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一】簾卷深深花片片6
【一】簾卷深深花片片6
自從在萬泉山千葉寺後山相處了一晚後，柳馨月在心里把他看得與別人不一樣，沒想到今日他卻是左一聲「柳小姐」右一聲「柳小姐」，剛才在西廂房當著眾人的面也就算了，可現在竹軒里就他們兩個人，他還是喊得那麼生疏，柳馨月心里頓時一陣懊惱，想說又不好意思說，只有忿忿道︰
「我不是哪門子的柳小姐，雖然我在官中有品級，可說到底不過是一個歌者而已，若到外面以賣歌為生說難听點兒不過是一個取悅大眾的歌姬而已，韓公子一首‘春城無處不飛花’名滿京城，春季詩會又一舉奪魁，過幾日等到皇榜高中後必定前途不可限量，韓公子潔身自好也是無可厚非之事，小月自是不敢與韓公子相近，韓公子抄好詞譜後就請入宴吧，小月告辭。拉牛牛」
說完柳馨月一甩袖子走了，韓奕哪明白少女春心萌動時情緒的瞬息萬變，被她一通長篇大論弄得不明所以，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剛才還好好的，是什麼事惹得她發這麼一通感慨？
韓奕剛一到京城就從南林書院的同學中听到過，這王孫府中的樂坊豈能與市坊間的歌坊相提並論？樂坊中的女子大多是沖著待選入宮而來的，怎能與歌姬相比？韓奕頓時一頭露水，愣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偏偏柳馨月撂下話就走了，只好暫時放開不管，拿起詞譜仔細抄錄。
再說柳馨月離開「紫竹听雨」肚子里一團火氣沒處撒，剛才也不知道怎麼就把韓奕的生疏與他輕視自己樂坊師傅的身份聯系在一起了，還在韓奕面前發了一通 ，現在一點上台表演的心情都沒有。
柳馨月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發了會兒呆，心中想著自己一天大似一天，難免被人拿來品評，傳來傳去很容易傳些烏七八糟的東西出來，想到此柳馨月心中更煩，心中暗自打定主意，自今日後再不會上台表演，只在樂坊編好曲子就成。
眼看著夜宴馬上就要開始，今天想要臨時易人是來不及了，柳馨月想了想喊來七八個樂坊中做粗活的人，讓他們回樂坊把大廳里一人高的紫檀木七寶花屏障抬到王孫府，等會兒上台時躲在花障後彈唱，不肯再示人容貌。
柳馨月吩咐完想到今晚是最後一次在公眾場合下表演心里有一絲絲悵然，琴者、歌者、樂者都有一個心結，那就是知音難覓，自從那日在山中與韓奕共譜一曲後她已經把韓奕暗中視為知音，可是看他的樣子不溫不火，忽冷忽熱的樣子似乎全然不知，柳馨月想了一會兒，惱了一會兒，直到有人進來催促才收拾好心情跟了出去。
傍晚時分，王孫邀請的客人陸續來到，今天的客人不算太多，比不了詩會那天坐了一園子的人，不過整個大廳也是坐得滿滿的，除了下午在西廂房見到的幾個人、詩會奪魁的四個人外，還有「菩提齋」的大掌櫃也在坐中，另外就是王孫在朝中的一些同僚，其中不乏附庸風雅、趨炎附勢之徒。
當大家入座後看到今天在上位坐著的不是王孫府的主人，而是一臉冰冷的李倓時心中不免有點顧忌，近年來皇上內寵楊妃，外廷重用楊釗，楊家榮寵無雙，楊釗更是身兼四十多職，無人能比。皇上唯一還不算太糊涂的地方就是京畿重地的兵權他給了自己最喜歡的孫子。因為李倓手中掌有兵權，平時都住在長安城外的兵營里，又因為避嫌他很少與當朝官員來往，所以長安官場中對李倓這個人並不太熟識，能攀上交情的也少之又少，只風聞這幾年來他培養了一批近身死衛，至于具體情況就不得而知。反正看到他冷著臉坐在上位大家無形之中安靜了不少。
隨著屏風後一間暗室里響起的悠揚樂聲宴會正式開始了，陳管家上前說了今天夜宴的起由大家明白今天這東家不是王孫，是「菩提齋」的大掌櫃，為的是答謝各位詩會那日為「菩提齋」作的藏頭詩，特別是那兩首他看中的已經拿回去讓人裱了掛在「菩提齋」大堂正中。
「各位，今日‘菩提齋’大掌櫃的請大家來一是讓大家聚在一起熱鬧熱鬧，聯絡一個感情，還有就是想答謝兩個人，還有就是請那日作‘菩提齋祝花好月圓’兩首詩的作者出來一見，他好當面答謝。」陳管家停了停接著說道，「實話不瞞大家，這作前一首的就是如今名滿京城的韓奕韓公子，另外一位嘛——」
陳管家不知道能不能說出來柳馨月的名字，猶豫地看向王孫，李倓奇怪地攔著話問道︰
「這有何不可說的？難道他樣貌長得太丑不能在這大廳廣眾之下見人？」
陳管家一臉尷尬地陪笑道︰
「呃，王爺不是因為樣貌，是因為她是個女子。」
「哦？女子？」李倓突然想起詩會那天他見過那首「花好月圓」，看筆跡秀雅，確是象出自女子之手，好奇地問道，「她不是王府中人？」
「算是王府中人，也不算是王府中人。」
座中人聞言無不驚奇，下面開始議論紛紛，試誠想一個女子在詩會上力壓今年參加科考的學子們，這要是傳出去將會引起怎樣的轟動。頓時有人大聲喊道︰
「還請王孫大人請出那位小姐，也好讓我們看看這京城出了一位怎樣的才女。」
大廳中叫喊聲此起彼伏，王孫為難地看向李倓，李倓淡淡地說道︰
「我大唐禮教並沒有規定女子不得見人，就算是當朝公主也可以出宮游玩、與男子一起參加騎射、打馬球，王孫不聞高祖朝大長公主帶領千軍萬馬于戰場殺敵，還留下不世功勛嗎？既然這位小姐才華蓋世那就請出來與大家見見也無妨。」
王孫聞言對陳管家擺手讓他走近身邊，低聲道︰
「去樂坊請小月來。」
王孫聲音很低，李倓听到「小月」兩個字眉頭略微抬了抬接著喝完杯中剩下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