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員們陸陸續續走回了帳篷,其中有一些看到了葉斌,在指指點點︰
「這個米軒是米家的少爺」
「對,听說他在米家挺不受重視的」
「胡說,不受重視米將軍還大老遠從西峪跑來看他?」
「听說他是第一次上戰場,是被死尸嚇昏的」
「不可能,米家個個英武,怎麼會出這樣的人,你別胡說八道!」
「不管怎麼說吧,人家是來鍍金的,以後也不是咱們能比的,起碼在兵部混個差事不難吧。」
葉斌安靜地坐在床上,雖然對方盡量壓低了聲音,以他的精神力還是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這些對話。
一個傷員朝他走來,是他們小隊的統領——也就是小隊長——周瀚,一個老兵,修為似乎跟現在的他一樣,是練筋期初期。在米軒的印象中這個周瀚修煉十分刻苦,而且為人仗義,是為數不多的幾個對米軒很不錯的人。
周瀚走到病床前,邊走邊朝那些嘀嘀咕咕的傷員狠狠瞪了一眼︰
「感覺好些了嗎?」輕輕拍了拍米軒的肩膀周瀚關切地問道。昨天知道米軒就是米家的少爺以後,他感覺這個少言寡語的少年很不錯。有這麼顯赫的家世,卻從未在小隊里招搖過,而是默默跟大家一起模爬滾打地訓練,一起披荊斬棘地巡邏。就是膽子太小,不太合群。
在這次遭遇戰中,他離開米軒很近,當時正被兩個敵人纏住。米軒看到戰友被箭矢穿喉而死以後就搖搖晃晃,兩眼發直,隨後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這些周瀚都看到了,他沒有能力救援,因為那時他已經身中三處刀傷,後面的敵人還在不斷地涌來。雖然最後敵人被趕來的第二大隊逼退,可是他們小隊的一千人除了十八位傷員,其他都戰死了。
「還好。」友好地笑了下葉斌回答道。
「」周瀚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在葉斌的注視下竟然說不出來。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楮!深邃的目光就像一汪深潭,似乎連他的意識都要被吸引到潭水之中一般。葉斌整個人仿佛一尊戰神,給周瀚的壓力越來越大,他的汗冒了出來。
「你怎麼樣?」葉斌發現了周瀚的異樣,他並不知道這是由于他一直在修煉獨尊訣的原因,由于互相對視給對方造成了難以想象的精神壓力。
「哦,還行」葉斌的話使周瀚驚醒,他連忙移開自己的視線,低下頭來回答道。
「米少爺,將軍有請」一個士兵走近,對葉斌說。
「好!」葉斌站起身,沖周瀚點了點頭,隨著那位士兵走出了帳篷。留下心神震撼的周瀚怔在原地︰米軒似乎和原來大不一樣了。
「報告,四中隊六小隊士兵米軒報到!」葉斌站在帥帳門口。
「帳外等候!」
米靜文正在與陳忠東和另外兩名副指揮使商議戰局。虎賁軍龍隊已經于昨夜到達峪關,這支兩萬人的精銳讓米靜文心中略微踏實了一些。
虎賁軍是老祖宗米天佑親手創立的東霧帝國最精銳的部隊,編制是八萬人,分龍虎熊豹四個大隊。這只軍隊無論單兵素質還是作戰能力都享譽四國,與西岩帝國的岩神大隊,北原帝國的龍騎兵大隊和南林帝國的御林軍,並稱封雀大陸四大無敵戰隊。當初米宏就是憑借著虎賁軍的無雙戰力大敗南林、西岩兩路大軍,定鼎東霧帝國目前的地位。
本來這只軍隊應該歸米家指揮,但是皇帝秦泰有意削弱米家軍事實力,用種種理由逐漸地把虎豹兩只大隊調入禁軍,把熊隊調到北路軍,這樣只有龍隊一個大隊在米家控制的西路軍編制中了。
戰爭年代掌握軍權的元老永遠是皇權忌憚的對象,東霧帝國的皇帝秦泰也不能免俗。建國三十多年以來,原來支撐東霧帝國的三大軍事家族只剩下了米家一個。程家由于與北方大敵北原帝國有不清不楚的關系被滅族,東霧帝國也因此徹底和北原帝國鬧翻。拓跋家徹底交出軍權後得以保全,拓跋家主拓跋擎天改任東霧學院的院長,帝國大學士,徹底轉成一員文官。
對于東霧民眾心中的保護神米家,秦泰沒有動,不是他不想動而是不敢動。第一,米宏的聲望在軍隊和普通民眾當中太高了,是每個東霧軍人心目中的偶像,在目前這種四足鼎立的情況下,秦泰還不能做這種自毀長城的事;第二,米家上下對帝國忠心耿耿,不像程家,他找不到任何把柄。作為一個開國明君,「莫須有」這種事他是不屑干的;第三,四個國家中軍力最強的北原帝國最近結束了延續數十年的皇室內亂,重新開始派兵騷擾東霧北疆,讓他不敢在軍中再做什麼動作;第四,也最重要的一條,米家老祖宗米天佑已經于三十年前踏入先天之境,他不敢惹怒這一位,否則倒霉的會是他自己和他的子孫!
由于這些原因,他一方面維持與米家密切的關系,甚至還略微流露出要把孫女月如公主下嫁米家的意思,另一方面慢慢削弱米家的兵權,轉移給新興的三大家族宋家、呂家和洪家。米家現在只在帝國西線掌權,南線和北線的指揮權分別落入呂家和宋家手中,禁軍統領則是洪家的人。雖然名義上大將軍米宏還是帝國所有軍隊的最高指揮,但是軍隊的調動必須要有皇帝手諭,實際上米宏這個大將軍是被架空的。如果不是因為其他家族對于能不能擋住虎狼一般,號稱戰力僅次于北原狼騎兵的西岩軍隊有顧慮,他們可能連西路軍的軍權都失掉。
對于這些情況米家一方面是無可奈何,秦泰做的雖然不是天衣無縫,也是極少破綻,對帝國深厚的感情讓米家無法做出過激的反應;另一方面也有故意放任的因素。建國四十年,秦泰已屆古稀之年,但是到現在依然沒有立儲。他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戰死,給秦泰留下一個孫子。秦泰的二子對皇權沒有任何興趣,只喜歡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和寄情山水,曾經對秦泰表示絕不繼承大統。此人育有兩子一女。秦泰的三位皇孫倒是對皇位興趣很大,並且在朝內分別獲得了支持。在看不到皇帝態度的情況下,米家采取了盡量遠離斗爭漩渦的方法,兵權雖然被剝奪,但是如果能遠離是非,明哲保身也不失為一種策略。
「就是不知道白起什麼時候會有動作啊」米靜文想。剛才的一番討論並沒有解除他的疑問。
「承武將軍那里有什麼消息沒有?」米靜文問道。
「沒有接到傳書。」陳忠東搖了搖頭。
「南林那邊有什麼新情況嗎?」西岩帝國與南林帝國一向是一狼一狽,西部這里戰爭剛剛開始的時候米靜文就听說南林帝國有頻繁的軍事調動,並且將南林與東霧的國境線全部封鎖。南林帝國對外的說法是保持中立,但是誰也沒听說南林封鎖與西岩的國境線。這種明顯向東霧帝國施壓的舉動讓東霧南路軍根本不敢動彈。話說回來,即使南林沒有這些動作,米靜文也不覺得南路軍的總指揮錚天將軍呂錚有多少可能援助西路,因為呂家和米家向來不對付。
「南林帝國向東臨城增兵五十萬」陳忠東匯報。
米靜文一怔,東臨城是南林與東霧邊境線上一個靠近東側的大型城市,離現在的西部戰場很遠,南林帝國向那里增兵意義何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