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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前傳之江湖戰雲 第四十二章 生死兩茫茫

「剛才你桑叔叔來電話,讓我們盡快回去,你趙女乃女乃快不行了。」老神仙沉痛的說道。

當晚,安排了趙天意一路隨行,經過馬守山的強烈要求,冷斷雲從來沒有見過馬守山如此的倔強和堅決,知道他可能另有原因,于是老神仙和冷斷雲同意他的參與。然後老神仙帶領著顧仁龍和朱世明兄弟五個人乘坐皇甫家族的私人飛機,降落在了距離家里最近的張家界機場。

「爺爺,趙***病您一定要替她治好啊!以後秀秀怎麼辦啊!」一路上顧仁龍不停地說著。他們家和秀秀家相鄰幾十年,自從小龍記事兒時開始,他們家就是爺孫兩個,秀秀家也是祖孫兩人,老神仙因為老伴走得早,顧仁龍從小就沒有見過自己的親女乃女乃,一直把趙女乃女乃當作親女乃女乃看待,而她老人家對兩個孩子也從小就是一樣的對待,秀秀從來沒有怨言。

兩家因為是鄰居,又都是孤寡老人,就有很多人在十幾年前就開始撮合兩位老人搬到一起,顧家的兒女也都支持,只有兩位老人堅決不同意,有些原因也只有他們這個歲數的明白。只是為了方便孩子們玩耍,出入方便,在矮小的院牆兩邊分別搭了一個小石頭凳子。

顧仁龍路上不停的抱怨自己,自己自私的出來半年多都沒有回去看一眼趙女乃女乃和秀秀,朱世明也難受,一直勸說著好兄弟。

老神仙一路沉默,只有他知道趙***病不是簡單的用藥物就能治好的,她是抑郁而終。心中的事放不下,心結到現在還沒有解開,心中的人心中的牽掛無著落,精神又受到了刺激,如果一個人心理問題重大,任你是鐵打的身體,時間長了都會拖垮,最終逃月兌不了積郁成疾的下場。

趙老太太終是因為放不下年幼的孫女而堅持了這麼多年,現在已經面臨油盡燈枯了。

只是,顧老神仙隱隱的感覺到事情不僅如此,那個牛鼻子在電話旁邊催促的焦急聲音不像是這麼簡單。

難道是當年的那個人又回來了?

他們一行人從張家界下飛機,然後又輾轉幾次汽車,終于石龍鎮在望了。而越距離地點越近馬守山看起來就越激動,雖然他壓抑的非常好,但是還是給老神仙給感覺到他肯定有故事。聯想到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他心中一動︰不會這麼巧吧,難道是馬守山?

到了他們這種年齡,對生死已經看的很淡了,老神仙剛接到電話時的悲傷經過一路消化也逐漸的開始冷靜,這讓他有機會發現和觀察更多的東西。馬守山的魂不守舍雖然別人看不出來,但是年老成精的他如何發現不了?越仔細的觀察,老神仙發現馬守山越像三十多年前的那個孩子,只是只能發現大致的眉眼相似,萬一搞錯就糗大了,老神仙決定先沉住氣再說。

等來到趙女乃女乃家門口的時候,馬守山抖動的手指就連粗心的趙天意也發現了︰「馬大叔,你沒有事吧,不會是病了吧?」

「沒事!我先找個地方歇歇腳,你們先進去吧!」馬守山向來的粗嗓門今天竟然如此的慢聲細語,這在趙天意眼中是從沒有過的。但是由于從小的積威他卻不敢不听,只能心里嘀咕︰不會是發燒,燒糊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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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老神仙顧不上休息,趕到後看見坐在院子里的青雲道長急急問道,「能夠救得過來嗎?」

老道搖搖頭,他雖然沒有老神仙的醫術高明,但是也岐黃高手,人的生死還是能夠看的出來的。「就剩一口氣吊著了,大概是有什麼未了之事需要交代,我剛剛給她輸送了元氣,估計現在暫時睡眠了,沒有想到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其實,青雲是怕趙老太太等不及顧老神仙的到來,事先給她實施了道家秘法——假死,這種狀態就能夠延長她的死亡時間,等到她交代後事。

「到底怎麼回事?」

「那個人來了,老黑已經親自帶人追過去了!」

「這個混蛋!怎麼這麼多年還不死,他這次來干什麼?」

「沒什麼事,就是他感覺到小屏快要不行了,最後送別一下。」

「總算他還有良心!也不枉這麼多年來小屏對他的念念不忘。」老神仙痛苦的緊閉著雙眼,兩行濁淚不自禁順流而下。

「從小老黑我們兩個就把她當小妹妹看待,我們寵著她、慣著她,無論她任性、刁蠻、闖禍,我們都替她擺平。只因為我們都是父母死得早,而小屏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我們生怕她受到傷害,一直小心的呵護著她,無論到那里都是我們的小公主。

小屏像雪一般純潔,善良。她的美不如玫瑰的美艷逼人,不似牡丹的雍容華貴,不若寒梅的一身冷傲!她的美,如同一泓清泉,清爽而干淨,洗盡塵世間所有塵埃,褪卻塵世間所有煩惱!

誰知道,就是她的純潔和美麗害了她,一段感情的經歷竟然能夠毀了她的半生。讓我和老黑也深深的自責到如今,當年正是她親眼看見那個姓秦的殺了我們的師傅,原來她堅信的愛情卻是仇人利用她靠近師傅。那一刻她瘋狂了,然而等我和老黑抓到他想要當著她的面殺了他,小屏又跪下給他求情。

原來,她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

老神仙幾近嗚咽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訴說著一個故事,不知道是講給青雲老道听還是自言自語。

一個年輕姑娘如何能夠未婚先孕?而當時的顧老神仙已經結婚,不可能再娶一個了,況且他和黑明隆一直把她當妹妹看待,于是只好帶著她回到老家。誰知道,趙家的一個年輕後生絲毫不介意她的過去,對馬茹屏一見鐘情,于是二人很快操辦了婚禮結婚成家。

門外不是很遠處的一個山坡上,馬守山神情激動得無法自以,顧老神仙在心中悲憤之余雖然嗚咽,但也沒有刻意的去壓低聲音。是以馬守山的功力,想不听見都難,更何況是他要專心的去听。

滿臉縱橫的淚水早已模糊了他的雙眼,不停聳動的雙肩告訴不遠處的趙天意今天的馬叔叔前所未有的難受和激動。

是的,不錯!他就是那個孩子,從小他就遭到了很多不平的待遇。雖然有母親的呵護和關愛,但是從小的白眼,在小伙伴中間遭遇的謾罵和嘲弄,還有大人的冷眼旁觀,讓脾氣倔強的馬守山恨透了周圍的一切包括自己的母親。于是,在他十二歲得時候,獨自的離家出走,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中間想念過母親,但是江湖的征戰廝殺讓他忘卻了過往的悲傷和不平,甚至他從來不覺得自己不是個孝子,因為自己的母親是一個不潔之女人,有這樣的母親他感到屈辱和傷心。

只是,沒想到真正的原因是這樣!

自己的母親是忍受了怎樣的屈辱、謾罵、白眼、嘲諷才活到了今天!還有那個姓秦的畜生,我發誓一定要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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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後生,生生死死,是悟真諦;功力加身,如披甲上陣,是悟真諦;甲永隨身,紫金如黃袍加身者,尊貴至極,是名金鐘罩。」

冷斷雲端坐于屋內,回憶著金鐘罩口訣中的總綱部分,他的劇毒現在已經徹底的被顧仁龍給治療好。不過說起來這個治療方法令他難堪,還是老神仙想出來的妙方——就是每天讓顧仁龍撒尿時對著他的傷口沖洗,而且還要口服「仁龍牌」解毒丸,說白了就是這小子的尿加上唾沫混合了幾種中藥而已。

無論如何,這條命是重新撿了回來。

雖然因為極度的悲傷和懊悔,而使虎王一夜白頭、失語、枯面,但是他卻是感覺自己的金鐘罩好像又提高了不少。他的皮膚顏色從開始的枯黑、干巴,現如今卻已是呈傳說中的紫金顏色,一層淡淡的紫金色光暈在身體周圍悄然浮現,當然也只有他這種功力的人才能夠發現。

「難道傳說中‘紫金鐘’層次,我不知覺中練成了?」冷斷雲自己也不敢相信,他停留在這個層次已經有十幾年了,功力沒有任何突飛猛進,只是他也明白到了他的這種階層,每一次的進步都堪比登天,急是急不來的,只能靠頓悟和機會還有練武人的天賦才能再做突破。「紫金鐘」是傳說中金鐘罩的最高層次,可以抗拒高速子彈的打擊,比防彈衣還要好用得多,只是這只存在于傳說中,近二百多年來從來沒听說有人練到過。

這個層次伴生的一個絕技就是致命的——鎖魂鐘吼,也是只有「紫金鐘」層次能夠修煉的功夫。這是一種非常罕見聲波攻擊絕招,通過喉嚨中突然迸發的如同鐘聲炸耳的效果,讓人魂魄膽喪,能夠輕易斃敵。

傳說中的張飛吼退曹營三軍,一吼而斃敵大將,其實張飛也是修煉了類似的功夫。

所謂心膽俱裂、魂飛魄散,就是這種極為罕見、冷僻的靈魂攻擊技巧經常造成的一種現象。

只是,到了冷斷雲這種絕頂高手才能夠修煉的絕技,幾百年能夠出一個就已經不錯了。

經過和嚴尊信的兩次生死大戰,冷斷雲完全的發揮出了自己的實力,這在他這二十多年里非常罕見,原因很簡單——他已經罕逢對手了。兩次的生死輪回,兩次和死神的擦肩而過,讓他對人生、對生死、對世俗、對這個錯綜復雜的世界有了更多的領悟。功夫修煉到他這種層次,要想突破,更多的是對人生和世界觀的感受︰

修心更重于修身!

所以他的突破並不是在他自己看來的多麼輕松,而是太困難了,經歷了太多的磨難和痛苦,對身心的煉獄般的修行,今日適得正果。

如果說,前一段對上上官戰他是略處下風,讓白道曾經的第一高手如同魚入大海,進退有度,游刃有余,輕松的來,飄然的去。那時的冷斷雲確實技不如人,如今卻是半斤八兩,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了。

雖然刻骨的仇恨還在心底,但是如今的冷斷雲表現得完全沒有了剛來時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酷,相反熟悉他的人能夠明顯的感覺到他的和藹可親,雖然還是一副令人膽怯的面容。

葉秋素是如今感受最幸福的人了,雖然丈夫失憶,但是畢竟還記得她們母子。她現在全心全意的照顧父子二人,索凌天對她表現得恩愛的前所未有,讓她完全沉浸于幸福當中。

有時候她就想︰這也算是丈夫的一種新生吧!畢竟變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他。

索凌天的失憶只是其中之一,他的自閉經過一段時間大家的觀察發現還是挺嚴重的,來到杭州這個大院子已經幾個月了,他沒有出去過一次。每一次去診所那邊,還都是葉秋素領著他,否則他最多就在花園里轉轉,教教孩子功夫,和冷斷雲切磋一番。

他甚至冷淡得連冷斷雲如何變得這般模樣也懶得去問,好像他的二伯從來就是這樣!不過這樣也好,省卻了他那麼多的痛苦和掙扎,大家有事對他這樣也有些慶幸。

過去的索凌天死了,又活過來了一個不知親生父親或者說是凌辱母親的大仇人的索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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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馬茹屏對顧老神仙有要事交代,于是其他人都暫時先出去了,屋里只留下兩家祖孫四人。而此時的秀秀因為疲勞和悲傷,在見到顧仁龍後哭睡在了他的懷里。

「師兄!秀秀從小到大沒有過幾天好日子,以後就拜托給你了。」趙家老太馬茹屏緊拉著顧老神仙的手說道,充滿疼愛地看了一眼此時已經被老神仙放在了她旁邊的孫女。

「師兄,你知道嗎?他前兩天來看我了,我好開心,真的!畢竟他的心里還是有我的。」嘴角微微蕩著的笑容表達著她從內心發出的喜悅。

老神仙的指甲深深的陷入肉中,即使鮮血滲了出來他也絲毫未覺,如此的情感激動在他來說是老伴去世後的第一次。

他恨無從恨,痛卻無比的痛!

「師兄,你不要恨他,還有黑哥。我知道他一直喜歡我,可是我的心都給了他了,我活著也是為見他而活。要不是秀秀和山兒,我早就在地下等他了。」

雖然她的聲音非常的微弱,但是屋外不乏高手,而且馬茹屏回光返照,說話還是非常的清晰。

青雲道長輕易不動凡心的修行之人,終于長嘆一聲坐不住了,邁步向外走去。屋外一片的抽泣聲,如此偉大的愛情在現實中也真的有嗎!?

今天確實有了,絕大多數人不知道趙家老太的過去,現今看來︰她卻是為愛默默守候了這麼多年,而且那個男人還並不見得愛他!

這種愛,太苦太累!但是其中的滋味外人如何能知?

「我不恨他,師兄,真的!我不恨他,我愛他,我感謝他給了我山兒,給了我兩年刻骨銘心的永生難忘的愛!我滿足了,他那麼優秀的男兒,本來就不應該屬于我一個人的。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將來他死了的時候,能夠讓我和他葬在一起。想想那該有多幸福啊!」

依稀中,老神仙又看見了那個猶如雪花般純潔,公主般可愛的小師妹蹦蹦跳跳的笑著,鬧著,只是越來越遠,模糊在遠方。

說著,她兩行淚水奪眶而出,也許是什麼內心牽掛或遺憾的事情,糾纏著這位彌留之際老人的心。

「只是,遺憾的是沒有見到小山,不知道他如今過的怎樣,是否已經原諒我了?師兄,我不是以為稱職的母親啊!」

看著師妹痛苦的表情,顧老神仙再也忍不住了,正待高喝一聲「馬守山」,這是屋門打開,一個高大的身影頓時擋著了兩位老人的視線。

「山兒,真的是你嗎?」即使過去了三十多年,當馬茹屏看見馬守山時立即認出了自己的兒子。

「噗通」一聲,泣不成聲的馬守山跪在了床前。

「娘!兒子不孝啊!」

「兒啊!娘對不起你,這麼多年讓你受苦了!」說完,老太太緩緩閉上了眼楮。

軒哥!我先去了,下輩子,我還等你!

「君去東山踏亂雲,後車何不載紅裙?羅衣浥盡傷春淚,只有無言持送君。

君住江邊起畫樓,妾居海角送潮頭。潮中有妾相思淚,流到樓前更不流。

妾願為雲逐畫檣,君言十日看歸航。恐君回首高城隔,直倚江樓過夕陽。」

渺渺余音,伊人已逝!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

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

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岡。」

生死兩茫茫!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一部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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