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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102、驚魂夜

102、驚魂夜

一個足足有一丈開外的高大身影正揮著胳膊,不緊不慢地緊跟著他們。那身影的胳膊很長,袖子很寬大,像掛著一面旗;頭是三角形的,腰很短,但很粗;沒有腿,離地三尺來高。更奇怪的是,他追趕的速度和竹排的速度一樣快,好像是固定下來了一樣,一直保持著相等的距離,怎麼也甩不月兌。

「是大路神吧?大路神就是這個樣子,像房子那麼高,走路沒有聲音。大路神經常夜里出現在有鬼的地方,是專門保護好人的,遇到那東西你別慌張,若是它擋著你,你沖它要東西,它還會幫你呢!別怕,他只是跟著,並不害人!」

雖然听人說過,畢竟頭一次見面,不知脾氣如何,鄭恩嘴上這麼給柴榮壯膽,自己卻情不自禁地也打了個寒顫!

「是啊是啊,沒什麼可怕的!我們做行商的敬的就是路神。東西南北中五路神靈我們全都敬。我們每年正月初五,都要抬著燒雞、豬頭、點心果子,敲鑼打鼓放鞭炮迎接路神。我們當行商的年年給他們送禮,關系鐵著呢,他怎麼會害我們?」

雖說自己年年送禮,畢竟不知道收到沒收到。柴榮嘴上這麼說,身上卻抖個不停。他只覺渾身發冷,在貨車上翻出棉袍,兩只手卻像患了雞爪風似的抖得伸不上袖子。

「岸上沒有路,怎麼會有路神呢?別是個妖怪吧?你看,在向咱招手呢?好像還有條尾巴——過來了,過來了,好像更近了呀!」柴榮越不想看,越是不錯眼珠地盯著;越是看得仔細,越是增添疑惑,越是心中害怕。

鄭恩看看,覺得還是剛才的樣子,賭氣說道︰「管他神了怪了,不理他,看他能把蛋咬了!」

鄭恩這不敬的話還沒落音,「嘩啦啦啦——」尖銳的嘯叫聲突然響了起來。

那聲音像是無數個粗大的喉嚨突然被強有力的大手卡住,從極小的縫隙中艱難地擠壓出來似的,既尖銳刺耳,又暗啞低沉;像是少女尖叫,又有點像老嫗嗚咽的聲音,並且好像是就在身邊腳下!

柴榮打個寒顫,「啊」的一聲尖叫,手中棉袍應聲而落。

他下意識地向夜幕下閃著幽藍色波光的水面看去,兩個光團自遠處水面上正旋轉著急速向身邊飄游而來。不用說,這是水怪的眼楮!

柴榮兩眼死死地盯著光球,仿佛看到了水面上時隱時現的水怪那龐大的身軀。

光團越來越近,越來越大,與此同時,腳下的木排開始了劇烈的震顫。

好像是地震發生,更像是小船陷入了旋渦。

根據木排的搖晃顫抖和恐怖刺耳的聲響,水怪應該已經來到了竹排的下方。

水上的妖怪已經來到,岸上妖怪的手也伸了過來,柴榮閉上了眼,等待著死神的到來。

鄭恩經歷過不少怪事,膽子大一些。跑是跑不了的,只有拼了!他揮起手中棗樹,大叫一聲,先向水下的怪物戳去。

棗樹入水大約二三尺,便像是踫到了軟乎乎的怪物身體。鄭恩連續戳擊多次,等待片刻,見怪物沒有什麼反應,便用棗樹插下,試著挑了兩挑。手的感觸很清晰,下面是松散的。

「他姥姥的,究竟是什麼怪物?」鄭恩放下棗樹,跳下水去。

怪!鄭恩跳下水,水只到膝蓋上方,腳下軟糊糊的,明明是松軟的泥沙。

他手推竹排搖了幾搖,發現阻止竹排的力點在前頭。他趟水繞過去,借著星光觀察,見排頭被兩個枝枝叉叉、烏黑烏黑的東西掛著,像是傳說中龍的角。

「真的有龍嗎?」他想起龍女招親的故事,笑了起來︰「哈哈,龍王爺難道真的相中我這個黑女婿,親自來請我嗎?」

他探身抓住,運力一搬。

「 嚓」一聲巨響,「龍角」應聲而折。

「我操!傳說你神通很大,怎麼這麼不經收拾!」他邊自言自語邊將「龍角」撂給柴榮,不在乎地叫道︰「大哥,我抉斷了龍角,龍王爺也沒把我怎麼樣嘛!」

柴榮正閉眼坐著等禍,「 嚓」一聲巨響,驚得打了個哆嗦。他還以為是被吞進了水怪肚月復,或是被抓進了龍宮,听鄭恩說話,又被「龍角」砸了一下,睜開了眼。

雖然還是坐在竹排上,怪異的現象依舊,但經過鄭恩大喊大叫這一番折騰,柴榮在感覺上已不像剛才那樣恐怖。他揀起「龍角」模了模,濕漉漉、滑膩膩的,但斷茬處卻毛刺刺的,並且那毛刺有軟的感覺。「龍角」應該是骨頭的,這不像啊!他借著星光仔細看,操,分明是一個枯樹杈子!

柴榮膽大起來,爬起身在竹排上轉圈看了一周,問了鄭恩水有多深,方才恍然大悟,原來是擱淺在了一個被洪水淹沒著的岸邊沙州上。那「龍角」不過是一個干枯的樹樁,那怪異的聲音是急促的洪水被竹排所阻從縫隙中沖激而發出的嘯聲。

解除了恐怖,再看岸上,那大頭鬼不過是岸上一棵殘枝敗葉的樹。因為竹排被沙州上的枯樹掛住,河水造成的眩暈感和嘩嘩的水聲,使二人產生了還在行走的錯覺,看著便好像是在與竹排同步行走似的。而那被當做水怪眼楮的大火團,實際上不過是飄游在眼前不遠處的兩個螢火蟲兒;漆黑的夜晚,心理的恐懼把他的距離放遠了,亮度放大了。

二人弄清了真相,將擱淺在沙州上的竹排慢慢退離樹樁的鉤掛,木排磨擦著水下的泥沙月兌離沙洲,又緩緩駛向河道中間的深水處。

「唉,常言說,耳听為虛,眼見為實,親見的情形又有多少是真實的呢?」柴榮擦著冷汗感慨地說道。

「哈哈,人世中有許多事情都是自己哄自己,自己嚇自己,自己難為自己,踏踏實實的過日子,別想球那麼多,什麼煩惱都沒有了!」鄭恩也說著自己的體會!

二人在河中飄到天亮,見岸上有一個早起的拾糞老人,柴榮問道︰「喂,大伯!請問離濟州還有多遠啊?」

「濟州?二百多里吧!」

「我們在張茅問過,距濟州只一百多里,漂了一夜,怎麼又遠了?」

那老人哈哈大笑起來。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消失的臊子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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