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毒藥時後,永夜醒來了。綠色小說精神良好,臉上和手臂還微微作疼,但渾身上下異常地清爽。
他模索到門口的一個石盆,用里面的冰水洗了洗臉。發現手指的麻木感弱了些,他已經越來越適應冰城區的冷空氣了。
依照安排,接下來的突苔時和棉菇時,他將要開始學習制藥。
他頭一回不用男僕的引路,便順利地在黑暗中依據每一扇門上微弱的霜水燈標記,找到了制藥大廳。借著一個小霜水盆發出來的亮光,他發現他的師傅是一個比他年紀還小的學徒。
當永夜禮貌地朝他鞠躬,請問他的稱呼時,這個下巴尖得不可思議的男孩卻傲氣地回答他說︰「蛇目吩咐我教你制藥入門,並沒有讓把我的名字告訴你。從現在起,不是我問你,就不要開口!不然我就懲罰你。」
說完他用兩只狹長的眼楮,半眯著看他。
永夜低下頭,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開始從心底里蔓延了出來,惹得他手指發癢,想抽出血弧,削掉他的下巴。
他掃了永夜一眼,繼續盛氣凌人地說︰「因為你的眼楮在鼠堡里失明,所以要專門為你打開霜水盆。這些霜水會弄傷我的眼楮。你必須盡快學會在鼠堡里看東西,用什麼辦法都行。」
永夜點了點頭。他听黑珍珠說,漆色貴族每家每戶都有霜水盆,並偶爾會打開,適量地用霜水刺激一下眼楮其實有好處。
但他知道此刻自己還是不要反駁為好,心里暗暗決定叫此人尖臉。
一排接一排的高架子錯落有致地排下了幾個長列,盡頭消失在藍水照射不到的黑暗處,每一排架子都一直頂到天花廳上。每個架子約有二十層,每層由大小不一樣的格櫃組成,格櫃上在貼著不同標簽。
格櫃有的沒有門,里面擺著各種形狀的瓶子或壇子。
永夜看傻了眼。他只听說過十二種表示時間的毒藥,以及幾味毒性很小的菌類植物。從未想過毒藥竟然有這麼多的種類,他想光是把名字學完可能就需要幾年時間。
而這個房間僅僅是制藥廳的其中一個藥料庫而已,當尖臉領著他沿著樓梯走到地下室的初學者制藥房時,他又看到了地下窒里約有十幾扇緊閉著的門,門上都貼著「某某藥庫」的標簽。
尖臉見永夜盯著那些門看,就不麻煩地呵斥道︰「那是蛇目大人的藥庫,你這一輩子休想進去。看著也不行。」
永夜乖乖地收回了目光。手指模在了血弧上面。
尖臉丟給他一個最低級的制毒藥方,內容是任意量的甜淚加任意量的蠍殼粉,要制出一種能令人手臂懸浮在空中不得動彈的藥水來。
「甜淚是一種能萬溶的露水,它就像草藥界的交際花,積級主動地與任何一種藥融合,並彰顯對方的毒性。但也正像圖謀不軌的交際花一樣,它的陰謀最終會暴露出來。當甜淚時到來時,甜淚的孢子開始散發時,甜淚就會吞噬所有對方所有的毒性,變成一種甜絲絲的獨特毒藥。這種毒藥就叫甜淚滴。服用這種毒藥的效果因人而異……」
永夜豎著耳朵細听,但尖臉似乎不願意讓他听清楚,講得十分快,一點思考的時間都不留給他。
尖臉講完之後開始示範。
永夜默默地吞咽著對此人的厭惡,這個小臉蛋男孩的一舉一動和從嘴里吐出來的每一個字都令他感到厭惡至極,令他反胃,令他憤怒。
他不得不盡力壓制著自己,用當年在積水地磨鐮刀磨出來的韌性。
尖臉從桌子上的一個籃子里抓起一朵甜淚花,這種花像是枯萎了,花瓣都相互粘在了一起。他熟練地捏住花根,用力一甩,十幾滴如淚般的水珠便落在了杯子里。
這十幾滴甜淚並不相融,它們各自呆在杯子底部不斷地顫動著。直到尖臉抓起一把墨綠色的蟓殼粉,灑入杯中,從腰間取出一根像是由水晶磨成的細棒插入在杯子中間。甜淚才開始破裂,流淌,旋轉。
不出一會兒,半杯綠色的糊糊就出現了。
尖臉把杯子走到了冰爐的旁邊,把杯子放在了一塊堅如鋼石的冰上,騰騰的寒氣冒出,不久後,杯子里的糊糊便成為了一層細膩的粉末。
這就是用于烹調的冰爐!它與淨化室里的不一樣,永夜是第一次看到這東西。以前他听說漆色貴族用冰爐煮食物,總是無法相像它的模樣,因為他不明白冰為什麼能處置食物。
冰爐是如此精美的一個東西,它是一個結構復雜的木架,霜水也不能改變這些木頭的顏色,它們是圓潤細膩的漆黑色,中間托著三塊晶瑩剔透的冰。
這些冰像是凝固了的水晶,永遠不會融化。食物放在上面時,這些冰會吸走食物多余的味道,讓它變得柔軟無味,同時把冰中藏著的力量以及養份傳入食物之中……
把藥劑放在冰上,冰就會帶走藥劑中多余的水分,並使它的性情穩定,不再發生變化。
尖臉把杯子拿了起來,輕輕地照著一個方向旋轉著晃了晃,這些粉末就縮成了一團,又還原了甜淚原來的淚滴形狀,只不過這回是墨綠色的粉末團。
「這瓶藥就算是制好了!現在來試毒間看看效果。」
尖臉一臉厭惡地對永夜說。
試毒室間就在旁邊的小門後,里面沒有霜水燈,永夜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形傀儡,正筆直地站在房間中央。房間的角落里還有許多櫃子的影子,永夜不知道那是什麼,也不敢發問。
尖臉開始向他解釋人形傀儡的制造︰它們是用一個山洞里的泥捏成的,這些泥土叫肉泥,血紅血紅得如人的骨肉一樣,把它們糊在死人的骨架上,就如活人一般,除了不會走路和不會說話外,它能準確地測出毒性對人體的作用。
尖臉把那滴毒藥舉了起來,滴在了傀儡的手臂上。
很快,永夜看到傀儡裂開嘴笑了,手臂輕柔無比地抬了起來,手指翹著,如同舞蹈般優美,也如鬼魂般令人毛骨悚然。
「好了,它會保持這樣半個毒藥時。」尖臉仍然一臉厭惡地說,「這是最初級的毒藥,效果差得不值一提。但你必須學會!」
說完,尖臉看了一眼永夜的手掌,便離開了。他命令永夜呆在這里,直到成功配出甜淚滴來,才有資格叫他師傅。
尖臉離開時,永夜朝著他的背影翻了個白眼。
但不知為何他覺得尖臉似乎感覺到了這個白眼,他的腳步遲疑了一下,然後速度向上走去,陰謀和詭計似乎已在他的腦海里滋生。
永夜有了不詳的預感。
他覺得自己應該先跟黑珍珠學智謀學後,才來學制藥學比較好。這個尖臉令他背部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