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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殺人的紅線

更新時間︰2012-10-03

「小禪,真的是你!」

王炎身體微微顫抖。眼前的少年,正是他第九世的兄弟,楊小禪。

王炎輪回的第九世,生下來沒多久就被親生父母轉送給了武當山下一家姓楊的農戶。至于為什麼過繼後王炎沒有被改姓楊,據說是他親生父母特意囑咐的,說這孩子原本的靈魂名叫王炎,不可改動。

老實巴交的老楊夫婦自然听不懂什麼靈魂的話,他們也不管,把王炎視為己出,疼愛有加。過了四五年,老楊夫婦的孩子也出世了,取名楊小禪。

王炎和楊小禪一起長大,兩人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是感情甚篤。王炎比楊小禪大上幾歲,頗為疼愛這個弟弟,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總不忘留給弟弟。

在王炎被天雷劈死的時候,楊小禪還只是個十一二歲的孩童,一眨眼,現在已經成了十七八歲的少年了。

「小禪,真的是你?」王炎滿臉欣慰,「你長大了。」

「哥,爹爹,娘,他們,他們都被……」楊小禪哭道,朝王炎望去,忽然驚叫,「小心!」

「唰!」

一根碧綠的楊柳枝從王炎剛才站的位置掠過。

王炎站在十步開外,胳膊上露出一道淺淺的傷口。

言明拎著楊柳枝,冷笑道,「好啊,原來我們言家請背後靈,卻請來個內鬼。你身為背後靈卻和敵人勾結陷害主人,我今天就滅了你!」

說罷,言明手腕連抖,手中的楊柳枝陡然增長了數尺,揮舞起來,幾乎覆蓋了整座山神廟的範圍。

王炎似乎對這楊柳枝也有些忌憚,並不直接和楊柳枝對上,而是采取游斗措施。

普天下的楊柳樹都是從觀世音菩薩玉淨瓶中的楊柳枝繁衍而來,天生具有驅鬼的作用。陰神境界之下的鬼魂,受到楊柳枝的抽打,會損耗精氣,使得形體變小。凡間有種說法,拿楊柳枝打鬼,打一下矮三寸,便是由此而來。

王炎自大月老處學得無情真氣,日夜苦練,但畢竟時日尚短,還未突破陰神,只停留在築基巔峰的水平。雖然築基巔峰和陰神只差一線,但有時候一線之差,便是天和地的差距。

月老的工作清閑是清閑,卻不能得到戰斗的機會。王炎為了磨礪自己,經過大月老的許可後,從月老改行當了背後靈。

背後靈的主要職責就是戰斗。當上背後靈的一年來,王炎經歷了不少次惡斗,實戰經驗大大增加。

言家世代修習鬼仙之法,對陰魂之類也頗有研究。言明手中的楊柳枝也不是凡品,而是在符水中浸泡過七七四十九日,又用公雞血等至陽的東西開光,專門鎮壓陰魂的法寶。

楊柳既長且柔,抖動起來變化無方,在空中勾勒出千百道碧綠色的幻影,王炎在楊柳枝的空隙間鑽來鑽去,頗為狼狽。

他之所以沒有還手之力,是因為剛才和楊小禪戰斗時,用了【致命一擊】的命格,現在戰力還沒有恢復。幸好王炎對上楊小禪基本穩操勝券,【致命一擊】的力量他只使用了二成,休息大半日後就能恢復。

「哥,我來幫你!」楊小禪看到王炎落于下風,大喝一聲從地上跳起,手中寶劍寒光閃閃,不要命的朝言明刺去。

言明忙拿楊柳枝來擋。楊小禪並不是什麼鬼怪,楊柳枝對他沒有絲毫用處。他拿著寶劍一陣亂砍,將楊柳枝劈了個七零八落。

「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楊小禪手中寶劍一抖,「哥,斃了他!」

「好!」王炎被弟弟的氣勢感染,也朝言明攻去。言明沒有了楊柳枝,王炎便不怕他。不借助法器的話,要對陰魂造成傷害,至少需要陰神境界的修為。雖然王炎現在手足無力,發揮不了多大戰力,能干擾一下言明也是好的。

言明在楊小禪和王炎兄弟倆的夾擊之下,鬧了個手忙腳亂。他本來和楊小禪拼命就拼不過,現在又加了個王炎,更是不敵。

「不好!老子別陰溝里翻船,死在了這兒!回去向長老稟告,一定要將這兩個狗崽子碎尸萬段!」言明打定了主意,呼呼呼朝兩人快攻了數招,暫時避開楊小禪,與此同時,他的身子也退到了山神廟的門口。

此刻風雨早已經止歇,東方的地平線露出了一絲魚肚白。一只黑不溜秋的烏鴉站在樹枝上,聒噪的叫著。

「小狗們,爺爺不陪你們玩了!」言明一只腳退到了廟外,哈哈大笑。「爺爺去了!」

他手一抖,兩張黃色的符登時貼到了靴底。這是仙術中的一種,喚作「甲馬」,貼了這符,能一口氣走五百里不累,而且速度迅疾無比,幾乎比得上平地御風了。

言明貼上甲馬,就要開溜。

「不好,讓他回去的話,言家一定會發動人力捉拿咱們的!」

樹上的烏鴉叫的更歡暢了。

言明身形如風,一個箭步便到了十丈開外。再走得幾步,翻過這座山梁,那便萬事大吉了。

他正在得意,忽然覺得一縷若有若無的東西系到了自己身上,回手一掌,卻什麼都沒有抓到。

不去管它!當務之急是逃跑!

言明拋去心中雜念,又跑了兩步,停下了腳步。

怎麼……回事?

為什麼會覺得,樹枝上的那只烏鴉的叫聲這麼動听?

言明神情迷茫的望著不遠處樹枝上那只黑乎乎的烏鴉,烏鴉也目不轉楮的望著他。

「我是瘋了嗎?」言明呆呆的自言自語,「為什麼我會覺得這烏鴉,那麼的可愛?」

在內心深處,他的恐懼瘋狂的滋長。言明的理智告訴他,在這生死關頭,不去逃跑而停下來對著烏鴉發呆,是純粹找死的行為,可是他的心就如同著魔了般,深深的被那只烏鴉吸引。

「為一只烏鴉殉情,你也算是死得其所。」

言明正在進行掙扎,忽然後背一涼,一柄長劍透胸而過。

他大睜著眼楮,不甘心的倒了下去。

樹上的烏鴉也被楊小禪一劍刺死,丟在言明身旁。「他是為你而死的,你就給他陪葬吧!」

王炎的手中拿著月老的紅線,嘴角浮現一絲苦笑。這紅線竟然成了殺人的凶器。

適才,言明要逃走,王炎情急之下,從懷中模出紅線,分別系在了言明和烏鴉的身上。

改行當背後靈時,大月老並沒有把紅線收走,而是送給了王炎當禮物。

「情絲,有時候是最厲害的兵器。」大月老表情嚴肅的說。王炎當時不懂,現在懂了。

三團青色的光球從言明的尸身上漸漸冒出,化成三個虛幻不實的影子,繞著尸身轉了三圈,漸漸消失。

這是他的三魂。人死後,三魂馬上去往地府,七魄在體內留存七七四十九日,待七七過後,三魂七魄合一,才算是鬼。

正常死亡的人,死後的鬼魂有鬼差來接引。死于刀兵等橫禍的,魂魄要自行到地府報道。陰陽兩界的通道凶險重重,沒有鬼差引導,陰魂很容易迷失在其中,永不超生。

殺死言明,楊小禪轉身返回山神廟中,王炎也跟了進去。

山神廟里,僵尸橫七豎八倒了一地。楊小禪發瘋般的翻開一具又一具的僵尸,解開貼在他們腦門上的符,看他們的長相。

如此這般翻到了第十七八具僵尸的時候,楊小禪放聲大哭,「爹,娘!」

這兩具僵尸一具是皮膚黝黑的莊稼漢,一具女尸慈眉善目,身上穿著縫縫補補不知道多少次的布衫。兩人正是楊小禪的父母,也是王炎的養父養母。

他們此時生機早絕,身體猶如被鬼怪吸干了精氣,瘦成了干尸模樣,皮包骨頭。

「爹,娘,孩兒不孝,是孩兒害了你們啊!」楊小禪以頭搶地,咚咚有聲,不多時腦門鮮血淋灕。

「爹,娘,孩兒不孝,孩兒來晚了。」王炎也跪倒在養父母面前,聲音哽咽。養父母待他極好,給予了他從未有過的溫暖。如今兩位老人家變成了冰冷的干尸,讓他怎麼能不傷心?

兩人不知道哭了多久,楊小禪經過一番大戰,消耗過度,又太過傷心,昏死了過去。

「炎兒,小禪,你們不要傷心了。」

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

王炎一個激靈,抬眼望去。從養母的尸身中,冒出騰騰白氣。白氣中隱隱約約有個老婦人的形象,正是王炎的養母。

「娘,您的一口氣始終不散,是為了見到我們最後一面嗎?」王炎哽咽著問。

俗話說,「人活一口氣」。不管是凡人、仙神、妖魔,支撐他們的都是「氣」。有些人臨死前,有重大的心願未了,死不瞑目,殘存的意念就會保留在他最後呼吸的一口氣中。有了這股氣的支撐,就使得生機暫時不會完全滅絕。有些懷胎六七個月的孕婦橫死,因為不甘心,一口氣咽不下,得以保持自身生機不滅。這種情況下,孕婦往往下葬後,在棺材中將孩子生了出來。

王炎養母就是這種情況。雖然她實際上已經死了,但還有一股氣支撐著她,使得她的意念一直保持在尸身中。

「炎兒,我的好孩子,沒想到娘還能在這種情況下見你一面。」王炎養母慈愛的望著他,笑道,「你好像又黑了一些呢。」

「娘……」王炎哽咽得無法說出來話。

「人活一世,誰能不死呢?你也不用為我們傷心。見到小禪沒事,我就放心了。」王炎養母望了一眼還在昏死狀態的楊小禪,握著王炎的手,「小禪性子太過剛烈,我怕他以後的路會很多坎坷。」

「娘,你放心,有我在,就能守護弟弟周全。」王炎擦干了眼淚。「我雖然已經是鬼,但我現在也變強了,能在暗中守護著弟弟。」

「好,那娘就放心了。」王炎養母欣慰的笑了。「娘好累,娘要好好睡一覺了。炎兒……」

白氣漸漸變淡,王炎養母的形象也漸漸消散。她的心願已了,支撐意念的這口氣就要散了。

「娘,娘!」

楊小禪正好悠悠醒轉,望見這一幕,發瘋般的朝白氣抓去,卻撲了個空。

「弟,爹娘到底是因為什麼死的?」王炎咬牙切齒的問。

不待楊小禪回答,王炎從袖中掏出一塊光滑的銅鏡,放入還未完全消散的白氣中。

這銅鏡名為【回光溯影鏡】,是月老特有之物。用這鏡子對人一照,能從鏡中看到此人近一月內的所作所為。這也是為月老給兩人配對做參考,看看兩人的品行如何。

白氣中含有王炎養母的殘存意念,自然也有她的記憶。

絲絲白氣鑽入銅鏡,不多時,銅鏡中出現了一幕幕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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