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死亡的時候他們都不明白。瘋狂誠然瘋狂,但是西夏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了。如果遠遠地瞧過去,就能夠發現,西天門關城牆下的戰斗呈現一種詭異的景色——剩余的大明殘兵們呆呆地站在當中,看到西夏人來了便用盡全身的力氣揮一揮刀。卻發現自己只砍中了前方的空氣。而相反,在天下人嚴重想來以憨愚著稱的西夏人。他們三五人成群,像是盯著猛虎的群狼,只要大明的軍士們有一點懈怠,就會撲上去,然後把他們吞得肉星都不剩下一點。
每每在西夏兵剛剛與他們纏斗的時候,後援的西夏軍隊以百倍的效率資源過來。因為這樣,即使能夠突破箭雨盡到城牆下的西夏兵並不多,可是卻生生打得張白圭他們抬不起頭來。
「這他媽的還是西夏人麼!」站在張白圭身邊的一個士卒罵道。這是很多人的想法。這一仗,打得極為郁悶!
「是啊,西夏人是這個樣子的麼。」張白圭也在喃喃自語。剛剛的戰斗中他被那些依然疲憊不堪的手下圍在了當中,沒有受傷。可是目前的情景絕對不容樂觀。他們或大或小地圍起了圈子來試圖抗衡那些突然變強了的西夏兵。效果到現在為止還算不錯。可是那些西夏人也並沒有同往常那樣,貿然地沖上來送死。而是極為謹慎地圍繞著他們偶爾狠狠地捅一刀。
這他媽哪里是西夏人吶,甚至比上大明最以奸猾著稱的南方邊軍還要聰明一些。這就像是兩個武功高手正在比劍。一個有很大的力量可是曾經總是貿然地攻擊而給了對手可趁之機。而另外一邊本來的實力就比對方差了一些。以前的時候能夠用他們良好的配合抵消這一弱點。可是那個力氣大的人竟然學聰明了。讓他們在一瞬之間進入了危急萬分的境地。現在還不算什麼,可是如果越過箭雨的越來越多的話這種事情只要想想就會讓人不寒而栗。
「總覺得這幫人似乎跟平常的西夏人並不太一樣。」還是那個士兵,若有所思地說道。張白圭點點頭,這絕對不是西夏人得常態,否則,哪怕是天下第一雄關的西天門關也沒有辦法阻擋他們的鐵蹄。他面有有色地看著遠處的煙塵滾滾。
「糟糕!又來了!」一大隊人馬從西夏的大陣周圍聚集過來,煙塵漫天。
「靰鞡!」
「靰鞡靰鞡!」周圍的西夏人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揮舞起手中的武器。大聲地嚎叫著,嘶吼著。而遠遠地望去,可以隱約看見在這回沖過來的大軍的最中央,緊緊地護衛著一個穿白袍,那權杖的家伙。在陽光的照耀之下,恍若下凡的仙人。這樣的人物是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出現在疆場上的,就如同張白圭自己這樣的人一樣。他們的身份可以允許他們坐在最後方品茗,笑看成敗。
「難道是」
「祭司!」張白圭和那個士兵對視了一眼,他們都看到了對方眼楮里面的震驚。西夏這個國度對于大明朝的百姓來說是神秘的。可是即使是從只言片語當中他們也能夠發現,在他們的體系當中有一種超然的存在,叫做祭司。代表著上天的旨意。沒有明人見過祭司,只知道對方在西夏人得心目當中,有如神靈!
「原來如此!」原來是有祭司在沖鋒的隊列里邊,怪不得這些西夏人是如此地拼命。他們寧可自己死,也決不讓他們的祭司大人受到一點侮辱。而祭司,代表著的是上天的智慧,想必想必剛剛的那一陣恐怕是他親自指揮的吧。
沒想到自己竟然有幸能夠跟傳說當中的人物交手。張白圭苦笑,搖頭。只見那遙遙過來的隊伍進入到了弩箭的射程當中。
「放!」一聲令下,萬箭齊發。沒有盾牌,沒有盔甲,可是那些西夏兵們就有自己的身體作為他們祭司的盔甲,的盾牌。里邊的人抱住外邊的。即使是死亡也要用自己的身軀為伙伴擋住來自地獄的羽箭。
他們一路走著,箭雨沒有能夠阻擋他們分毫。他們走到跟前,默默地加入到虐殺大明軍卒的隊列里邊。
「殺盡西夏狗!」一個人大聲喊著,馬上就被無數根長矛捅翻了。
殺光西夏狗?可惜的是有心殺賊,無力回天。天空陽光閃耀,似乎是在為了那位祭司的來到坐著注腳。自己的兄弟們在一個又一個地倒下,而敵人卻越來越多。人們麻木地揮舞武器,卻不知道他們的敵人究竟是誰。
張白圭知道,現在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派出一撥人直突對方的中軍。到那個臭屁的祭司面前,一刀砍下他的腦袋。然後不用他們再做任何事,只要安安靜靜地等著西夏人自己潰退就好。可是他們遠遠地沖殺了幾次,都在瞬間被逼退了。相比較于大明的士卒,西夏人得身材偏向高大,而且就憑他們這些殘兵敗將,根本不可能完成這樣的任務。對付西夏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運用騎兵。雖然沒有西夏的角馬騎兵有名氣,可是大明的鐵騎在每次與西夏人得戰陣當中都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再有點兒騎兵就好了啊,大人。」剛剛第三次他們沖擊的打算失敗了,逃著回來的士兵這麼說道,滿臉都是熱淚。
「沒有,你做的已經很好了。」到了現在的這種時刻,張白圭有些平靜有些冷冽地說道。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了吧。他們沒有辦法一舉打破敵人的封鎖,而自己的人越來越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們這點兒人就會被西夏的大軍吞得一點兒也不剩下了。從不死營,到現在的魔鬼長官。從西夏的陰謀伊始,到他們彈盡糧絕。也許西天門關的存亡,整個大陸的局勢都會在這一場中一戰而定吧。
「安義兄,我已經盡到我最大的力量了。我和我的士兵再也動彈不了一點的腳步。所以,安義兄,我現在就要去找你了,你也不怪我的吧。安義兄,我只對不起你一件事。」他小聲說著,到這里。一指看看死里逃生的那個士兵。「你去西天門關吧,去幫我告訴那里的將軍們一件事。」
他淡淡地說道,可是听到那個小兵的耳朵里面卻又流出了熱淚︰「大人,我不能走,大人,我要跟大人在一起。」他說道,眼神堅定。
「混賬,並非是要讓你活命,而是,確實是有要事交代給你去辦的。」張白圭回過身來,不讓小兵看到他濕潤的眼楮。
「大人,就讓我跟著大人吧。說起來我還是第一個見到大人的人。在你高台之上,我擋著大人了。那麼現在,就讓我依然擋在大人的面前吧!」
原來是那個人。張白圭有些驚訝,有些欣慰。他轉向到其他人。「誰願意完成我最後的一個命令。」所有人都躲閃著他的眼神。
沒有人在乎他的托付,他們只在乎在最後的時刻,也要和自己的袍澤在一起!
他看了良久,最後喟然一嘆道︰「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安義兄,只有對不起你了。」說著他抽出了身邊的長刀。
「諸位,可願,最後一次」
「隨我殺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