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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以佛入道】

一干新人也呆呆望著李莫野,有人甚至猛退幾大步,臉上表情不一。

李莫野得遇貴人,回流短期可塑,自然心情大好,笑眯眯地走過去行了個大禮,討好道︰「掌功大師傅,在下有事耽誤……二天……」

「二天?」掌功師傅終于確定眼前李莫野的確不是鬼魂,他頓時大怒,「小王八蛋,二天?都快二十天了,你到底跑哪去了,還以為你活得不耐煩,跳……」

掌功師傅說到這里,猛地收口。畢竟說跳崖太不吉利。而且在他的掌功期間有試煉門人跳崖,對他也是個霉頭。更可怕的是,李莫野的姐姐李筱染要是知道李莫野跳崖,他豈不要活活怨死。

好在李莫野失蹤這二十天,他姐姐李筱染沒有下山過問,否則,他……

他在七重天屬四代道宗弟子,道家法名玄鶴。因天賦所限,幾十年苦修堪堪進入一山世界之境,勉強修了個一品劍道,在三重天苦熬十載不能晉級,屬于郁郁不得志一類。但是他的道家玄門理論功底極強,因此被派往一重天負責掌功新人。

二十天?李莫野驀地臉色大變,內心頓感不妙,急道︰「掌功大師傅,我的名錄有沒有上報刪除?」

掌功師傅沒好氣道︰「你都失蹤二十天,哪有不上報不刪除的道理?」

李莫野頓時有種大哭大吼的沖動,苦熬三載,終于盼到了希望,卻又是一場空。他腦袋一陣空白,一坐地,仰望天空。

在抬頭望天的瞬間,他瞥見人群中王子泰朝他輕眨了眨眼。心中又生希望。

一重天一共有新人二十三人,這王子泰和他關系最好,平常也比較談得來。

李莫野突然爬起來,自言自語道︰「我還是跳崖的好。」說著向懸崖邊走去。

掌功大師傅似乎腦袋有點轉不過來,他是個認死理的人,在道宗以死腦筋著稱。本來他還差兩個月圓滿掌功的年限,便可再上三重天,血拼晉級之路,如果真死了試煉門人,不定上峰再罰他掌功幾年。

而且,這貨上面還有個了不得的姐姐,李筱染可不是他惹得起的,便是北斗七子也要掂量掂量。當然,這個秘密一般人不知道,他也是通過一個極偶然的機會才了解到的。

「李莫野,你給我回來!算你好運,五天後上峰才來人核查,你要是晚回一天,便真的要除名了。」

早盼望著這話的李莫野旋即轉身,真是峰回路轉,天不絕人之路啊!他激動地大聲道︰「我保證這次試煉考試不再給你丟臉!」

掌功師傅心道︰你小子只要再堅持兩月不死不鬧出亂子,便算對得起我。誰還指望你過關?他橫了李莫野一眼,清咳一聲,「大家散了,散了!」

二十幾人頓時一窩蜂地散開,各朝各的住處走去。

其中有三個人向李莫野走來。

王子泰人未走近,已忍不住問道︰「你這二十多天跑那去了?我足足在四周尋了你十三天,以為你……」

「被狐狸精給迷住了吧?哈哈!說說,長幾根尾巴的狐狸精?」一名身材俊朗,儀表不凡的年輕人不陰不陽地嘲笑道。

另一名個頭不高,但十分魁梧的年輕人咧嘴嘆道︰「我若是你,早兩年就認輸下山,找一村姑結婚生子,過那普通生活;要不,干脆一死了之,免得活著丟人現眼。」

這兩人個個穿戴不凡,一身錦服,看得出來擁有不俗的家世,而且倆人均已達到築爐煉氣的十一層長明燈先天境界。在一重天新人里耀武揚威,無人敢惹,哪怕是掌功師傅也讓其三分。對這倆位年輕才俊來說,試煉只是一個過場,他們的未來是七重天頂峰。

「秦少桌,盛通,大家一場道友,也是緣分,別……」王子泰眼中不愉,但語氣卻十分謹慎。這倆人他一向是躲避不及。

「緣分?道友?我和他?這不是羞辱我們嗎?秦少桌你說是不是?」年輕魁梧的盛通對秦少桌道。

「他和狐狸精才有緣分!」秦少桌不懷好意走到李莫野面前。對于枯燥乏味的一重天來說,偶爾逗逗李莫野也算無趣找樂子。

因為修煉有門,李莫野心里滿是喜悅,但表面上臉帶苦笑,朝兩人拱手道︰「兩位若覺得快活!繼續打趣。我听著。」

盛通嘖嘖道︰「秦少桌,我怎麼說來著,你要是能讓泥菩薩發怒,我從山上跳下去。」

秦少桌撇了撇嘴,無趣地轉身,仍下一句話︰「窩囊廢!」

盛通得意地大笑,倆人傲然走遠。

王子泰皺了皺眉頭,安慰道︰「李莫野,我知道你其實很介意,別悶在心里。只要你肯努力,早晚有一天將他們踩在腳下。」

李莫野心底很感動,感激這個唯一把他當朋友看待的人。在這個修道修無情的世界里,還有王子泰這樣的人,著實讓他感覺人間溫暖。但是他表情和語言上都沒有流露出來,而是裝做很輕松的模樣,曬道︰「沒事,修道先修心,若我將這種無聊之人放在心理,怎麼進軍天道。對了,我離開的這段時間,有什麼新鮮事沒有?」

「你確定你沒事?」王子泰一臉狐疑。

「你不想知道我這二十天干什麼去了?」李莫野嘿嘿一笑,轉換話題,神秘兮兮的道︰「我呀!在山上遇到一個美麗的狐精……哈哈!騙你的。不過,這事我真不想對你說謊,但你也別問我為什麼。走,回屋去。」

王子泰點了點頭,突然道︰「最近倒是有件新鮮事,大洪聖皇陛下的七公主,絕色榜排名第三的沉湖公主已經進駐七重天坐忘峰,三年後,將要在本門年輕才俊中選擇一人作為雙修道侶。據說驚動了虛字輩的十二天罡,還有登上點將台的核心大弟子。若有幸,這人不僅能擁有美若天仙的公主,還能同時獲得聖皇室絕學《皇經擊天錄》,以及七重天鎮山三寶之一的《定觀守竅術》。」

李莫野身體一緊,我的乖乖,嚴夜雪那般美麗,都只是排名第四,這第三名又該美到什麼程度,而且還是位白富美,可以少努力多少年啊!他吞了吞口水,好半天才放松下來,潸然干笑幾聲,撇撇嘴道︰「道家雙修,至少要跨越死關進入四海鼎沸之境啊!這和我們全無關系!不說這個。」

兩人邊聊邊朝住處走去。

試煉門人的住處十分簡陋,都是前人留下來的石窟洞府,洞府內只有石幾石凳和青石床,洞府之門一律朝北,冬寒夏悶秋燥,每個洞壁上皆有滴泉,吃喝全靠自己積攢滴泉采摘野果精草。這對于那些上山前已打有扎實功底的富貴子弟來說,冷熱濕餓基本不是問題,果月復好說,一重天主峰之下北接什剎海十萬莽野,莽野內奇花異樹叢生,遍地珍禽異獸;西南方懸崖峭壁,雲密霧濃,是天下數得著的靈修寶地。

越往西南方上游走,天地靈氣越是充足。西南方的最高峰,便是雲遮霧罩的七重天主峰。

李莫野的洞府與王子泰比鄰而居。兩人回到洞府,王子泰見李莫野的石幾上果物腐爛,便拿來一堆猴果,閑話一翻後,便回到自己洞府勤修打坐。

李莫野小心翼翼地關閉洞府,然後把《寶幢王佛有相諍言》修煉一遍,這一次他感覺缺少的一魄空缺處隱隱有些動靜,但不是很明顯。體內奇經八脈間的流速加快,往日感覺十分濕冷的石床也似乎不那麼冷。

有用!李莫野眼楮一亮,決定繼續開通穴位。

一夜下來,效果非凡,他甚至不敢相信地細細數了幾遍,一個晚上的時間,他竟然開通了三十六處穴位。

接下來三天里,他除了按時去掌功師傅處報到,便把自己關在洞府中,日夜苦修,以求在最短時間內開通全身穴道流通,看看能否修持築爐化鼎。如果不成,他只好選擇下策,按老和尚的話去嘗試修煉增補第七魄。

進展速度超乎他想象的快,僅不到六天工夫,他以遞增的速度開通了全身七百二十個穴位。原本空缺的第七魄位上亦多出一個肉眼難辨的小白點,比另外六個拇指大的魄核小了小十倍左右。

對這個發現,他並沒有多少興奮。對他來說,穴位全部開通的結果比什麼都重要。

三年的煎熬使他變得不再沖動,立刻開始築爐化鼎的修煉。

按照已經熟的倒背如流的築爐口訣,他開始存思、采氣,將人體除養滋保體之外的氣息脈流,全部聚集到下丹田處,以築爐為鼎的方式將普通氣息祭煉成混沌精氣,只有混沌精氣方有力量沖開缺口,開築中丹田。

築爐分為七個階段。練氣又分四個境界︰初成期,堅固期,圓滿期,巔峰。越過巔峰便正式進入先天秘境。

築爐第一階段為沖擊下丹田,直到築爐成功,謂之武火煮;第二階段則是開發中丹田與上丹田,謂之溫火調;第三個階段是將上中下丹田合三為一則是完全築爐成功,謂之文火養;從此後丹田處便形成一道鼎爐,生生不息地煆熬真氣精元,達到築爐第七層境界。

然後是煉氣四種階段的猛火、淬火、精火、生火境界,將鼎爐由小化大,最後掙月兌出丹田的限制,在體內形成一道有形的鼎爐,才是築爐煉氣大成。

李莫野將源源不絕的濕熱氣息匯聚到下丹田,只覺得丹田內氣流跳躍,氣息雖強,但旋轉雜亂,無法形成統一漩渦,也就無力築爐。連築爐結鼎的初級境界都無法完成,更不談第二階段的溫和調道法。

他毫不氣餒地堅持著。

三次,四次,五次,六次……十四次……直到筋疲力盡時他才轟然癱倒在石床上。

冥思苦想之下,他陡然臉色發白。他想到了一個足以致命的問題。

老和尚給他的《寶幢王佛有相諍言》是佛家修持法,講的是本尊修持,佛門修的是佛門六海,化有相為無相,達到無相有相合一,也就達到人佛合一,見佛化海;而築爐入氣卻是道家口訣,玄天七道,追求的是絕情忘念,明心見山。

佛門追求絡海,道玄追求經山,是兩種絕然不同的修持法門。

痴愣半晌,他忽然又爬了起來。既然他以佛家諍言通達穴道,那麼不妨繼續以佛築爐,以我為佛,以佛為我,入氣化爐成功後,再由佛入道也不遲。

《寶幢王佛有相諍言》分六層境界︰一為拙火定成就法;二為幻身成就法;三為夢觀成就法;四為寶幢王佛大手印成就法;五為中陰身救度成就法;六為神識遷移法。

第一層拙火定是修煉內核功法,以成內核而月兌質換氣。李莫野一直拿為打通穴道之用,現在不得以用來修煉內核來替代築爐。

有了前面的經驗,李莫野靜下心來,調身、調心、調息完畢,開始調集氣息,環繞全身三周天後,他嘗試著在下丹田結核。

按老和尚的解釋,佛家結核如同道家結爐,意同而形色不同,爐為金黃色,核為黑褐色,大小不一,形狀各異。但都是由虛轉氣,再轉實的功法。

李莫野緊守心神,一次次聚集下丹田的旋流,閉目用意念觀想結核成功的形態。

意念觀想的思想是看假成真,將虛假不存在的事物通過長時間,長期觀想,從而由假入真。

旋流依然雜亂,撞擊著狹窄的下丹田,使他的五髒六腑難受無比,幾欲放棄之時,腦中細小的白色第七魄倏然閃亮,像寒冷的夜空出現太陽般,照得他全身暖洋洋的,舒服得他忘卻了一切,放棄了任何雜念。

這恰好契合了佛家所說的因定生慧,定能生慧的禪定狀。

「轟!」

聚集在丹田的旋流猛地形成同流,三旋四轉,緩緩壓縮成一團氣核。

然後這團氣核用力上撞,尋找流通通道。

「   !」

李莫野甚至能听到體內劇烈的撞擊聲,但是他偏偏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反而隨著撞擊聲,他的身體感覺一次比一次輕盈,全身毛孔都滲出點點黑膿,腥臭無比。

當他精神氣爽,疲憊一掃而空之時,體內發出一道無比清脆的撞擊聲。像是雞蛋落地摔破的聲音,「吧嗒!」瞬間突破築爐第一層。

這團氣核沖破了壁障,在他肚臍上沿處硬生生開闢出了中丹田。此刻,他感覺自己漂浮在空中一般,輕飄飄的,再也沒有往日的沉重感。

大喜之下,他不做任何停頓,中丹田氣核繼續上撞。

這次用的時間比第一次更快,僅僅一次撞擊,「 !」地上丹田開闢成功。撞擊聲響的同時,他忍不住放了個悠長悠長的臭屁,排出身體存放二十幾年的腐臭之氣。達到了佛家月兌質換氣的境界,完成佛門第一層拙火定成就法的同時,也達到築爐第二層溫火調的境界。

正當他欲一鼓作氣,沖擊道家丹田合一築爐第三層文火境界時,洞府外響起了王子泰的聲音。

「李莫野,掌功師傅找你,要你馬上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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