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府,林旭站在寒風凌烈中,背影沉重黯淡。符秀寧滿含關切地看著,很是心疼,輕輕上前為林旭送上一件披風。
郭辰玉遠遠地看著,神情黯然,在她看來此事與自己關系莫大,也很內疚。同時也覺得林旭此人情深意重,博愛善良,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兒,只是他是別人的夫婿。其實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名分有那麼重要嗎?如果可以,即便是做妾我也是願意的。只可惜自小婚約在身,注定此生只能與他擦肩而過了。
悠悠的一聲嘆息,郭辰玉俏臉一紅,才發現自己想的太遠,那麼羞人……心道︰如今他煩憂的時候,自己該幫幫他才是,好羨慕秀寧妹妹啊!于是輕輕走上前去。
「林大哥,請允許我這麼稱呼你!」
林旭回過頭來,略帶苦澀地輕輕一笑︰「只要你願意!」
郭辰玉悠然道︰「林大哥,我知道你在為爹爹的軍令而煩心。」
林旭搖搖頭,沒有說話。
「有辦法送消息出城嗎?我想勸勸父親。」辰玉輕聲道。
「有心了,現在全城戒嚴,沒辦法……」林旭柔聲說道,既欣慰又無奈。
郭辰玉黯然無語,正在此時,符彥卿笑呵呵地走來,拍拍林旭的肩膀,說道︰「有時候,很多事情可以變通的,所以此事並非完全沒有辦法……」
林旭,符秀寧,郭辰玉均是眼前一亮,期待地看著符彥卿,問道︰「您的意思是……」
符彥卿笑著說了一番,眾人登時喜笑顏開。
「此時得你去辦!」看著岳父深沉的眼神,若有所悟,心領神會地點頭道︰「那我盡快去辦!」
正要轉身離開,郭辰玉喊道︰「林大哥,你小心些,只是千萬別放過大仇人李業。」
林旭輕輕一笑︰「放心好了,定然手刃李業,為令堂,兄妹報仇。」說著,在兩位美人的目送下,隨符彥卿一起離去。
……
三日後,汴京城外劉子坡,九龍大 在坡頂高高飄搖。後漢皇帝見形勢危急,帶著大隊人馬出城,勉強算是「御駕親征」,妄圖以此鼓舞士氣。
坡下的大戰正激烈著,因為這突然出現的大 更加激烈了,後漢士兵多少受到些鼓舞,拼死作戰。郭威軍又何嘗不是呢?若是打敗敵軍,生擒劉承佑,或者逼的他丟盔棄甲也是大功一件。于是這場仗更加激烈,更加慘烈……
血肉橫飛,戰火硝煙漫天,盡管後漢軍士氣高漲,但是終究不敵郭威的精銳。下午時分,漸漸露出了敗像。
坡頂的劉承佑氣的咬牙切齒,捶胸頓足,又有什麼用呢?宰相蘇逢吉站在一邊,勸慰道︰「官家息怒,此處離敵陣太近,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一家回城吧!」
劉承佑一擺手,喊道︰「等會,朕要親自擂鼓助威,就不信了……」
都這時候了,還是這種小孩子脾氣,蘇逢吉無奈道︰「官家,還是回去吧!汴京是我們唯一的屏障,基礎,不容有失啊!」
「沒事,有舅舅在呢,萬無一失,你就放心吧!」
出城時,汴京的防務交給了國舅李業,劉承佑唯一還放心的人。只是固若金陳的汴京城,就真的萬無一失嗎?堅固的堡壘往往是從內部攻破的。
劉承佑的皇帝鑾駕出現在城門口時,等待他的並沒有熱烈的迎接,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緊逼的城門。侍衛在大喊道︰「陛下回城,開門。」
沒有低聲下氣,諂媚恭敬的回答,只有無言的漠視,還有開封附近劉益一張嘲弄的笑臉。劉益是守城二把手,受國舅李業節制。
蘇逢吉哪里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大聲喝道︰「劉益,沒想到你也是背主求榮的的不忠不義之徒。」
劉承佑暴怒︰「大膽賊子,朕的皇舅呢?你竟敢謀害他?」
哼!劉益冷哼一聲,嘲諷地喊道︰「都這時候了,還想著你的好舅舅呢?只可惜你想他,他不想你啊!我可不敢打李國舅的注意,是他自己帶著十幾車財寶出城了,將這爛攤子交到我手上的。我還以為國舅爺是奉旨去勞軍呢?感情不是啊!哈哈!」
城頭的士兵跟著一起大笑,城下的劉承佑顏面盡失,氣的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
劉益又喊道︰「蘇大人,我敬佩你的為人,你的忠義,只是你看看這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家伙,他值得你去效忠嗎?整日里只知道寵信他的奸佞舅舅,殺忠臣,逼良將,公卿百官離心離德,難道還要全城百姓為這個敗類陪葬嗎?蘇大人,我為你不值啊!」
城下的蘇逢吉老淚眾橫,走到劉承佑身前,低聲道︰「官家,我們走吧!」
劉益喊道︰「畢竟君臣一場,今日我且不為難你們,走吧!能走多遠走多遠……」
對于這個事實,劉承佑有些難以接受,愣在原地,傻傻道︰「走,能走到哪去?還有必要嗎?」
蘇逢吉模一把涕淚,說道︰「河東節度使劉崇是官家您的親皇叔,他手上還有軍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先帝當年也是從河東起家的,老臣全力護送官家突圍前去晉陽,以圖東山再起。」
「河東?」所謂心思大有哀默,此時的劉承佑斗志全無,一點也提不起興趣。蘇逢吉不管那麼多,叫來侍衛,強行其扶上戰馬,由侍衛護送著離開。
此時,郭威中軍大帳來了兩位不速之客,一個是魏王府統領陳鋒,還有一人正是寧遠將軍林旭。
「林旭!你怎麼來了?」郭威驚喜不已。
「元帥,事情緊急,先請您立即點兵,容末將細細稟報。」林旭急忙說道。
「匡胤,去!」帳中出了親兵,至于他依然陪侍在側。
「是!」
多日不見,兄弟倆打個照面,相視一笑,匆匆擦肩而過,這會沒有他們敘舊的時間。
「劉承佑與蘇逢吉去了劉子坡,李業跑了,守城的劉益已經被末將策反,歸順元帥。」林旭用最簡單的話語,說明了情況。
「什麼?」郭威有些難以置信,林旭簡短的一段話,其中包含著怎麼的信息——也就是說,不匪一兵一卒,就這麼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汴京城?
「真的?」郭威再次求證。
「是的,請元帥速速前去接管……」林旭用他堅定而有力的聲音,告訴郭威這是真的。
哈哈!郭威仰天大笑,喜道︰「林旭,你真是本帥的福將,功不可沒啊!」
林旭俯身下拜道︰「謝元帥夸獎,這是末將分內的職責,只是末將有一事相求。」
「何事?」
「請元帥嚴令,大軍進城,嚴守軍紀,秋毫無犯。」林旭鏗鏘有力地朗聲說道。
郭威遲疑了,按理說兵不血刃破城,縱兵搶掠一事自然做不得數,只是……輕聲說道︰「原該如此的,只是本帥有言在先,該如何向三軍交待呢?」
林旭遞上兩封書信,道︰「這是二小姐和魏王給您的書信,也是請求您體諒城中百姓。至于對三軍的交代,末將有一計策。」
「你說!」
「李業大肆斂財,此時正帶著十幾車財寶難逃,若元帥給末將一支千人兵馬,末將定追回財寶,由元帥親自犒賞三軍。」林旭停頓片刻又道︰「末將答應了二小姐,要替她殺手刃李業,為元帥家人報仇!」
郭威眼楮一紅,看了一眼手中的書信,重重地點點頭。林旭起身離去,沒有注意懂到一滴苦澀的淚水滑落在身後。
時近黃昏,殘陽如血,遠方硝煙彌漫,映照著雄偉又孤單的汴京城,那麼的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