來見的陳摶老仙，就是下棋的陳姓老者。
「陳老仙與我玩笑，目的是贈我雄風玉露果。我心中當然高興。那雄風玉露果長在山坡一塊峭壁上，我摳石縫，抓樹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剛剛爬到那果前，伸手拽住，被你們給驚醒了。唉，沒福，真是沒福啊！」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青天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