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重重打在楚蕭臉上。楚蕭捂住臉，巴掌大的紅印瞬間浮現，楚蕭感到整個臉都在發燙發脹，眼前精光直冒，腦子里也嗡嗡作響。他確定自己並沒有說錯話，不明白父親為何如此，卻又不敢問個所以然，只能把頭低的更深了。
「看著我！」
楚雷吼道，楚蕭身形一抖，立刻仰起臉看向父親，眼神中畏懼之色顯而易見。
凝望兒子半響，楚蕭再次轉過身子，仰天長嘆，大有恨鐵不成鋼之意，兩人再次陷入良久的沉默。
楚蕭心髒怦怦直跳，呼吸變得粗重，他從沒見過父親發這麼大的火，從小到大，因為自己資質聰慧，修法練訣總是超前于同齡人，是父親眼中的驕傲。可是今日，只說了一句話，就遭到父親莫名的耳光，父親究竟怎麼了。
楚雷搖搖頭，道︰「罷了。罷了。你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帶你去見掌門。」
楚蕭上前一步，張嘴想說什麼，卻見父親背對他，擺擺手，楚蕭知道父親心情不好，硬是將這句話咽進肚子里，牙縫里艱難擠出幾個字︰「父親，也早點休息。」
待楚蕭走遠，進了他自己居住的地方，楚雷才低下頭，月光被烏雲遮住，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卻能感覺到他內心的掙扎，猶如此時高山之上的寒氣，帶著徹骨的冰冷。
清晨，清脆的鐘聲從遠方高處傳來，令人精神振奮。
清玄眯著眼楮，懶洋洋的打著哈欠，昨夜他又冷又煩，只要輕輕一動，灰塵就撲鼻而來。清玄這般蜷縮著，醒來時全身酸脹，好不難受。
「你醒啦。」翼羽看著清玄，不知為何，他的表情里有笑，卻使勁的憋著，「去洗漱一下，我們要趕往凌霄閣，面見掌門。」
看到哥哥看自己時的古怪表情，清玄小聲嘟囔著，好像自己睡了一夜就變了模樣似的，不過他還是不自覺的用手模了模臉龐。
「嗯？」清玄皺著眉，手在臉上停下，他分明感到自己的皮膚上面好像涂了厚厚一層東西，突然想到什麼，連忙放下胳膊，模過臉的手掌一團黑灰，可想而知自己現在就是個灰頭土臉的模樣。
難怪哥哥如此！
清玄朝翼羽吐了吐舌頭，趕忙跑到外面打水好好洗漱一番。
山間的泉水在寒冷的氣候下，反而溫熱。等清玄舒服的洗完臉再看向原本清澈透亮的水時，此刻已經變得渾濁不堪。
清玄嘴角動了動，語塞啞然。自己昨晚難道就是在灰堆里打滾麼？
凌霄大殿。
四大長老和楚蕭已到。
四大長老兩兩對坐，楚蕭站在楚雷身後，閉目養神。蒼武掌門坐在中央，手里捧著一杯茶，裊裊熱氣盤旋而上。
「這兩個小子太不懂規矩了，」二長老江言之沉著臉，道︰「掌門，如此重大的事，他們二人居然還能遲到，這成何體統！」
掌門微笑著不語，低頭抿了抿茶水，半響，驀地把茶杯輕輕一放，輕聲道︰「他們來了。」
話音剛落，就听見外面傳來聲音︰「弟子清玄（翼羽）拜見掌門。」
「你二人進來。」掌門洪偉的聲音道。
清玄和翼羽一步一步走進凌霄大殿，兩人先是對掌門行禮，隨即分別對四位長老行禮，四位長老除了江言之不滿地哼了一聲，其他都微微點頭。
楚蕭走到翼羽身旁，三人並列而立，面向掌門。
「你們三人此次須彌海之行，我早上听楚雷長老說了，」說到此處，蒼武掌門目光在三人身上游走，片刻之後，才道︰「雖然你們沒能阻止龍族六子霸下破除封印，不過，畢竟我交給你們的任務不是這個，只是前去調查，看看龍族崛起是否是真，所以，你們的任務也算圓滿完成。」
楚蕭握緊的拳頭暗暗舒展開來，悄無聲息的舒了口氣，須彌海之行，是他全權負責，這次的慘敗他當然首當其沖，逃不了責任，還好掌門並不介意。
「至于左明……左明遭到龍族長子囚牛惡意出手，平安無事算是萬幸。等一會兒各自散去，我會親自前往凝仙峰看他。而你們三個，听說也受了重傷，現在感覺如何？」蒼武掌門和藹可親的看著他們，眼神中充滿關懷之意。
「回稟掌門，區區小傷，不足大礙。」楚蕭答道，翼羽兩人也跟著附和。
蒼武掌門這才放心的點點頭，道︰「這我就放心了。如果哪里感到不適，可以隨時找四大長老，讓他們給你們看看。」
三人齊聲道︰「謝掌門。」
蒼武收回目光，酌了一口清茶，潤潤喉嚨，接著道︰「你們三人，天資聰慧，在年輕一輩中出類拔萃，又敢于挑戰龍族，勇氣可嘉。不過，和龍族一役，你們也分明能感到自身的不足吧。」
「是。」清玄首先答道，想到因為自己怕傷到左明，而錯失了與囚牛爭斗的良機，結果導致左明受到更重的傷害，他就有些愧疚。
如果道行更深一點，情況可能就逆轉過來。
蒼武掌門將清玄有些失落的神情看在眼里，正色道︰「正是因為如此，我道門年輕一輩才能發現差距，更加刻苦的修煉，為捍衛人界安定，做出更大的貢獻。這次下山，對你們來說，歷練和收獲頗深。同時，也讓你們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此消磨你們的傲氣，讓你們能靜下心來，不驕不躁的提升自身實力。」
說到這里，蒼武掌門忽而停住，眼里射出兩道精光，掃視下方三人，清玄三人心中一抖，不由得有些忌憚，但又想不到哪里不妥。
「我也听說，這次連海族海神都出現了。而清玄，你還潛入海下兩次，可有此事？」蒼武掌門慷慨激昂的語調突然轉為低沉。
清玄聞言身子一震，但他不敢隱瞞，低著頭道︰「是。」
「你還真坦率，真是有夠大膽！」江言之冷笑道︰「難道你不知我陸地修者和海下海族定有規矩，雙方老死不相往來麼？」
「二長老言重了，」翼羽忍不住出面幫助清玄，「清玄不過初次下山，對于很多事並不知情。況且，海神並沒有怪罪什麼，而且還和清玄相交甚好。」
「愚蠢之事不能因為無知就可以包容，要不然誰都可以隨意的踐踏規矩。」江言之根本不放過清玄，抓住他的把柄就要死死的糾纏。「海族海神如何處置，是他的事，我道門弟子犯的錯，我道門也要懲之為誡。要不然，談何樹立威嚴？不樹立威嚴，我道門人界第一大宗名號何存？」
翼羽抬眼朝二長老看去，他不明白為何高高在上的道門二長老心腸會如此狠毒。二長老感受到翼羽憤恨的目光，眯著眼楮看他，一臉的不屑。
「一切，還請掌門定奪。」江言之轉過身子對蒼武掌門道。
他這樣說好像是為了道門名譽著想，但他強硬的態度分明是針對清玄的，翼羽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
見凌霄大殿氣氛緊張，蒼武掌門咳嗽幾聲，猶豫道︰「那個……」
「掌門。」清玄不想掌門為難，貿然打斷他的話，道︰「我若有錯，只管懲罰。」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都在心里暗罵清玄這個大笨蛋，他這麼一說，掌門想袒護他，都不可能了。
蒼武掌門思索半天，徒然道︰「既然你都這麼說，那我只好秉承公正的態度對你，但念你年少無知，再加上你及時和海神趕到，解了楚蕭他們之圍，所以我決定……」掌門突然停下來，看向眾人。
清玄屏住呼吸，額頭已然有冷汗冒出。
所有人都在低著頭等掌門判決。
「我決定，將你關進無極煉獄，面壁十年。」
眾人臉色為之一變，翼羽更是當即跪下，哀求道︰「求掌門收回成命。」
而楚蕭臉上則陰晴不定。
二長老江言之幸災樂禍，站起身道︰「掌門處事公正嚴明，我江言之實在佩服。」
三長老韓青看不下去了，他上面一步，道︰「掌門，這個懲罰對清玄來說，是不是太重了點。他還只是個少年，你我都知道無極煉獄里竟是些什麼人物，將他關進里面，恐怕……」
江言之赫然打斷三長老的話，道︰「哎，韓青師弟此話差矣，掌門沒有清理門戶，處死清玄，已經法外開恩了。這點小懲罰若還不能執行，那我道門顏面何在？」
四長老靈虛子也道︰「掌門，還請三思。無極煉獄妖邪眾多，清玄心智還不成熟，將他關進里面，整日受到妖邪蠱惑，人生都將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諸位師弟說的都有理，可規矩總歸是規矩，我道門上千年的基業，全部建于此之上。清玄的確犯了大忌，將他關進無極煉獄，也算是給所有道門弟子一個交代。」
「掌門，龍族崛起，必將襲我道門，我道門此時應當全心備戰，加緊修煉，懲罰清玄一事，可以暫緩，等處理完龍族之事，再將他關進無極煉獄也不遲啊！」大長老楚雷終于站出來，為清玄講一句公道話。
「掌門……」江言之此刻又開口稱述他的觀點。
大殿之上，只有清玄一直沉默不語，他緊閉雙眼，希望听不見外界任何聲音。
許久之後，爭吵聲漸止，大殿歸于一片沉寂，清玄不敢大聲呼吸，狂跳如鼓點的內心讓他汗流浹背。
「各位不用再爭執，我已經決定，清玄，你可還有什麼要說的了？」蒼武掌門最後問道。
眾人目光全部落到這個倔強的少年身上，清玄抬起頭，面無表情，無悲無怒，他先是拉起跪在地上請求掌門減罰的翼羽，然後低聲道︰「我沒有任何想說的，一切听從掌門處置。」
掌門眼中不忍一閃而過，嘴角動了動，想再說些什麼，可張開嘴只有︰「楚雷師弟，清玄就交給你了。面壁之事，即日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