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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蟲月起正式宣布的皇家婚禮,至12月霜月終于拉開了帷幕。

與米索美婭的原有的習俗不同,作為外來者卻統治了這一大片適宜耕作的土地的阿達尼亞貴族,更喜歡在白雪皚皚的冬季舉行婚禮。入冬後,已經下了三、四場雪,尤以初雪的那幾天最為漫長。或許是神也在祝福這場婚禮,臨近儀式的幾天里天氣豁然轉晴。聖阿澤斯教堂的祭司們終于選定了最佳的日期——12月12日,雙份幸福的好日子。

曼卡斯街頭巷尾都進行了一番清掃。大批的銅幣、銀幣用來招募無業的游民和失去土地的乞丐,將街道和兩側排水溝的積年垃圾鏟起,裝車運送到城外。這些人注定無法在自己打掃干淨的城市觀賞王子的婚禮。不過能在城外的臨時營地住上擋風的棚屋,吃上由帝國政府提供的每日兩大碗大米和雜豆熬成的粥,還可以拿到少量的輔幣當作酬勞,應該能幫助他們熬過這個冬天罷。由此看來,皮亞斯的婚禮無疑是成就了一番善業的。至于官僚們從中撈了多少到他們自己的口袋,便是件誰都說不清楚的事了。

城市的主干道張掛起各色錦帶,多半是當地的行會、教廷組織、大小商鋪自願發起的活動。雖然看著不怎麼整齊,卻也多了幾分喜氣。臨近皇宮的區域,則是一色的黃、紅色裝飾。一些皇室的供應商甚至掛上了噴火巨龍的皇家標示。作為婚禮的一部分,曼卡斯城以街道為單位,組織了若干個聚餐場所。這些半露天的場地招待的是每個擁有曼卡斯市民資格的平民百姓。供應食品和酒的,是往日里獲得曼克斯城內糧食、鹽鐵等高利潤商品的專屬經營商,費用則由皇室、商人各負擔一半。雖說只是面包、腌肉、燻魚之類家產食物,酒也不過是啤酒、隻果酒之類的凡品,但考慮到曼卡斯城四萬五千的人口基數,總開銷還是非常龐大的。也只有皇家才有這份財力供應全城的老幼足足三天三夜。

說是全城老幼,貴族們,除了像圖拉克王子那樣紈褲不羈到有怪癖的幾個,多半是不會和這些工匠、農夫、小市民在一起吃喝的。他們有自己的慶祝儀式,由擁有公、侯級別的貴族或是政府中的二等以上的高官召集,深宅大院內的器皿、菜肴、美酒,都是外面的平民無法想象的奢華。在這些人中,又只有最為皇帝看重的親信,以及擁有五服之內的皇室血脈的貴冑,才有資格蒞臨第一天的婚禮現場,數量上不足百人。

就在一大群人盤算著怎麼放開肚子大吃特吃,另一小群人戰戰兢兢地學習禮儀之際,婚禮的主體之一其實已經陷入恐慌中。只不過因為深知體面的重要以及當下時節的敏感,才沒有徹底爆發。

「半個多月了,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莫非真是出了什麼事了?」步入中年的貴婦滿臉憂慮地向丈夫嘀咕。

露西-迪比(lucyduby),和她的女兒珊德拉-舍爾一樣,有著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然而短短一個月,這頭令她引以為傲的烏發之間,悄然冒出絲絲白花。起初是因為繁瑣冗雜的婚儀,後來,則是因為小女兒毫無征兆的失蹤。

是頑皮貪玩,還是綁票勒索,又或是令人不敢罔自揣測的陰謀?時至今日,舍爾夫婦已不在意深究原因。只要女兒能平安回來就好,不管是拿錢出來贖買,還是用自己名下的政治利益交換。就算最後發現不過是迷路後被人收留,西蒙-舍爾也再沒有責罰阿爾娃的念頭。當然,若是她真得平安無事且興高采烈地歸來,一頓竹筍炒肉片是少不了的。

即將成為婚禮主角的珊德拉和她的父母在一起。該學的禮儀都學了,該換的衣服都換過了,就連婚禮當日的路線,也是一步一步地親自走過。一切就緒之際,阿爾娃這可愛調皮的妹妹卻弄出這麼檔子事。沒有人敢聲張,只好讓陸續到達曼卡斯的親屬和自己家族的親信侍衛出去尋找打听。畢竟是人生地不熟的,花費了大量時間和金錢,得到的只是些捕風捉影的消息。因為听說一個年齡相仿的女孩由南面的達瓦門離開,一個小隊的騎士整整追出五百多里。趕上後才發現是個離職官宦家的女兒,發色、相貌沒有一點相似的。為了安撫受驚嚇的一家子,一次就花去一百多金幣的封口費。

珊德拉心里已經恨的直跺腳,表面上卻只好裝出波瀾不驚的樣子,還要竭力安撫有些失魂落魄的母親。

「阿爾娃可從來沒離家出走過。」露西已是語帶哭泣。

「十歲的時候,她也玩過消失的。後來不是發現不過是玩累了,在牲口棚的草垛里睡了一覺。」珊德拉柔聲安慰道。「她今年十四歲了,再過兩年都能婚配了。在此之前放縱自己一下,又是曼卡斯這樣的大城市,多玩了幾天,也不為過罷!」

舍爾家的家主絲毫不領會女兒的好意,反而皺著眉頭說︰「到明天就整二十天了。再貪玩,知道婚禮就在近幾天,懂事的話早該回來了。我擔心,她已經失去行動的自由。」

露西朝著空中伸出雙手。「誰會對那麼可愛的孩子下手呢!我們這輩子到曼卡斯的次數,兩只手的手指頭就可以數盡。怎麼可能招惹上如此惡毒的人呢?讓他們放了阿爾娃,要抓的話,就抓我當人質好了。」

「夠了!」西蒙不耐煩地暴喝道。「要現在換了是你失蹤的話,這場婚禮還要不要辦下去?你怎麼就想不明白呢!」

珊德拉撫著母親顫抖的肩膀,疑慮的目光投向咬牙切齒的父親。「你覺得,是因為我和皮亞斯嗎?」

「既沒有任何消息,也沒有索要贖金的匿名信,那些人扣著阿爾娃,還能有什麼理由?」

西蒙頗感無奈。要是在薩拉森公國(saracen)的領地,就是挖地三尺也不過是他一句話的功夫。偏偏在身為帝都的曼卡斯,他是一點力氣都用不上。只要有一點點皇長子妃的家族在城里動用暴力的流言傳了出去,花費十多年的時間醞釀成功的這門婚事,剎那間就可能變成一片無法收拾的廢墟。非但舍爾家成為笑柄,就連為此事出力不少的帕拉薩皇後的家族都會被牽扯進去。綁架者或許就是計算到了這點,所以才敢如此肆無忌憚的罷。連皇長子未來的小姨都敢綁票,真想知道對方的來頭到底有多大!

「絕對不能屈服。」西蒙不得不動用作為家主的威嚴。「如果對方的目的是要攪黃這門婚事,必定不敢輕易傷害阿爾娃。拖著不讓我們得到任何關于阿爾娃的消息,迫使我們自亂陣腳,進而將婚期延後,他們就得逞了。」

露西竭力理順腦海中的一片亂麻。「可是可是,我們不敢不顧的話,綁匪會不會惱羞成怒呢?」

「他們敢!」西蒙橫眉立目地回答︰「婚禮後,舍爾家就與尼森哈頓皇室合二為一了。有人對阿爾娃下手的話,皇帝完全可以動用影子廷的勢力進行報復,還不會有人質疑是否公器私用。」

珊德拉雖然向母親保證,父親的話十分、十萬分的正確,但她也知道,綁架者即使不敢傷害阿爾娃的性命,不過砍根手指、割破耳朵的把戲,多半還是敢做的。若是讓露西看到這酷刑的痕跡。不行!在婚禮前,必須讓父親加強宅邸的守備,防止任何人未經授權地接近已趨崩潰的露西。

「陶勒和博馬呢!」珊德拉環顧左右,沒有見到弟弟和表兄。甚至連叔叔格勞修斯也不在。

「格勞修斯組織手下到街頭打探去了。陶勒。」西蒙遲疑了一下,然後才姍姍地說。「這小子好像還沒想明白這里的水有多深!始終覺得阿爾娃就是被曼卡斯的宏大華麗給迷了眼,或者是被哪個公子給騙了,所以才玩的樂不思蜀。」

珊德拉嘆了口氣。「就算如此,也不算是什麼好事罷。阿爾娃還是可能有危險的。」

相比與女兒和丈夫勾勒的陰暗場景,露西似乎更願意接受兒子的猜測。「陶勒覺得,真到了有危險的時候,阿爾娃只要亮出身份,那些人就會乖乖地把她送回來的。」

這個判斷,和西蒙的有異曲同工之妙。只可惜珊德拉沒有那麼樂觀。

「他人呢?」珊德拉連扇這個沒心沒肺的弟弟的心都有了。

「他們在這里也幫不上什麼忙。」唉!真遇上事,還是女兒比兒子親啊。西蒙暗自感慨。「我把他們都打發出去了。至于是不是去找你妹妹了」天知道這兩個年輕氣盛的在光怪陸離的曼卡斯會玩出多少花頭來。近來,他們與皮亞斯王子的朋友,卷發的二級事務官緹波利歐-莫奈斯,好得像一家子似的。有了這地頭蛇的帶領,至少不必擔心他們會步阿爾娃的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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