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的天空下著雨,卻比下雪更加寒冷。
人說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現在已經過了那個叫做春的節氣,一向冰寒滲人的上京城竟然下起雨來,更沒想到的是,這下雨的之後的寒冷卻更加沉重了許多。晨霧未散,風卻幽幽地從北面吹過來,大宗師站在鋪滿鵝卵石的小路上,他們的面前是一座假山。上面有些發著女敕芽的草葉,叫人仔細觀瞧卻又找尋不見。大宗師已經很老了,沒人知道他真正的年齡,因為自從老皇帝故去之後,那些與她同一個年代的人都已經去得差不多了,現在你問一個走在上京城街面上的年輕人,他們有可能會覺得大宗師是一個傳說當中的人物,總之和這個世間扯不上關系。古人說過,老而不死是為賊也,可是大宗師卻舌忝舌忝地在天下人面前博得了一個老神仙的名號。大概是他的名字在大明分外尊崇的緣故吧。
幽幽地嘆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皇宮里面的那方大而無當的假山,還是,那個故去的老朋友。眼見大宗師停下腳步,旁邊侍立的弟子連忙低下頭,安安靜靜地站到身後,看著這位祖宗的背影。潔白的長發一絲不苟地綁在腦袋後面,身上穿著的時候瓖花的綢緞,腳下隨便蹬了雙灰白色的靴子,臉上紅潤卻沒多少皺紋,遠遠一看,絕不像是百歲老人的模樣。
「怪不得人家都稱這位祖宗為老神仙呢,果然是有幾分道理。」年輕的弟子暗暗想著,他何曾有這種機會仔細地觀瞧這神仙一樣的人物哩?平常也都是在那座陰陰暗暗的大殿里面,這會兒子當然要看個過癮。他的心中不禁在想,這樣的人,究竟在想些什麼呢?
很多人都好奇這個問題,包括此時在皇宮內院的九五之尊。這位尊貴的老人,有著與她氣度相稱的權力,至少在大明的這塊土地之上,沒有人敢違抗他的意思。這並不是因為這位老人身處的位置而形成的自信,而是源于力量,源于智慧。
這還只是普通的大明百姓的看法,而實際上,了解內情的人知道,這位老人的權力遠遠比人們想象的還要巨大。很難想象在這樣一個君權至上的天下間竟然能有這樣一個人物。當然,知道得人或許永遠都不會說出去,只有更為恭敬地對待著。
「老,老祖宗。太子皇帝陛下今天第三次來人問安了。」侍立在身後的弟子,似乎被漫天的細雨迷了眼,選在這個時候小心翼翼地說出了這句話。只是話一出口他就反應過來,這哪里是自己這等的人物能夠插嘴的事情,渾身瑟瑟發抖起來。
大宗師只是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些什麼。反而是把目光望向東方,似乎要穿破這陣陣的迷霧直達那座庭院深深深幾許的禁宮。看罷還有些嘲笑地說道。
「那小子自己做事情不謹慎,這個時候卻想到我來了。真是混蛋,混蛋透頂,比他老子還要混蛋的混蛋!」這句話可太犯忌諱了。可是偏偏全天下這個人說著這些話,那些宮里面的人漫說沒听到,就算是听到也得裝作沒听到一樣,說不出的氣悶。
「西夏國的事情從夏天開始就有了章程,要不是那小子亂搞,怎麼會成現在這幅樣子。畢竟是黃金族的子孫。可是,沒飯吃又怎麼樣,沒飯吃自然要造反吶。哼,當他們祖上的輝煌都是好運氣的來的麼。」西天門關的事情發生還沒過一天,上京城就得到消息了,這還要歸功于這位大宗師的執拗。逼得朝廷花了大價錢從上京城一直到西天門關鋪了鐵路。而自然,落音山這方面也得到了消息。這位老祖宗煩悶得不行,才來西宮散心。而據說朝廷也急著招回來了那些剛剛散朝還沒來得及回家的大臣們,密談了許久,這才有連續三份宮中的旨意,請這位老祖宗去上京城一趟。
可是,大宗師,可有二十年沒有踏出過落音山一步了啊!
「難道事情竟然緊急成這個樣子了麼?」帶著濃濃的不解,那弟子侍立著,這等的事情,只能由這位老祖宗一言而決,別人哪怕千句萬句也不好使。
「三十年,竟然傾頹成這幅模樣。」大宗師搖了搖頭。心下有些惱怒。畢竟是自己親手打下來的江山。又不能當真撒手不管,只是那件事情,還是沒有一點頭緒。頓時憂從中來不可斷絕。重新重重地嘆了口氣。
「這臭小子!」
接著看向了山景,不發一言。只是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似乎西天門關將要失守這樣重大的事情都不值得他皺一皺眉頭。
那個弟子躬身退下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是不肯來麼。」淡金色帷帳的桌子旁,年輕的皇帝此時的面色上面卻都是愁苦之意。顯然,今天收到了的消息,讓他在大為頭痛的同時也大為光火。
「那個該死的郭人甲,怎麼把事情弄成了這番模樣。」當然這種話皇帝陛下也只能在心中所說。君無戲言,畢竟那個人曾經是東宮的死忠,這個時候更加地不能哪怕現在侍立在他桌子對面的都是以前東宮一系的近臣。
王世貞,姚南,仇鸞,高拱皇帝的目光緩緩從每個人的臉上劃過。朝中的大臣現在赫然都是當初東宮失勢時候的那一批官員。而高拱,也正式地進了內閣,算是滿足了當初的願望。
說實話當初事情發生的太急太不可思議。那位算無遺策英明神武的皇帝,就這麼,死了?而僥幸活下來的太子甚至都不敢想象自己還有坐在龍椅上的一天。所以即位之後的動作想必是急躁了一些,只是,不至于吧。他就不明白了,為什麼近年來一直安靜的西夏竟然會舉國來攻。
「諸位,如此情況,你們倒是拿出個章程來啊。要不然又得讓那些人笑話。」皇帝有些著急了,根這些近臣們說話也不拘禮。他的心中真是有些急迫,要不然也不會西天門關的告急文書剛剛傳來就招來了自己的心月復,討論這件事情。
看到此時皇帝陛下的焦躁不安的表情,高大人暗暗嘆了口氣,他和幾個月前看起來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眉宇之間的愁緒好像舒展了些許。不過他此時也愁眉緊鎖。顯然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可是現在的情況也只有他來答話。
「西天門關的事不足為懼。」他一說就震懾住群臣。西天門關的攻勢雖然凶猛,但是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來,那些蠻人,這是,狗急跳牆了!哪怕就算是西天門關被攻破了,只要還有落音山的那位在,恐怕還是有辦法可想的。
「陛下憂慮的想必是,新近即位,連年號都沒有換過,如果有有心人趁機挑撥,恐怕」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的確,作為他們,擔心的原也是這個事情。之余西夏人入關之後,生靈涂炭什麼的可與他們沒有什麼關系。
「正是如此,朕,朕這皇位來的,總有些人會說些什麼。」皇帝陛下也在嘆氣,愁眉苦臉的。「為明日計,也總該有個辦法才是。」
「不錯。聖上即位不久,為政上有難免殺伐氣重了些。不過這些都沒有關系。關鍵就是與那座山的關系,那位老爺子自盡不肯出山。況且連個音信都沒有。」高大人一說這個話,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知道那個老人雖然隱居深山,可是對大明的影響力到底有多大。此時又是態度不明
「唉」皇帝又嘆了口氣。
「可是陛下不必憂慮,微臣早就有定計在身。」
「噢?」沒想到這位突然話鋒一轉。「先生有妙計如何不早說,快快講來!」
「此策倒也簡單,朝廷中這事兒總是講究個師出有名。只要請陛下講那幾位兄弟找個由頭找來,變萬事大吉了。」高大人微微一笑,說出了答案。那些兄弟有些被封了王,有些則還在京中。聞到了這句話當中的鐵血氣息,殿前的幾個人眼前都是一亮,暗想,這位高大人果然老謀深算。也許是在那座墳墓一樣的深宮之中呆得時間長了,現在的東宮中人總有一些嗜血的沖動。再說,魚龍衛現在總是忠于皇帝陛下的。所以說,此計,可行!
「只是這事兒還需個由頭啊。」姚南近年六十多了,身體不好,听到這個計劃臉上卻也有些亢奮,這可是明明白白的釜底抽薪啊。不過年老了尋思的也多些。
「東狩!」
幾人眼前一亮,果然好主意!
「只是南方的百姓」
「大明的百姓自然要有為大明犧牲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