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夕陽西下，飛機緩緩降落在倫敦希思羅機場。
歡迎儀式空前盛大，華夏駐英格蘭大使，白金漢公爵菲利普?維斯福德以及英格蘭方面的其他官員，齊齊到場。
鮮艷的紅地毯，氣宇軒昂的英格蘭皇家軍樂隊，笑容滿面的禮儀小姐，機場內外彩旗飄揚，熱鬧非凡。
葉風並沒有參與這場盛大的歡迎儀式，因為他還肩負著一項重要任務，那就是保衛佛骨舍利的安全，直至佛骨舍利平安返回華夏。
或許是折服于葉風之前格殺武裝分子的雷霆手段，或許是收到了華夏安全部門的某種暗示，幾位文物專家對葉風倍加青睞，尤其是那位滿頭白發的文物專家，更與葉風談笑甚歡。
停機坪上，幾位華夏文物專家跑前跑後，不停地叮囑機場員工小心輕放。
半個小時後，二十多個裝著上百件華夏國寶的大鐵箱，全部裝車完畢。
葉風正欲帶著廖小軒乘車前往倫敦博物館，卻發現白金漢公爵走了過來。
「葉先生，廖小姐。」
菲利普極為紳士地向葉風和廖小軒鞠躬致意，然後又和眾位華夏文物專家一一握手問好。
「葉先生，你和廖小姐的住處，我已經安排好了，就在倫敦博物館對面的皇家大酒店。」
葉風笑了起來，英格蘭方面如此單獨安排葉風的下榻地，想必也是提前收到了華夏安全部門的囑托。
「麻煩你了，菲利普。」
「這是我應該做的。」
菲利普手扶車門，待葉風和廖小軒上了車，方才坐進車中。
「菲利普，你也要和我們一起前往倫敦博物館嗎。」
「我是英格蘭方面的首席代表，理應護送華夏國寶前往博物館。」
菲利普微笑點頭，隨後輕聲示意司機開車。
一路上，葉風從菲利普那里得知，幾位華夏文史大家，以及佛教界的眾位高僧，已與三日前趕到英格蘭進行學術交流，此時他們正在倫敦博物館恭候華夏國寶的到來。
此外，菲利普還提到了麗蓓卡與衛紫萱。
麗蓓卡返回法蘭西之後，迅速組建了一個新政黨，目前正在籌備三個月後的法蘭西大選。
至于衛紫萱，她在劍橋大學的生活可謂一帆風順。前段時間在《哲學研究》期刊上發表了一篇學術論文，其嚴謹的論證，新穎而獨特的觀點，已經在歐洲哲學界引起了轟動。而她的導師羅素?海德格爾教授，更是對這位來自遙遠東方的女學生贊不絕口。
黃昏謝去，夜幕鋪開。
一切順利，二十多箱華夏國寶平安運抵倫敦博物館。
開箱裝櫃，眾人忙得不亦樂乎。
閃爍著潔白聖光的佛骨舍利，被那位滿頭白發的文物專家小心翼翼地捧出大鐵箱，放進了防彈玻璃展櫃中。
光彩奪目，倫敦博物館里的工作人員頓時被吸引了過來，他們圍著展櫃，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
「這就是佛教聖物佛骨舍利嗎。」
「真得是釋迦牟尼的真身舍利嗎，怎麼看起來好像骨雕一樣。」
「是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英格蘭工作人員議論紛紛，而且態度愈發輕蔑。
菲利普有些尷尬，不過在英格蘭這個追求言論自由的國度里，他也不好當面提出批評，只是十分歉意地向葉風笑了笑。
幾位華夏文物專家看不下去了，立即和英格蘭工作人員爭論了起來。
「怎麼會是骨雕呢，這確實是釋迦牟尼的真身舍利，是華夏文物部門從洛城普濟寺的地宮里面發掘出來的。」
「歷史典籍上面有記載，佛骨舍利高一寸二分，上齊下折，高下不等，髓穴方大，中有隱跡。這件佛骨舍利和史料記載完全一致，這就是釋迦牟尼的真身舍利。」
或許是東西方的文化差異，或許是因為彼此宗教信仰的不同，那些英格蘭工作人員並不理解華夏文物專家的解釋，雙方的爭論越來越激烈。
葉風一直在聆听雙方的爭論，不過他現在也是一籌莫展。
問題的焦點集中在，英格蘭工作人員認為佛骨舍利很像骨雕，從而懷疑它的真偽，而華夏方面的文物專家為了反駁對方，則堅持認為不像骨雕。
這的確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因為假如有所像，就有所不像。譬如有人問人像什麼？如果回答說人像鬼，鬼中也有人；如果說鬼像人，人中也有鬼。
忽然，葉風想起以前和安源兄妹在一起的時候，佛陀曾和他講過一個小故事，仰山禪師和光涌禪師議論不像驢，不像佛，那麼究竟像什麼？答案是像自己。
《金剛經》有雲，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虛空像什麼，虛空無相無所不相，正因為虛空無相，才能包容萬有；虛空無相，所以像一切的樣子。就像仰山禪師和光涌禪師的爭論，為什麼像自己？因為唯有見到自己的自性，才能與虛空一個鼻孔出氣，像什麼？像虛空無相之相。能夠凡聖兩忘，體用一如，那就是見到無相的真理了。
佛骨舍利像什麼，它什麼也不像，因為它就是佛骨舍利。
三千大千世界萬法皆空，葉風一下子頓悟到了空的境界。
笑容綻放臉龐，葉風邁步上前，分開了激烈爭論的人群。
「諸位，請你們不要去爭辯它是什麼樣子，它不是什麼樣子，佛陀的法身等于虛空。若想知道它是什麼，諸位可以去看虛空，就是虛空無相，無所不相。」
幾位華夏文物專家頻頻點頭，頗為欣賞葉風的解釋。而那些英格蘭工作人員則是滿頭霧水，面面相覷。
葉風也明白這些英格蘭人根本就不懂佛法，更不要說是「虛空無相之相」這類充滿東方禪理的佛教典故了。
于是乎，葉風淡然一笑，又用通俗易懂的語言給眾位英格蘭工作人員解釋了一番。
「諸位，請不要對佛骨舍利去做其它的形而下的各種各樣的猜想，包括各種各樣的質疑。因為這些形而下的各種質疑，其實對于一件佛教聖物來說是沒有意義的，沒有任何的意義。它不是一件一般意義上的文物，它是一件佛教聖物。所以，請不要對它妄加猜測，你不如當下就把它看空。就像基督聖杯之于諸位，聖杯是什麼，它就是信徒心中的神聖，至于它像什麼樣子，是方是圓，是高是矮，我想這對于虔誠的信徒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
眾位英格蘭工作人員恍然大悟，紛紛向在場的華夏同行鞠躬道歉。
一場風波瞬間化解，廖小軒也不禁為葉風的精彩發言鼓掌歡呼。
「葉大哥，你可真厲害。」
「那是當然得了，最近我一直都在刻苦學習。」
葉風心中無比得意，笑容也愈加燦爛。
「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隨著一聲佛號，慈眉善目的慧遠禪師走了過來。
「葉道友，我們又相見了。」
「大師好。」葉風急忙轉身施禮。
「機緣，果然是機緣。葉道友，恭喜你，順利參破虛空之境。」
慧遠禪師打量著葉風，雪白的長眉徐徐飄揚，蒼老的臉上滿是會心的笑容。
「有光明使者伴與舍利身旁，妖魔鬼怪定然不敢來此侵擾。」
隨後，慧遠禪師高宣佛號，飄然而去。
「葉大哥，慧遠大師剛才所說的光明使者，是什麼意思。」
「緣。」葉風的回答很干脆，也很簡單。
自從葉風返回華夏，這半年多來所發生的點點滴滴，或許就像慧遠禪師所說的那樣，都是機緣。
葉風轉過身，目視玻璃展櫃中的佛骨舍利。
聖光皎潔，溫潤如玉。
……
夜色深沉，繁華的倫敦城也漸漸沉寂下來。
高高的梧桐樹，被刺眼的白色路燈照亮。在漆黑的夜空里瓖了一圈又一圈的墨綠，有時被拂過的夜風飄動，發出輕輕的沙沙聲，只那麼一陣，便消失在無限的寂靜之中。
倫敦博物館人去樓空，這幢五層高的維多利亞風格建築，在夜幕中顯得異常宏偉壯觀。
人跡罕至的街道上，幾道黑影一閃而過。
不多時，博物館內傳來的腳步聲，極其輕微的腳步聲。
這是一群高手，他們手腳麻利地拆除了監控攝像頭，然後快速涌上三樓大廳。
漆黑的展廳中央，一抹聖潔的白光熠熠生輝。
七名身穿黑色夜行衣，頭戴黑色面罩的不速之客快速圍了過來。
望著展櫃中的佛骨舍利，七人彼此相視一笑，目光貪婪而興奮。
忽然，白光閃耀，玻璃展櫃中的佛骨舍利竟然神奇般地顫動起來。
隨後，白光漸漸淡去，整個展廳變得漆黑一片。
七人頓時被眼前的異象驚得目瞪口呆。
良久，他們方才緩過神兒來，急匆匆地檢查起玻璃展櫃的防盜系統。
不一會兒，他們便找到了防盜系統的導線。
在玻璃展櫃的右下角，有一道幾乎微不可見的凸起。
一名矮個子黑衣人匍匐在地板上，用匕首輕輕地撥弄著。很快，遮擋在外面的漆皮便被撥去，一根頭發絲兒粗細的紅色導線露了出來。
「兄弟們，我們馬上就可以收工回家了。」
矮個子黑衣人面露喜色，左手挑起紅色導線，右手晃動匕首，無比得意地抖了一個劍花。
突然，一聲佛號憑空而起，莊嚴而肅穆。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