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們倆早就認識。」陳可馨紅潤的小嘴張成一個誘人的o形。目光在女乃女乃身上瞅瞅。又在王濤身上瞧瞧。
老太太笑眯眯的看著王濤局促的臉頰。笑道︰「雖說你治好了我的病。但也不能要我全家人的命呀。」
王濤緊張的連連擺手。解釋道︰「女乃女乃。您誤會了。我怎麼敢要您全家人的命。剛才在西院我只是跟他們開個玩笑。」
既然人已經帶來了。小保姆識趣的離開。偌大的庭院只剩下老少三人。
「女乃女乃。剛才發生在西院的事你都知道了。」陳可馨雙手抱著老太太的手臂問道。
「那麼大的動靜。我這把老骨頭如果都沒听到。估計就真的可以丟進棺材里去嘍。」
「呸呸呸~~女乃女乃你淨瞎說。我們都還等著把你頤養到長命百歲呢。」
「百歲不百歲倒不打緊。人生在世就是要活的痛快。活得光明磊落。」老太太邊說邊拿眼去瞅王濤。眼楮眯成一條縫。笑問道︰「王濤醫生。你怎麼看我老太婆的這番胡言亂語。」
「對對對——女乃女乃說的話簡直太對了。人生在世就要活得痛快。活得光明磊落。」王濤馬屁狂拍道。
「可是。我發現你王濤醫生貌似活得不磊落呀。」老太太笑咪咪地盯著王濤。伸出枯瘦的小手從口袋里模出一張金燦燦的卡片。
拿著卡片對著王濤微微一揚。老太太道︰「這張醫療卡可是我在你的杏林診所辦的。足足花了我老太婆一千二百大洋。可是自從我辦了這張卡只在你的診所瞧了一次病。然後你的診所便關門大吉。讓我們這些可憐兮兮的病人找都沒處找去。你說你做的事情磊落不磊落。」
「——」
王濤頓時為之語塞。
老太太一句質問立刻提醒了他。他當初到雲海是為了什麼。而他現在整天忙得焦頭。卻又都是在做什麼。
王濤的心猛地靜了下來。初來雲海市的一幕幕如同放電影般在腦海中一一掠過。
他忽然想起一個很嚴肅很重要的問題——自己是一名醫生……
自從把爺爺從農村老家接來雲海。先是遭遇杏林門診被查封。後又被逼迫參加什麼勞什子的斗醫大會。這一段時間以來。他似乎和醫生這種職業絕緣。
他還清楚地記得。他人生的第一桶金就是通過讓眾多患者。辦理這種醫療卡才積累起來的。
他清楚地記得。那一天一共有一百二十人辦卡。所得費用一共是十三萬三千二百元。那是王濤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那麼多鈔票。
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到自己的基本點。而他的基本點便是——醫生。
「對不起。女乃女乃。我真的錯了。」王濤語氣真摯的說道。
「哪里錯了。」老太太仍舊眯著眼。如同一只狡猾的老妖狐。
「我是一名醫生。而我很久沒有給患者打針。很久沒有給病人針灸了。」王濤坦白道。
老太太忽然咯咯笑了起來。一張嘴露出瓖滿口的兩排白牙。輕輕點了點頭。她說道︰「這一點就是我那眾多孫子孫女們比不上你的地方。你能夠一點就透。知錯能改。而不是執拗地將自己的錯誤觀點堅持到底。」
「單從這一點看。我的那些孫子孫女都不認你啊。」老太太嘆道。
「女乃女乃。你不要把他捧得太高。他那里有這麼優秀。」陳可馨小心肝甜絲絲的。卻硬是口是心非的埋怨老太太。
「女乃女乃——」
陳可馨雙手不依不饒的搖晃著老太太的手臂。拖著長音撒嬌道。
「好了好了。不說了。」老太太討饒道。「走吧。我帶著你們去看看你太爺爺。」
「太爺爺。」陳可馨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不解的問道︰「剛才保姆不是說爺爺讓我們過來陪他講會兒話。」
老太太忽然把食指放在嘴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說道︰「你爺爺今天晚上听說你回來。一高興。貪嘴多吃了兩個韭菜餃子。吃完後。看你還沒回來。閑著沒事又貪杯多喝了半兩燒酒。從你們一邁進大門那一刻。你爺爺就打上瞌睡了。」
「以你爺爺的火爆脾氣。如果听到你們在西院鬧得那麼凶。一瞪眼還不敢一個電話過去。讓你小叔叔拉支軍隊回來滅了你們倆。」老太太沒好氣的說道。
王濤和陳可馨對視一眼。發現她眼楮中滿是驚恐之色。
我擦。開來這陳家的老太爺和他那寶貝小兒子。都不是與人為善的主。以後見了面還是躲著走為妙。王濤暗道。
「是我假傳聖旨。以你爺爺的名義。讓你們月兌離是非之地。你爺爺想見你們是假。而你太爺爺想見你們才是真。」老太太陰謀得逞的笑道。
陳可馨攙扶著老太太。王濤跟在後面。三個人向著著後院走去。
越過小菜園。又穿過一個月亮門。月亮門後面又出現一個大院。
大院里和陳可馨爺爺女乃女乃那個滿是蔬菜的大院不同。這個院子仍舊很大。居中是一個波光粼粼的水池子。水池旁是一棵枝繁葉茂的梧桐樹。
梧桐樹下有一張圓形的小石桌。石桌四周放著四個石凳。石桌和石凳表面都被磨得錚亮。一看就有些年月。
而此時。桌面和凳面上滿是微小細密的水珠。顯然今晚的濕氣很重。
邊走老太太邊對王濤說道︰「雖然你今晚坑了他們也罵了他們。但我老太婆一點都沒記恨你。雖說他們都是我生養的。可是這些年一個個眼高過頂。幾乎都把尾巴翹上了天。其實我早就想痛痛快快罵他們一頓。就是人老是湊不這麼齊。」
王濤一陣無語。這老太太還不是一般的極品。罵個人還要整個家族人員湊齊了再罵。
三個人從小池塘邊經過。來到梧桐樹下。王濤盯著石桌上密密麻麻縱橫交織的線條。線條旁在石桌上刻著四個小字——手談有樂。盯著四個字看了好一會兒。王濤臉色變得凝重。
那四個小楷寫得中規中矩。可是王濤卻從中看出了很多東西。透過這四個字。他看到千里江山如畫。他看到磅礡亂石穿空。他看到洶涌大浪淘沙。他看到錚錚戰鼓鳴沙場。鐵馬冰河入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