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4-04
十萬大山北麓原本是綿延數千里的山林,東西南北氣候皆不同,每一片林木都有其獨特之處。但五十年前輪回之井大開,這片未開化的處女地,就此成為諸多無依無靠的散修立足之地。
如青蛇小鎮般,四方城是一座方圓不過數十里的小城,容納人口也不過數萬,來來往往皆是散修。又因為它獨特的地理位置,成為一座風氣極開放自由的物資集散地。
不同于青蛇小鎮的青蛇道人,四方城的創始人在此處留下集納天地氣運的陣法,使其成為一座城池後,就此消隱,是一位極神秘的散修。也因此,四方城沒有城主官將,由十三名平起平坐的強大散修組成元老院,共同管理。小事,可由一人決定。大事,卻必須十三人共同商討。
這一日,四方城東城門外來了一隊詭異的組合。
——一位白衣如雪,飄然如仙,氣息卻厚重如大佛的俊美光頭僧人;一只人立直行,表情豐富不差于人類的黑白大貓熊;還有一個雙眼上蒙著黑布,明明笑意粲然,卻周身凝繞悲傷氣機的年輕瞎子。
跨越連綿起伏兩千里青翠色漸起的高山谷壑,林胥一行來到四四方方一座城,城名如其形,四方城。
從走出十萬大山到四方城,沿路回環盤繞也不過三千里,原本一瞬即可到達的距離,三人卻足足行了三個月。從草長鶯飛到如今一樹碧透,饑食渴飲,乏了便睡,醒了便行,三人完全是凡人速度,誰都不比誰更心急,誰都不比誰更煩躁。三個月時光,也不過一晃罷了!
四方城城門稱不上恢弘,刀砍劍劈斧鑿,卻也別有一番滄桑意味。三人只稍稍駐足停留,便繼續前行,到得城門前正下方。
有哨卡阻道,每人四息石五枚,方可入城。
林胥表情淡然帶著微微笑意,一語不發,自腰間模索出儲物袋,小心翼翼,一枚一枚數出十五枚四息石,雙手奉予守城兵卒,與大貓熊與靈山佛爺並排,便要入城。
但,枝生節外,一桿大長矛刷地一聲掃過前方,橫在三人身前。
林胥面露微詫,頭顱微動,「看了看」接下他十五枚四息石的守城將官,笑道︰「將軍,這是何意?」
這是一名身材瘦弱,面容白皙卻給人以陰蟄之感的年輕人,林胥卻輕易感知到他真實年齡不下四百歲。他手中精鋼長矛冒著森森寒氣,帶著凜冽的肅殺之意,橫在林胥三人身前。
這年輕人嗤嗤一笑,笑容卻極陰冷,說道︰「這里是不滅天朝疆域,第一不歡迎和尚,第二不歡迎妖獸,你可以進去,他們卻不可以!」
林胥眉毛輕挑,道︰「你想怎樣?」
這年輕人嘴角一翹,說不出的邪異,道︰「本來我四方城無此律法,但若是他們執意要入城——一百顆五息石!」
林胥呵呵笑道︰「這算是敲詐,還是仗勢欺人?」
瞎子的笑聲,讓舒歌極不舒服。作為守城小將,他早早就看到這三人出現在神識之中,但左右不過五千丈的距離,這三人竟走了足足兩個時辰,這早已使他心生不滿——出入四方城的散修,哪一個不是急急匆匆,唯恐怠慢了修行,但這三位卻如此無禮,這使他極為不爽。
原本,他只打算小小地懲罰這三人,罰掉他們一百枚五息石讓他們心疼難受一番。但現在,看到這瞎子的笑,舒歌心中突然生出暴虐之意,幾乎瞬間就下定決心——一定要狠狠地教訓這瞎子!
這般想著,舒歌臉上的陰冷笑意愈加濃郁——看到這一幕,他身後數名守關兵卒都用憐憫地眼神看著林胥,明白無誤地告訴他——你小子攤上大事兒了!
但,林胥臉上笑容不變,靜靜地「看著」身前年輕人。
舒歌嗤笑一聲道︰「一百顆五息石還嫌多?那要是郢都城向你要一百枚七息石——你豈不是要說他們明搶了?」
說道這里,舒歌臉上笑容驀然消失,一字一頓,寒聲說道︰「誣陷守城將官,你可知是何罪?」
林胥臉上笑意仍不減,平靜說道︰「小人不知,請將軍明鑒!」
林胥的無視與輕蔑,徹底激怒了舒歌。舒歌長矛收回,鏘地一聲,在林胥雙腳中間的石頭上戳出一個洞。舒歌聲音冰寒︰「殺無赦!」
就在這時,林胥身後,等著交付入城費進城的中年大漢面露不耐,猛地一推林胥將他撥拉到一旁,惡狠狠瞪著林胥,高聲叫罵道︰「交不起就別他媽這麼多廢話,耽誤老子發財,信不信老子廢了你?」
說罷,他罵罵咧咧轉頭,待看向舒歌之時,臉上已換了一副表情,也算不卑不亢,卻不會給人以盛氣凌人之感,抱拳笑道︰「舒將軍,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舒歌眉毛輕挑,眼角瞥了一下旁邊猶不肯離去的瞎子一行,暗暗冷笑,卻也不敢輕易得罪身前大漢,也是一抱拳,換做一臉真誠笑意,道︰「原來是石前輩!昨日舒某見你入城,卻未見你出城啊?」
一聲「前輩」叫得這石姓大漢心中舒暢,中年大漢憨聲大笑,道︰「那是因為我是自北門出城,舒將軍當然未見石某出城了!」說著,他雙手奉上五枚四息石,一袋息石已隱秘進入舒歌袖中。
舒歌臉上笑意更濃,心中多了一絲輕快,擺手道︰「不耽誤石前輩修行,請!」
中年大漢點頭致意,眼角余光掃到一動不動等待在旁的瞎子,心中嘆息,甩手走進城門。
盡人事听天命,他已然做了他所能做的,沒能救下這氣機悲愴的年輕瞎子,不是他的錯!
舒歌冷笑,就算石敢推開瞎子後,瞎子當即反身逃跑,他也能讓他有去無回!四方城中誰人不知,寧惹元老莫犯舒歌——惹了元老,元老極有可能會顧及身份地位不對他們怎樣,惹了舒歌,定叫人後悔進入四方城!
正應了那句,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舒歌雙目微眯,盯著這全身都讓人不舒服的瞎子,心中暗想,是直接將他就地格殺——還是押回囚牢折磨致死呢?
但就在這時,這瞎子突然開口道︰「在想是直接殺了我還是關進牢籠折磨死我?」
舒歌心中一驚,本能察覺到一絲不妙。他面露警惕,掃視一眼後方等待進城之人——皆是尋常散修,不足為慮。看到這里,他心中大定,轉眼又盯住年輕瞎子。
林胥接著說道︰「舒將軍,是吧?叫我說,不如找個由頭先把我打傷,再扔進監獄,然後再隨意折磨我,這樣我就能後悔走上這一遭了!」
舒歌目光愈加陰毒,心中不妙之感卻更濃郁,他有一種當即出手,將此人格殺的**,但不知為何,他數番要動手,出手的前一瞬卻生生壓抑——有詭異!
林胥微微搖頭︰「這對你來說,是最好的選擇!怎樣?心動了嗎?」
終于,舒歌完全爆發,一聲大吼︰「一派胡言!」長矛橫空,殺意滔天,道力傾吐成巨蛇,向林胥吞噬而來。
但,眾人只見,那瞎子身形一個閃爍。舒歌將軍聲勢浩大的長矛,戛然而止!
縮地成寸,林胥一步便欺身至舒歌身前,一把就抓住了他喉嚨!
舒歌表情換做驚駭之色——他不明白,這瞎子明明是無晦境界,怎會如此強大?
不可能!舒歌雙目傾訴驚恐,斷然否定,想到——這瞎子,極有可能並非無晦境修為!
舒歌倒吸一口冷氣,倏然就明白——自己攤上事兒了!
林胥嘴角仍帶著淡然笑意,道︰「但那是你的選擇,與我無關。我的選擇是——當場,殺你!」
說罷,林胥手上微微一用力,瞬間就捏碎了舒歌脖子。
而就在這時,神識感應到這里一切的石姓大漢閃身掠來,疾聲高呼︰「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