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循著北斗導航系統一路疾馳,在快到目的地時梓健腦中浮現出剛才那幅畫面,不禁又怒不可遏。那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兒時父親同母親激烈爭吵時的心情。
在那種極為憤怒的情況下,人什麼事都干的出來。無論是動刀子殺人,還是喝農藥自殺。他感到自己竟正走著一直想避免的父親的老路。
像命運般不可逃,不免又一陣沮喪。
車在老式小區外停下,一旁赫然豎著禁停標志。不用五分鐘就會有警察來開罰單。
照著網購地址在小區中尋找,這些老小區有西洋建築的風格,如同中世紀歐洲般的旅館,過去大概是造給來中國工作的外國人住的。
老式樓房一般為四層,有的加高為五層。沒有電梯,進樓後眼前是個環形盤旋而上的木梯,如果由下往上望,感覺像在窺探漩渦內部般叫人目眩。
環旋樓梯走起來知呀作響,每層樓左右兩戶人家,午後陽光從空中照進來,能瞧見細小的塵埃在漂浮舞動。
梓健一路小跑到四樓,樓梯走的並不輕松,來到門口喘著粗氣。他又確認遍號碼,確實是這沒錯。按下門鈴的同時他已做好了同屋內人發生爭執,甚至動武的準備。怒氣伴隨著心跳不斷加劇,門上沒有貓眼,若有人就一定會開門。
幾秒鐘後內側傳來拖鞋聲,可以感覺到有人在門後,正要等其開門那頭竟傳來個女人聲。
「誰啊?」
毋庸置疑那是妻子的聲音,梓健的心跳的更厲害,又猛按了幾下鈴。或許是按的太激動,門鈴按鈕彈了出來。沒辦法他只好用力砸門。
里面的小喻嚇到了,又問了幾聲。
「是我,開門小喻。」梓健聲音大的足以讓一樓听見,「快開門!」
妻子愣了愣,但並沒立即開門。她在那扇他媽的破門後猶豫。
「開門啊!是我!」
「………」
「我讓你開門你听見沒有?再不開門我要撞!」
梓健砸門越來越重,響聲回蕩整棟舊樓。不久後里面傳來鎖音,門極吝嗇般的挪開條縫,梓健用力推進去。
進門後第一件事不是看妻子,而是看屋里的男人。
但不到十平米的小屋子里沒有別人,床下凌亂的擺著妻子平時吃的東西。
見屋里沒別人梓健才回過頭看著妻子,毫不夸張的說他目露凶光,這事梓健在與小喻短暫的愛情旅程中,唯一一次用這樣恐怖的眼神看著妻子。
他感覺是被羞辱了,特別是那該死的胖女人的一段話刺激到了梓健脆弱的自尊。
自己和一萬個女人上床也是可以的,但妻子和別的男人有曖昧就決不允許,他無法容忍這些,就像有蚊子鑽進褲管一樣,一定要立即掐死。
小喻有些不敢看丈夫,低著頭一手托著又大了些的肚子。
「跟我回去。」梓健命令似的說,「把東西理好跟我走。」
「………」
「你怎麼啦,耳朵聾了還是什麼?」她抓起小喻的胳膊,用力拽到床邊,妻子露出痛的表情,「快去理一理跟我走!」
她仍一言不發,也不照丈夫的話做。
「怎麼了你?躲在這里好玩是嗎?以為我找不到你是嗎?還是你在等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是誰,打電話叫他來!」
小喻用力甩開梓健的手,坐到床邊。
「我不想回去。」
「什麼?」
「我不想回去。」
「你是我老婆,我讓你回去你就一定要回去。」
「不回去!而且我也沒有別的男人。」
梓健听了這話覺得好笑,指著廚衛隔間,「里面都晾著男人內褲,還說沒別的男人?」
小喻揚起臉看著怒火中燒的丈夫,眼中流露出明顯的憂傷。或許是她為丈夫懷疑自己的忠誠而感到難過。
梓健上來又抓住小喻,比之前更用力的拽起,幾乎一只手就將妻子拎了起來。他舉起另一只手正要揮下去,卻看見小喻的眼眶滾下淚來。
「梓健,你要打我嗎?」
梓健喘著粗氣,手停在半空。剛才那剎那他真準備揮下去,但被妻子的淚震住了。
「如果你真的要打我,那就打好了。」
梓健心一陣絞痛,他眼望別方放下手,但還是把妻子往外拖。
「不管怎麼樣你今天一定要跟我回去,別想再跟那男人在一起。」
「我沒有男人啊!那是冬冬!」
「什麼東東!什麼東西啊!」
他用力往外拉妻子又拼命要逃月兌,兩頭一用力手是掙月兌了,但小喻卻撞到桌角,頓時捂著肚子坐在地上。
梓健嚇到了,因為他看到撞的不輕,立刻上去扶住妻子。小喻痛苦似的咬著牙低頭看自己肚子。
「老婆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小喻痛的講不出話,捂著肚子坐在地上。梓健慌張模出手機要撥120,可剛按下三個數字小喻卻拿過手機。
「我沒事。」她邊落淚邊說,「就踫了一下,沒事。」
「真沒事嗎?」梓健模著她肚子,「怎麼那麼尖?肚子怎麼那麼尖?」
「沒事。」她神情慢慢輕松,「你剛剛是真的要打我嗎?」
「不是,我永遠不會打你。」
她點點頭吃力的坐到床邊,「我沒有別的男人,我沒地方住就和冬冬住在一起,平時他照顧我。」
「冬冬?哪個冬冬?啊!是那個孩子?」
「嗯,你不記得了?」
「好久沒看到……」
「是嘛。」妻子指尖點去眼角的淚。
「那你和我回家住,住這里干什麼。」
她望著昔日深愛著的老公,眼神遲疑,「蝶兒說得對,你太不懂珍惜我了,其實你不珍惜我倒沒關系,我能忍,真的能忍,可我們還有寶寶,如果你以後再有這種事發生,傷害的就不是我而是這個家了。我不想寶寶以後在一個不幸福的家庭生活,你明白嗎?」
「嗯明白,我真得以後絕對不會了。」
小喻幅度極小的搖搖頭,「你只會說,論說的世界上大概沒人比得過你,上次嚴吟君不也說你能從內**聊到外太空嗎……可我現在真的有點不相信你了,你剛剛是真的要打我。」
梓健沉默,高高舉起的手,不是打難道還是撫模嗎?
「所以我現在不會跟你回去,但我也不會走,我就在這。因為我還珍惜這個家,珍惜你,希望你能明白一點,然後……真的珍惜我。」
梓健眼眶也有點濕了,他這時才真的冷靜下來,身後傳來有人上樓的鞋音,不久後于冬升和蝶兒走了進來。看見梓健都嚇了一跳。
「鄺梓健你還真有辦法,能找到這哎!可小喻不會跟你走的。」
「恩我知道。」
「你知道?」蝶兒听了這出人意料的回答,「你知道個屁。」
梓健轉過身看冬冬一眼,這孩子與初見時在球架下投籃的模樣差了很多,已經完全成熟,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大三四歲。但此時梓健並不知道,找偵探公司跟蹤自己,並拍下照片交給小喻,一直想破壞夫妻兩人感情的就是這個二十出頭的男子。
他有著一顆與同齡人不同的外人難以猜透的陰暗的心。他一心只想著由自己來照顧小喻,並將小喻視為他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即使為了小喻而死,也是願意的。
梓健又看一眼妻子,他知道妻子今天是不可能走了,但弄清了她還是那個對自己絕對忠誠的小喻,還是感到欣慰。
他由冬冬與蝶兒中間擠過,臨走前說了句︰
「老婆潘雲松讓你去醫院復查,別忘了。」
講完梓健孤獨的走下冗長的盤旋樓梯,走出小區正看見交警指揮著一輛拖車,要拖走違規停靠的紅色雪弗蘭。
梓健好奇的看了會兒,猛然意識到那原來是自己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