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永夜費勁地拉開自己沉重的眼皮,掙扎著從昏迷中醒過來,但當他看到眼前的東西後,差點兒被嚇得再次暈死了過去。
一只巨大的癩蛤蟆蹲在了他的胸口上,兩只青黑色的眼楮死死地盯著他。
他想自己應該還在那個洞穴里面,因為他的手肘已經感覺到了地上潮濕的泥土。
這里沒有光線,但他的夜之輪廓技能足夠應付,能看清楚這只癩蛤蟆的個頭非同一般,背上的節瘤數量和個頭也非同一般。
當它發現永夜抬起腦袋時,就張嘴像蛇一樣吐了吐長長的舌頭,他趕緊低下腦袋,不敢動彈,那舌尖差一點點就踫到了他的臉。
據他在噴頭酒館听來的閑話,听說所有的癩蛤蟆都歸一個漆色貴族世家所有,因為癩蛤蟆背上節瘤的毒液有多種用途,對于制藥師來說十分珍貴。他還知道,癩蛤蟆只是顏民的稱呼,漆色貴族們稱它們為蟾。
這個丑陋的東西沉沉地壓著他的胸口,永夜知道如果膽敢與它身上的任何一處觸踫,都會致傷。
所以他保持著平躺的姿勢,眼楮開始轉向周圍,想尋找一條活路。
好一會兒,他才吃驚地看到不遠處出現了幾個人,其中一個就是那個被他砍斷了劍的光頭,還有三四個男人,其中兩個像是苔甲衛兵,一個穿著黑鱗鎧甲的隊長,還有一個坐在椅子的駝背。
毒粉弄暈他的人肯定在這堆人中間,但他完全辨認不出來了。
「這次死定了!」永夜絕想地對自己說。
他能感覺到血弧還緊緊地貼在腰間的肌膚上,但他明白,現在這對鐮刀救不了他的命了。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這幾個男人到底在等待著什麼,反正不會是什麼好事。
癩蛤蟆的肚子突然「咚咚咚」地響了起來,如同擊鼓。
這是一種召喚。
很快永夜就听到了無數個在泥地上跳躍的聲音,約有十幾只這種惡心丑陋的怪物從暗中蹦了過來。
他沒有听說過蟾會吃人,但這樣的場景讓他魂飛魄散。
他不顧一切地爬了起來,失聲大叫到︰「我是蛇目大人的學徒!要殺我請先通知他。」
「蛇目大人?!」那個坐在椅子上的駝背老人用沉沉的聲音念到。
然後他叩了叩舌頭,所有的蟾都停止了跳躍,呆在原地不動了。
「那就去把他請來看看。」某個帶著嘲諷的聲音說。話畢,永夜看到一個男人快步離開了。
光頭的聲音響了起來︰「蛇目老瘋子也救不了他,他惹怒了我,他弄髒了我的衣服,他還想謀殺我。」
「那就要看看,他舍得拿什麼東西來交換了。」那個駝背不慍不火地說。
永夜知道這里面的歷害,便不敢再出聲,只是靜靜地等待蛇目大人的到來。他確信唯有他能救自己了。
漆神護佑,蛇目大人的面子還算挺大的。
出乎永夜的意料,蛇目大人很快就來了。他弄不清楚他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只是他听到聲音時,他已站在駝背的前面了。
那個瘦長的身形並沒有看他一眼,只是湊在駝背的耳邊一邊輕語。
駝背重重地哼了一聲,慢悠悠地說︰「蛇目大人,恐怕我不能相信你的話,一個新學徒怎麼可能會割斷一把劍?」
蛇目大人也慢悠悠地回答到︰「六蟾大人,他真是個新學徒,還未開始訓練呢。我只能說是那把劍太脆弱了,要不就是劍的主人疏于防範了。」
「也許是你把你的高級學徒改名為新學徒了吧!」光頭正想怒聲地抗議,但是駝背一揮手,光頭便乖乖地合上了嘴巴,把話全吞進了肚子里。
「要是這樣的話,你就抓不住他了,你的迷息藥粉也暈不了他。你說是不是啊?」蛇目大人說完,扭頭看了看永夜,然後又接著說︰「怎麼樣,把我的學徒還給我,一個未**過的學徒犯的錯誤,你應該從輕處罰的。」
永夜想起了那陣突然飄進自己鼻子里的怪味粉末,心想︰原來那叫迷息藥粉。
駝背靜靜地看了蛇目大人一會兒,然後給出了答案︰「他必竟是犯了錯,處罰肯定要有的。我看你的這個學徒有些特別,這樣,讓他為巨蟾家完成三個任意指派任務,這筆債就清了。」
「他現在還沒有上過課,等我**一年後,再接巨蟾家任務好吧?」蛇目大人仍然用慢吞吞的口吻說,「畢竟,一個不懂制藥學的人什麼也做不了,再者,尊敬的六蟾大人,你可有一年時間來醞釀你的三個特別任務了。」
駝背笑了,笑聲非常刺耳,他說︰「蛇目就是蛇目,眼楮毒,腦經也很毒。哈哈,別忘了你也有一年時間教你特別技能。行吧,那就讓這小子跟你回去吧!」
「請你把你的聖物喚走吧!」蛇目大人轉身朝永夜走來,盯著壓著他胸口上的東西,掐著嗓子地說了這麼一句。他說聖物二字時,聲音帶著明顯的嘲諷。
駝背不太情願地伸手拍了拍了手掌,發出了一陣清脆的撞擊聲,永夜想他可能是帶了瓖著鐵刺的指套。
壓在永夜胸口的蟾即刻靈巧無比地向上一跳,消失了。
像是有人在用手把他的心髒往下扯,永夜覺得胸口處一片窪涼,好不容易掙扎著坐了起來,他還得用盡全力地控制著嘔吐的沖動。
蛇目大人在黑暗中沖他招了招手,示意永夜跟他走。
永夜感激萬分地跟在他後面在黑暗的地窖中快步疾奔時,他感覺到了駝背的目光一直在盯著自己,灼得他的後背生疼。
他從光頭身邊經過時,也明顯地感覺到了他心底里的殺氣騰騰。
一指師傅的話在他耳邊響起︰「冰城區處處都是險關。」
他似乎明白了一些屬于漆色貴族游戲的決竅——利益交換、等級壓制。他想在這里生存下來,就需要提升自己的等級,或是當一個聰明的交易人。
意識到這一點後,永夜驟然之間不再為這樣的冒險害怕了,他甚至覺得有些刺激,想一試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