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二】陌上人如玉少年世無雙5
【二】陌上人如玉少年世無雙5
「吁吁」
吳瀚海猛然勒馬，面前有七八個侍衛手拿長槍對著他，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馬車里的幾個人猝及不防滾做一團，驚叫連連，柳馨月大概是踫到手了，只听冷雪凝有點緊張地聲音低聲道︰
「仙兒，把裙子下面的內襯棉布撕掉一些，先把幫她手先纏起來，回去再找郎中看。怎麼會傷到手，這麼不小心，如果不能彈琴就完了。」
只听車中「嘶啦」一聲，上官曉仙撒下一塊長布條，纏在柳馨月左手上，吳瀚海眼楮盯站面前的侍衛心里擔心著車中受傷的妹妹，皺眉低聲問道︰
「小月，傷得重嗎？」
「沒事，大哥，踫到木板上，蹭破了點兒皮，沒關系。」柳馨月沉靜地回答。
「嗯。」吳瀚海點點頭，壓低聲音嚴聲說道︰「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你們不許出聲，更不許出來。」
吳瀚海交待完這才沖著對面的皇家侍衛抱抱拳，高聲說道︰
「在下吳瀚海，神策營都衛統領，隨哥舒翰大人入京述職，今日來霸河邊游玩踏青，欣賞一下長安城外的美景，如今時近正午準備回城，請各位大人們給個方便。」
若論官職吳瀚海比面前的這些侍衛的官級還要高上一級，可這些人是在天子腳下、皇上身邊御林軍，吳瀚海是邊將，他們哪會看到眼里？吳瀚海想著車中坐著三個女人，不想惹事，語氣盡量恭謹些。
誰知這些人平日在長安城橫行慣了，別說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邊將，就算是哥舒翰本人站在面前也不會放進眼中，何況今天他們是奉旨護著兩位夫人出行，用得又是宮中皇家的儀仗，怎肯讓路、失了顏面？
正在僵持不下時，吳瀚海看到侍衛中以前的副將走上前來，似乎要去抓那個站在最前面的侍衛首領，吳瀚海暗中對他幾不可見地搖搖頭，那麼多人盯著他，誰都沒有看到他這個表情，那個副將跟隨他長年在軍中行軍打仗，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暗語，他立刻明白吳瀚海的意思，猶豫了一下，微微點頭回到車隊的最後面，閉上耳朵當起聾子來。
吳瀚海放下馬鞭，向前走了幾步，對站在最前面的侍衛首領抱拳和聲道︰
「這位大人，未將有禮了。如今時近正午，還請給個方便，這馬車官道如此寬闊，我們從里側繞過去，斷不會妨礙你們，只消你們這邊的侍衛略微讓半步即可。」
「那可不行。」侍衛首領倨傲的說道，「看你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今日來的雖然是兩位夫人，這儀仗可是宮中娘娘的儀仗，跟著的是宮中侍衛，我們是按規矩辦事，不敢自作主張。你要不就在這等兩位夫人走了再回去，要不然就繞到北門進城吧。」
「這位大人，真是有急事趕著回城，如果要繞到北門只怕得多走十幾里路，怕耽擱時辰誤了正事。」
「哪有這許多廢話？」侍衛首領不耐煩地一揮手，隨即眯著眼楮嘲笑道，「再說了，就算是我想讓你，就你這品級也不夠格啊，等你再進進官階我再讓你，哈哈哈哈哈哈」
侍衛首領的話音未落，周圍的侍衛一陣哄堂大笑，遠處的老百姓等了一上午什麼也沒看到，這時看到有熱鬧瞧，也鬧嚷起來，有離得近的听完他們對話也跟著起哄，一時之間人聲嘈雜，鬧得沸沸揚揚，場面開始亂起來。
馬車中的柳馨月听到外面的人取笑大哥火一下子就上來了，她本來手被踫傷心里就煩，現在听車外的人說話如此不客氣，她在樂坊何時受過這些閑氣？一撩裙擺就想推開馬車的門，冷雪凝壓低聲音說道︰
「仙兒，抓住她。」
上官曉仙不等冷雪凝發話就一把抱住柳馨月，冷雪凝用冷得不能再冷地聲音沉聲說道︰
「你出去有什麼用？外面那些是御前侍衛和宮里的公公，你只是樂坊一個小小的琴司教習師傅，連你哥他們都不放在眼里，你回去又有何用？」冷雪凝一直覺得柳馨鋒芒太露、心高氣傲，今日正好趁著這機會煞煞她的傲氣，冷臉說道，「小月，說句實話，如果你真做了王孫府的王妃、皇上封你做夫人，或許還可出去一試，現在的你拿什麼身份出去說話？誰有耐心听你嗦？」
柳馨月听冷雪凝一番話頓時羞得面紅耳赤，施施然地坐回上官曉仙身邊，垂著頭一聲不吭生起悶氣。
吳瀚海看到對面的人根本不給他一點面子，只好低聲對車中道︰
「冷坊主，看來一時半會兒過不去，這些人打得是皇家的華蓋儀仗，侍衛是宮中的御林軍，闖是不能硬闖，打更不敢打，我們是在這等呢，還是繞道北門回去？」
「下午宮里來人有要事相商，繞道怕是來不及。」冷雪凝低聲說道。
柳馨月氣得咬牙切齒道︰
「雖說是打得皇家的儀仗牌子，人可不是皇家的人，只不過是皇家的親戚，她們這樣封街算是違規，也不怕言官參她們楊家。」
「小月，你這脾氣也該改改了。」上官曉仙搖頭說道，「那些人巴結楊家還來不及呢，誰會沒事跟他們過不去？」
冷雪凝從腰間摘下一個五福團龍團鳳羊脂玉佩，此玉佩比一般的玉佩略大略厚些，看起來晶瑩剔透，模起來溫潤光滑，雕刻的更是精美絕綸，玉佩周圍是一圈的蝙蝠紋飾，中間一面雕刻著一條團龍，另一面雕刻著一只團鳳，如此雙層鏤空的雕法極是困難，雕出來的東西卻是繁復精致、變化萬千，一看就是極品中的極品，只有宮中才能見到東西。
冷雪凝把玉佩遞給上官曉仙，低聲道︰
「仙兒，你拿著我的牌子出去回話，有你上官家的面子、再加上這個龍鳳玉佩，應該放我們過去。」冷雪凝停了一下又道，「若仍不肯放我們過去便罷，少不得在此等著吧。」
「冷姐姐，我認識那個侍衛首領。」上官曉仙接過龍鳳玉佩道，「他叫孤獨雲霄，跟我大哥都在宮中做御前侍衛，常去我家找大哥喝酒玩耍，我未進樂坊時見過他幾次。」
柳馨月仔細看上官曉仙手中的玉佩，奇道︰
「冷姐姐，這不是你平日從不離身的玉佩嗎？這是什麼寶貝？他們看了能放我們過去？」
「且試上一試。」
上官曉仙接過玉佩推開馬車車門，隔著紗簾嬌嬌脆脆地喊道︰
「孤獨大人，仙兒有禮了。」
馬車外面的那些侍衛正跟吳瀚海較勁呢，突然馬車里傳出一個嬌嬌脆脆的聲音頓時所有人的魂都飛了，孤獨雲霄也是一愣，心里暗道︰「仙兒，仙兒」這名字好熟悉，難道是上官清風的妹妹？他怎麼也想不到上官曉仙會在這軍中的馬車里，隔著紗簾看不太清車中人的模樣，只好收起嘲笑吳瀚海的模樣，上前一步正色問道︰
「可是上官兄的小妹？」
「孤獨大哥好記性，我大哥正是上官清風，我是他的三妹。」
上官曉仙听他稱大哥為「上官兄」，立刻改口稱他「大哥」，這一聲大哥喊得溫柔多情，听得孤獨心里一顫，臉上陰晴不定，看來今天不放人要得罪朋友，放了人又犯了規矩，只好硬著頭皮說道︰
「上官小妹，這，這今日我也是公務在身，身不由已呀。」
上官曉仙並不接他這個話題，只是嬌聲道︰
「孤獨大哥，我大哥今日沒有同你一起來嗎，怎麼沒有見到他？」
「上官兄另有任務。」
「哦」上官曉仙精通歌舞，本來聲音就極是清脆好听，此時更是嬌嬌柔柔，听得人骨頭都快酥了，周圍嘈雜的聲音略微靜了靜，上官曉仙輕柔地說道︰「孤獨大哥可否近前說話？」
孤獨雲霄上前一步，站在馬車旁邊，看著車門輕紗內一個美麗的身影，輕笑道︰
「上官小妹，請講。」
「孤獨大哥，我在樂坊做教習師傅想必大哥跟你提過，如今時至近午要趕回去，午後樂坊還有要事，請孤獨大哥讓你身後的那些侍衛大哥哥們略微退後半步，我們的馬車能過去就行，一定不擾了你們執行公務，還請孤獨大哥和眾位侍衛大哥哥們給個方便。」
上官曉仙輕柔嬌脆的左一聲「孤獨大哥」、右一聲「侍衛大哥哥」，听得孤獨雲霄和身後那些侍衛們骨頭差不多都酥了，心里那一個受用，有個人上前在孤獨雲霄耳邊低聲道︰
「頭兒，我看我們就退半步讓他們過去吧，反正他們駕的也是軍中馬車，如果有什麼緊急軍務的讓他們過去也不算什麼。」
「呃，這」孤獨雲霄听了心中暗罵剛才還一副夜叉嘴臉，現在做起好人來，他對馬車門里隔著輕紗的上官曉仙眨眼笑笑，然後轉身看著侍衛為難地說，「這恐怕不合規矩吧，宮中的馬車和侍衛的人數、儀仗都是有一定定制的，怎麼能隨便變動。」
「這算不了什麼，今天來的又不是皇上和娘娘，我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上官小妹就過去，再說我們跟上官兄親兄弟一樣，真不放上官小妹過去，以後天天在宮里值班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多尷尬？」
「就你個兔崽子會做好人。」孤獨雲霄伸手打了那人頭一下，低聲笑罵道，「剛才是誰喊得聲音最大，堅決不放人的，現在又來說這些？只是」
孤獨雲霄還想再做做戲，讓大家一個心思才好放人，上官曉仙听他有所顧及，知道他是不敢徇私，輕笑著說道︰
「孤獨大哥再近前些，小妹有樣東西給你看。」
孤獨雲霄又上前一步，上官曉仙把紗簾略微掀了個極小的縫隙，把冷雪凝給她的玉佩伸出來在他眼晃了一下立刻又縮回手。孤獨雲霄看了突然呆住，只瞟一眼玉佩也看出那是宮中飾物，他在皇上身邊當差，這東西他以前可見過，難不成這車會中是皇上？隨即他搖了搖頭，不對，皇上明明陪著貴妃娘娘去華清池了，還是上官清風跟著的，那車中會是誰呢？
不管是誰總不過是皇家的人，孤獨雲霄沉吟片刻，抬頭笑道︰
「好吧，上官小妹，今天我就做一次主，讓他們退後，你們速速過去。」
孤獨雲霄轉身抬的剛想讓封路的侍衛讓出半邊路，只听一聲公鴨嗓尖銳得蓋過眾人的聲音，由遠而近喊過來︰
「沒王法的東西，都沒長眼楮？看不到宮里的牌子嗎？竟敢沖撞皇家依仗，不想活了是不是？」
話音沒落夾帶著一陣香風，一個白白胖胖的太監一個劍步沖到馬車前，只見他仰著一張慘白的圓胖臉，眼楮向上翻著，根本不正眼看吳瀚海，扯著太監特有的尖細嗓門厲聲道︰
「你沒長眼楮嗎？快退遠點兒，我管你是什麼將軍還是什麼大人的，再多說一句就按刺客抓了送官府。」
「呃，這個，王公公，這車中的人呃，公公還是行下方便吧，官道這麼寬，他們就一輛馬車，旁邊繞一下即可……」孤獨雲霄勸道。
「放p，封路是定制，你我誰敢放人過去？不想要腦袋了是吧？要不要我回宮後跟娘娘稟告你敢違制放人？」
也不知道這位王公公吃了什麼沖藥，反正他一上來就一肚子火，到處亂噴，指手畫腳足的，就差沒有跳起來砸吳瀚海的馬車，孤獨雲霄剛要再勸，王公公不耐煩地揮手打斷他，說道︰
「休要嗦，管他車中是誰？再大還能大得了皇上、娘娘和兩位夫人嗎？」說完他一轉身沖著身後的侍衛喊道，「我說你們這些人是干什麼吃的，平日就是這麼保護皇上娘娘的嗎？今天雖然不是娘娘親自出來，這牌子和儀仗可是皇上和娘娘特許的，兩位夫人是娘娘的親姐姐，來霸河是為千萬百姓祈雨祭河神的，難道你們任由這個無賴小民撒野嗎？如果兩位夫人有什麼好歹、祈雨有什麼差錯你們擔待得了嗎？誅你們九族都不夠賠的。快，把他們的馬車給我轟遠點，再進前一步格殺勿論。」
王公公一陣詐唬，侍衛們听了都不敢怠慢，紛紛舉起刀槍上前驅趕，有兩個人上前牽馬就要驅趕馬車倒退。吳瀚海看著眼前越逼越近的侍衛暗中握緊拳頭，這退是不能退，難不成真要與他們打起來？正在他左右為難時，只听車中一聲冷如寒冰的聲音傳出來︰
「子同，難道連本宮也要格殺勿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