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狗子悲戚的聲音，在場的虎踞嶺戰士無不落淚，就連那蹲在一旁的十二個偽軍，也紅著眼圈留下了淚水。
王立春擦掉眼中的淚水，輕聲呼喚道︰「狗子，過來。」
听見王立春的話，狗子毫不遲疑的站了起來，飛快跑了回來，一下子撲到王立春身上，終于大聲的哭了出來。
鄉親被殺，母親為了保護他把他藏在了地窖內，還在上面壓上了水缸，最終他成為了臥龍村二十六個村民中唯一活下來的那個人，可是他的母親卻被鬼子殘忍的殺害了。
在被張大勇從地窖內抱上來的時候，他沒有哭；看到母親的尸體時，他沒有哭；見到整個臥龍村的慘狀後，他也沒有哭；看到王立春這個他熟悉的人，知道自己安全了後，他還是沒有哭。
是深藏在心中的仇恨壓抑了無盡的悲傷，直至現在，親手燒死了一個鬼子後，心中仇恨的閘門終于松動，悲傷順勢佔領了他的身心，趴在王立春的懷里，狗子放聲大哭，盡情的發泄著心中的悲痛，恢復了少年的本性。
「狗子，不要哭了，你是男人了，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王立春的眼圈又紅了，忍著打轉的淚水，輕輕模了模狗子的頭，「你看，那邊還有三個鬼子再看你的笑話呢！」
「他們敢！」狗子的哭泣聲戛然而止，三兩下抹掉眼中的淚水，恨恨的瞪了眼被綁在柳樹上的，其余三個驚恐萬分的鬼子，然後又轉向王立春，「王大哥，你收下我吧，以後我跟你干，當土匪，娘在地下知道了，一定不會怪我的！」
「你娘不在地下，她在天上，在天上看著你，永遠保護著你。」說到這里，王立春終于忍不住了，淚水奪眶而出，聲音變得嗚咽，旁邊的虎踞嶺戰士也哭出了聲音，張大勇則是把臉轉到一邊，不停的跐溜著鼻涕，同時嘴里抱怨道︰「政委，你倆非要把俺也弄哭咋的！」
狗子伸出干瘦如雞爪的小手，抹掉了王立春臉上的淚水，仰著頭說道︰「王大哥，我都不哭了，你也別哭了，你才說過的，那邊有三個鬼子在看笑話。」
看到王立春眼中的淚水漸漸變少，狗子繼續說道︰「王大哥，你還沒有答應我，讓不讓我上山入伙。我年紀雖小，可是我能殺鬼子，也敢殺鬼子，你收下我吧！」
一旁的李雲彪听不下去了，兩步走了過來︰「狗子，你放心，我們收你，以後你就跟著我們一起打鬼子！」
狗子似乎只信任王立春一個人，見到王立春沒有回答，依舊仰著髒兮兮的臉，身陷的眼窩中卻閃爍著純淨的目光︰「王大哥，我要你親口答應我。」
已經擦干了臉上淚水的張大勇，不滿的推了王立春一下︰「政委，你倒是說句話啊！你要是不同意，俺就帶著他去找竇政委，到時候你可別怪俺在竇政委面前說你的壞話！」
「住嘴！」王立春一聲厲喝，喝住了張大勇。他不是要拒絕狗子，而是他一直想要止住自己的淚水，用認真的態度來答應狗子。
「狗子，你說要上山當土匪，我不能同意。且不說我們不是土匪，只說你娘曾經告誡過你，不可以當土匪，我就不能答應。你要記住，你娘一直都在天上看著你呢！」看到狗子臉上露出焦急的神情，王立春又模了模他的頭，「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說過的話麼？
我說過我們不是土匪，你跟著我……哦不，是你加入我們，並不是做土匪，因為我們是八路軍，是保護老百姓的隊伍，所以你如果願意加入八路，我會很高興同意的，而且你也不會違背你娘的意願。」
「那我加入八路，王大哥，你就讓我跟著你吧！」狗子臉上露出激動地神情，毫不猶豫的說道。他不知道八路是什麼，只知道自己一定要跟著王立春，而且他的命，在把那個鬼子活活燒死的時候，就已經是王立春的了！
王立春裂開嘴笑了，拍了拍狗子瘦弱的雙肩︰「狗子，歡迎你加入革命的隊伍，今後一起殺鬼子！」
「小狗子，以後哥哥罩著你，保證沒人敢欺負你！」
「小狗子，你就當我弟弟好了，我也是個孤兒，以後殺鬼子的時候，我多讓你殺幾個！」
「你們都住嘴吧，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想照顧別人？小狗子，我叫虎娃，你以後就跟在我身邊得了，我肯定先讓你吃的白白胖胖！」
虎踞嶺的戰士對狗子這個可憐的孤兒格外的疼愛，紛紛嚷嚷起來，看著狗子的目光中充滿了關愛，兄長對弟弟般的關愛。不過張大勇還一直惦記著剩下的三個鬼子，胳膊肘子踫了踫王立春︰「政委，還剩下仨鬼子呢！」
王立春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記得，然後攬著狗子的肩膀走到李雲彪身邊︰「四當家，勞煩你幫著照顧一下狗子，後面的事情他不適合看。」
「王大哥，啥事我不適合看？」狗子轉過頭看向王立春，一句話剛出口，就感到後頸一疼，整個人昏了過去。
再一次打昏了狗子的李雲彪扶著狗子，看著一臉不解的王立春解釋道︰「政委，讓他好好歇歇吧，睡一覺對他有好處。」
「還是四當家想得周全。」
安排好了狗子，王立春再次來到了十二個偽軍面前，臉色突然變得陰沉︰「說，是哪個鬼子把襁褓里的嬰兒穿在火上烤！」
「他！」
這一回十二個偽軍沒有片刻的遲疑，幾乎異口同聲，同時一伸手指向了另一個鬼子。
「石頭，把他放下來！」
「放下來？」張大勇不解的看向王立春，可是看到王立春那陰沉的幾乎能滴下水來的臉色，沒有敢再問，直接招呼旁邊的一個虎踞嶺戰士，二人一起將那個殘忍的把嬰兒當著野物穿在火上烤的鬼子丟在了地上。
王立春順手從一旁的地上找了一根手腕粗的木棍，在手里晃了兩下，然後對十二個偽軍說道︰「你們誰願意把這東西插進那畜生的肛門里？」
嘶——這一回不僅是十二個偽軍倒吸一口涼氣，有膽小者甚至下意識的模了模自己的，就連旁邊的虎踞嶺戰士都不由得臉色大變。
「好漢，我來！」又是馮跛子，已經重新穿上了一身偽軍軍服的他沉思了片刻後，快步走了出來。接過了王立春手中的木棍，朝著趴在地上動彈不得鬼子走了過去，眼中露出了悔恨和憤怒糅雜的目光。
「再出來幾個人摁住那個畜生！」
王立春一聲令下，其余十一個偽軍全部出動，沖到鬼子兩側，七手八腳的把鬼子摁住，同時抬起他的臀部，而馮跛子則是拎著手腕粗的木棍，一步步走到了鬼子身後。
「王政委！」李雲彪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終于明白王立春剛才為什麼會說有些事情不適合狗子看了，連他都有些接受不了，「政委，一刀解決他們算了，何必要這麼折磨他們呢？小鬼子是畜生，咱們何必也要學他們呢？」
王立春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環顧了一圈，發覺周圍的虎踞嶺戰士中，有不少人眼中都露出了不解的神情，看樣子和李雲彪的想法一樣。
他沒有直接回答李雲彪，而是輕咳一聲，緩緩道來︰「四當家，你有所不知，我做人有一個宗旨。這個宗旨用山里的話來說呢，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以血還血，血債必須血償。
用八路軍的話來說呢，嗯，是這樣的。對待自己的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溫暖，對待革命工作要像夏天一樣的火熱，對待漢奸偽軍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對待日本鬼子要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
小鬼子是畜生，他們的行徑連畜生都不如，憑什麼我們中國人要用對待人的方式來對待他們？他們殘害咱們的鄉親，還想一死了之，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他們的如何對待咱們的鄉親，我就要將那些手段如數的還給他們！
我做人的宗旨用我自己的話來說，很簡單。就是對待人，自然要用對待人的方式，但是對待畜生，那必定要用對待畜生的方式，否則如何能夠讓那些被他們折磨致死的鄉親在九泉之下瞑目？」
這一番話，虎踞嶺的戰士並沒有完全听懂，不過卻能夠听明白王立春話中的意思，當下眼神中的不解漸漸消失，李雲彪也不再開口，而是皺著眉頭思索起來。
「啊——」
「啊！」
就在這時，僻靜的林子里突然傳來兩聲大喊，一長一短。那長的喊聲發自于馮跛子之口，他大喊一聲，手中的木棍狠狠的戳入了鬼子的肛門，鮮血順著木棍一滴滴的滴到地上，鬼子發出了一聲又短又尖銳的慘叫聲，整個人劇烈的掙扎顫抖了兩下，直接昏死了過去。
「你們十一個，我不管用什麼方法，總之把他殺死！」
听到王立春的冰冷的話語，除了馮跛子之外的十一個偽軍同時動手，又打又踹，又勒有抓，終于讓這個昏死的鬼子沒有了「昏」，只剩下了「死」。
殺死了這個鬼子後，十二個偽軍齊齊看向王立春，等待著進一步的指示。在這一刻，他們體內的血液沸騰了，雖然山風寒冷，雖然他們身上衣衫單薄，但是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
「回那邊坐著吧，剩下的事情不用你們出手了。」
說完這句話，王立春將目光轉向了剩下的兩個鬼子，清楚地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恐，看到了對方身上的劇烈顫抖，知道這一回這兩個鬼子真正怕了，可是事情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