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44、拉手的感覺
44、拉手的感覺
鄭恩以為是有高手身後發功，頭也沒回，背過手順著衣襟向上拂，卻踫到了一雙溫熱的小手。拉牛牛
鄭恩轉過身來，見是肖聰兒雙手攥著他的衣襟下擺，一時怔住了︰「你——還有什麼沒說清嗎？」
「有！」肖聰兒眼里噙著淚︰「你真的就這樣一走了之嗎？」
懶蟲再也忍不住了，惱火地叫道︰「不是你趕我們走的嗎？又拉住我們干什麼？難道還要反過來給你打工、當僕人抵債啊？」
聰兒不理他，放下衣襟，雙手攥住了鄭恩的一只手。
鄭恩常年在油坊打工，後來又在深山習武，這些年別說踫過女人，就是見過的也像白頭麻雀一樣稀少。如今被肖聰兒實實在在的雙手拉著，只覺得像觸電一樣渾身發麻，腦子里一片空白。
他下意識地想掙月兌聰兒的手，但那掄起五十斤重的大油錘像揮雞毛撢子似的胳膊卻酥軟得沒了一點力氣，徒勞地拽了兩拽，反讓肖聰兒拉得又向前踉蹌了一步。
鄭恩頭上的冷汗冒了出來。
肖聰兒雖看出二人是流浪窮漢，但因不知二人幫她母子有沒有什麼別的目的，恐月兌離了狼爪又入虎口，便故意無理蠻纏，探究底細，想讓惡瘡早點破頭出膿，以免提心吊膽夜里睡不著覺。如今見二人不僅沒有發作，而且安排妥當便要離去，方知是真的俠義相助，沒有其它任何附加條件。
滴水之恩當報以涌泉，何況是如此生死大恩？肖聰兒心中的感激之情一下子加倍噴涌而出，方才不顧一切上前拽住了要走的鄭恩。
肖聰兒緊緊攥著鄭恩的手，打著墜兒問道︰「你們為我抵債，真的不讓我還你們嗎？」
「讓你還，你怎麼還？你這兩間破屋讓我們背走，我們還嫌沉呢！你有銀子還債，怎麼會逃到深山藏起來？你當我們是憨瓜二百五啊，真的把你當成了腰纏萬貫的富婆，想訛你一大挑銀子啊？我們壓根就是路見不平，拔拳相助，這是見義勇為！懂嗎？咳，讓你抵債當我們的丫頭，不過找個理由，堵那王八蛋的嘴，壓根就是鬧著玩！你當我們真稀罕你這刁丫頭、笨丫頭呢？瞧你那樣子，小嘴噘著，大眼瞪著，臉板得欠你二升黑豆沒還似的，一看就是個燒水不開，做飯不熟，面條 得像棒槌，蒸饃硬得砸死狗，做褲子縫成一條腿，做布衫少縫一只袖的笨丫頭，讓你侍候，氣也氣死了——」懶蟲找補著自己一路上在肖聰兒面前失去的主人尊嚴，高聲奚落著，貶損著。
「我與你胡攪蠻纏，你怎麼不發火呢？」肖聰兒還是不理懶蟲，激動地望著鄭恩問道。
「發什麼火？」鄭恩莫名其妙。
「我想賴賬啊？」
「什麼賬？」
「你們給我打工抵的賬啊！」
「管閑事是我們自願，是我們看不慣盧興的作為，你又沒請我們，與你什麼關系？怎麼能算賴賬？再說，我們四處流浪，正愁沒有吃住的地方，抵債打工，正好一舉兩得。管什麼債不債的，在哪里都是干活吃飯，又沒舍去什麼！」
鄭恩說得很平淡，肖聰兒心中卻如巨浪狂翻︰「什麼都不為，只為良心平安；一身破衣難遮體，卻絲毫不把四百兩銀子的巨款放在心上；明明是盧興奪命的圈套，他自己卻主動硬往套里鑽——這樣的傻人世上還有嗎？」
肖聰兒定定地望著鄭恩，蒼白的臉像是被涌出的兩串晶瑩的淚珠照亮，那憂慮的灰暗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喜悅的光芒。她小小的嘴唇微微悸動著，兩手緊緊抓著鄭恩手脖，縴長的手指幾乎要掐進肉里頭。
「既然不讓走，那就得管飯！做飯，做飯，餓死我了！」懶蟲見肖聰兒拉住鄭恩的手久久不放，嫉妒得跳腳叫起來。
聰兒娘把懶蟲扶坐在椅子上，跑到鄰家借了米面，配上在山中帶回來的野物，湊湊乎乎做了幾碗菜；又讓聰兒到街上餘酒，鄭恩說什麼也不讓，只得作罷。
吃罷晚飯，肖聰兒母女倆翻出牆角爛箱子中聰兒爹的舊衣服，扯扯還沒腐朽，便一邊對鄭恩、懶蟲問東問西，一邊剪改縫補，為鄭恩、懶蟲一人改做了一套衣服。
聰兒找了爹一雙舊鞋，讓鄭恩月兌掉腳上爛得再不能穿的麻鞋，試試是否合腳。見鄭恩腳上有處踫傷，便找來干淨破布，把鄭恩的腳抱放在腿上，用毛巾擦淨，用鍋煙灰涂了，進行包扎。
懶蟲見了，便也喊叫腳上有傷。聰兒端燈照了照，訓他瞎叫，轉身又去讓鄭恩換鞋。
她說鄭恩腳髒，燒了水讓鄭恩洗腳；水燒好了，卻說鄭恩腳上傷破了皮，不能洗；鄭恩不洗了，她又說不洗對傷不好，洗洗揉揉促進血液流通，好得才快；鄭恩自己去洗揉，她又說你粗手笨腳，不懂按摩——結果，她自問自答，轉了幾個圈子，還是她不得不親自動手。
她蹲在一張小凳上，捧著鄭恩的腳放在腿上，用那雙小手捏著毛巾，醮著水輕輕地擦揉，連腳趾縫里的灰也不放過，一個腳趾一個腳趾地掰著，像貴婦人修飾自己的手指似的，溫柔地、細心地擦抹著。
她洗了腳背，卻猶豫著不敢去洗腳底，輕聲說道︰「擦腳底會癢癢的！」
鄭恩說︰「你只管洗吧，我腳下繭子厚，不怕癢！」
「讓我試試！」肖聰兒說著，便用手指在鄭恩的腳底板上輕輕地撓了一下。鄭恩憋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肖聰兒又撓，鄭恩又笑。
面對這溫馨場景，懶蟲心里像潑了一碗醋，酸溜溜的難受。
肖聰兒本來也給他端了洗腳水，他卻坐著不洗。
肖聰兒催道︰「小懶蟲，呆坐著干什麼？怎麼不去洗腳？一會兒水涼了！」
懶蟲噘嘴不理她。
聰兒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高聲催他︰「小懶蟲，呆什麼？洗腳呀！」
「我叫黃毛，懶蟲是師傅給起的綽號，是你叫的嗎？」懶蟲沒法提出讓肖聰兒也給他洗腳，只能嘔氣找茬。
「好，就叫小黃毛。小黃毛，快洗腳！」
「我小嗎，我快十四歲了！」
「那就叫大黃毛，好吧！」肖聰兒笑著逗他。
「黃毛就是黃毛，憑什麼給我加個‘大’字？加個‘大’字不還是說人家是小孩子嗎？」懶蟲更惱了。
「好好，就叫黃毛！黃毛黃毛，不大不小，綽號懶蟲，實際勤勞。趕緊洗腳，乖乖睡覺！」肖聰兒笑著哄他。
懶蟲見聰兒根本不理解他也想享受特別優待的心思，只把他當小孩子戲耍，氣得脖子一伸，突然嘴眼歪斜，手腳抽搐起來。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溫柔如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