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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責任太大,我擔不起(三)

更新時間︰2013-06-02

源于這種壓力的存在,使得張景勝每來一次難受一次。在公眾和下屬面前或許他很強勢,但在這座小院兒里面,他個人自尊什麼的在這種看不見,模不到,來自于精神層面的壓力下,早就崩潰,消散,沒了。

如果不是因為情勢已然嚴重到了火燒眉毛的地步,他這個軍人出身,轉業後,進入警界,在社會大熔爐里淬煉了多年。即便是變得有些世故、有些圓滑,但根子里仍舊很爺們很漢子的中年男人絕對不想踏入這里半步。即便是這里面的國安所屬個頂個都是權力通天的神通廣大之輩。

身為基層的老刑警,他心里有桿秤。一面是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和社會安定,一面是他自己。作為男人,他也想攬權,也想向上爬,更想成為人上之人,只有掌握足夠的權勢地位,才有話語權,才能伸正義、鳴不平,更進一步為社會為老百姓做些實事。不負自己當年從軍後來從警的夢想。

說他市儈,利欲,沒錯。現代社會里,篤重私利,物欲橫流,紙醉金迷。妄想著單憑滿腔正義就能還天下一個朗朗清平,那絕對是傻得不能再傻愚蠢到家的傻逼行徑。同樣的,身不沾塵,清濯如水的正義使者也絕對活不長遠。舉世混濁,唯我獨清更是找死行為。只有在大潮流中,順勢而為,秉持良心所行所事才是聰明人的做法。因而他為人做事方面,還是存在著一條最基本道德底線的。權利欲/望存于心,但在大是大非面前,絕對不會為了一己私利做一些蠅營狗苟的小人行徑。

退一步來說,就算他心里打著自己的小九九,求到國安的人身上,人家也未見得能搭理他。求人辦事得找對人,模到根子才能奏效,這東西就跟拍馬屁一個道理,地方弄岔了,往往會適得其反。

張景勝現在要做的就是盡量讓國安的這些人認識到他的能力,為日後上位積攢工作佳績和基礎。

這個地方他不想來,但不得不來。

而且,唐寧所說的情況,更讓他陡然感到了巨大的壓力。認識到刻不容緩,同時也清楚,這是個機會。如果案子辦好了,以這件案子的嚴重性和影響,解決之後再宣傳到位,讓上上下下熟知,了解。那麼挾此功績在近期內想再上一步也不是不可能。但前提是他沒有在此過程中被打壓、排擠,甚至被剔除出局。在中國混體制的人,都明白,很多人做事能力或許一般,但內部傾軋都是把好手。

機會大,同樣伴隨著風險也大,他能看得到,別人也不瞎。在還沒有大面積鋪開,動手之前,必須得找到能遮風擋雨,能扛得住一切內外壓力,夠堅夠硬的烏龜殼。那麼,國安無疑是最最恰當,最最有利的選擇。而且也是最最鋒利的武器。

這件案子涉及到日本人。在當下這種一切以經濟建設為主導思想的大環境下,幾乎掛著點身份,有點背景地外國人腦袋瓜子都頂著外商投資的那種金光四射的圓環,想要往細了查處他們,必須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除了國安,地方的警務人員職責與能動用的權限不對等。也就是說,他們在辦案的過程中,將會在敏感的地方只能干瞪眼,卻使不上力。即便明知是錯的,但上峰的命令只能遵從,不得違背。火氣再大,心里再怎麼不忿、不服也沒用。警察跟軍人一樣,命令大于一切。

拽上國安,就等于手上握著天子劍。關鍵時刻,如果誰敢出頭阻擋辦案,除非他不想要自己的腦袋。

國安所擁有的權勢要大大地超過他們的能力。

正因為有著這樣那樣不得已的理由。讓張景勝呆在這屋子里很小心,再小心,嚴格管束自己的一言一行,可謂是如履薄冰。唐寧的沖動,嚇得他心提到嗓子眼。可屋子里也沒人,這倒是大出他所料,因為前兩次跟著市局領導來的時候,就是在這間屋子里談的案情。當時接待他們的是國安鄭州分局一位副局長。很嚴肅,身材魁梧壯碩的三十來歲男人。當時陪同的還有一位二十來歲,長得很文氣的青年。可現在,那兩位都不在這里。

他忽然想起,剛剛在前面旅店的時候,那個梳著大辮子的小姑娘曾經說過,要找的人就在這里,可能不能找得到,就不一定了。可是為什麼呢?難道在躲著他們倆?可沒理由啊?怪了!

「人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在喃喃自問,唐寧在問他。

張景勝眉頭緊蹙,搖頭道︰「不清楚,奇怪,上次來的時候,就是在這屋談的呀!怎麼沒人呢?」

「怎麼樣,警官大叔?瞧見沒?這屋里屋外都沒人,你剛才還想在外面傻等呢!哼哼,夠矬吧?」唐寧的話打擊得張景勝臉色難看,唐寧沒管這個。轉頭緊走兩步,伸手推開了里間那扇關閉著的門。邊推邊大聲嚷嚷。里外都听得見他那刻意地大嗓門。

「喂?喂?有人嗎?叔叔大爺,哥哥姐姐什麼的,出個聲,應個景啊!再不言語,偷東西啦!」

推開門里,這是間臥室。裝飾的也很雅致,窗簾以及一些床上用品都是淡藍色調,窗台上擺放著兩盆蘭花。靠著床頭櫃子上擺放著一台古舊,放唱片的那種老式唱機,很古董了,機器開著,唱片緩緩旋轉,那首外文歌曲正是從這里面放出來的。不過屋子里也是空的。還是沒人。

但唐寧肯定這院子里有人,因為剛剛那兩股掃過他的靈力非常強大。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不見他們,非要躲起來,沒道理啊!

慢慢倚在門框上,眉頭皺緊,一手托肘,一手摩挲著下巴尋思。

下一刻,他手上動作忽地僵住,眼眸睜大,驚噫了一聲,豁然扭頭望向門口的方向,緊接著身形閃出,箭步如飛,直沖出門外,站在屋門前的台階上,有些目瞪口呆的眼睜睜看著葡萄架下的那座石桌。

「喂,唐寧,怎麼了?你上哪兒去?等下,等一下啊」緊跟在他後面的張景勝順著唐寧目光看去,身子瞬間僵硬,心里也咯 一下。緊接著疑惑滿臉,也跟著驚噫一聲︰「他們是誰?」

「什麼?那二位不是這里的人?」唐寧驚奇地問,他也愣了。

張景勝再次定楮看了看,很肯定的搖頭。「不太清楚,但算上這次,我一共來這里三次,都沒見過他們。」又湊近唐寧低聲道︰「而且你看他們兩個的樣子像是能辦案的干員嗎?老百姓還差不多。」

他的話唐寧沒表示贊同,反而臉色嚴肅。雖然沒有感覺到,但他直覺認為,剛剛發出靈力探測的人就是此時坐在葡萄架下那原本空空的石桌旁邊,對坐著的兩位。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光頭胖子。小眼楮,圓鼻頭,厚嘴唇,臉膛紅潤,一臉福相,脖子與腦袋幾乎一邊粗,套著件肥大的白色汗衫,手搖蒲扇,眉彎眼笑的樣子很像是廟里的彌勒佛爺。隔著石桌坐在他對面的那位中年人,穿著件看上去價格不菲,熨燙筆挺地淺灰色襯衫,長方臉,尖下頦,濃黑粗重的眉毛得有一指來寬。高顴骨,臉容消瘦,但冷峻,戴著副黑框眼鏡,不苟言笑的樣子很冷,一副拒人與千里之外的表情。

這二位一人執黑,一人並指捏著白子,正在聚精會神的下棋。

對方比他的層次境界要高,外表似普通人,大能力掩蓋之下,感覺不到他們體內靈力深淺很正常,但問題是,他們兩個什麼時候出現的?唐寧心里產生疑問。

這個院子幾乎沒有死角,對面是進院子的那扇鐵門沒錯,但是關得很嚴實,而且以唐寧的修為在這麼小的範圍內任何異動聲響都逃不過他的感知。更重要的是,剛剛那兩股靈力明明是從屋子里面發出來的。怎麼可能在自己毫無所覺的情況下出現在院子里?

胖子的手在棋簍里抓得棋子嘩啦啦響,一張口,是地道的川音。

「呀呀,格老子,假學究,你的大龍要被我腰斬哪!」

戴眼鏡的冷峻中年人「啪」一子點在天元,冷哼一聲︰「開局之初,天元都不佔,就憑這臭不可聞的水平想腰斬我,你還得等一百年!」

胖子很不屑地撇撇嘴,道︰「真正的棋道高手從來不在乎什麼金角銀邊。開闔縱橫,信手拈來,隨處可現殺機,一處殺機,步步殺機,一直殺到你氣盡,一直殺到你絕望,一直殺到你棄子認輸。」

「哼,棋盤小世界是靠下,靠走,而不是用來說的。大話沒用!」話到這里,又隨手落下一子,「啪」地一聲,鏗鏘有力。撿起來四顆黑子,棋勢沒怎麼變,可他卻抬手推了推眼鏡,黝黑的瞳孔迸射出來的凌厲目光從鏡片後面冷視著對面的胖子,緩緩道︰「你輸了!」

「開玩笑,棋面上明明是我佔優勢,我輸」胖子話音忽頓,神情很明顯滯了幾秒,說出了句在唐寧听來莫名其妙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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