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再囑咐珍妮放心就上了車。
可是……見我的人……
「怎麼是……你?」
他眼楮從我母親的畫像上移下來,這畫像什麼時候掛他們家了?
「你跟她,很像。」他唇角微勾。
我困惑地盯著他,他不會無聊到就叫我來這里一起欣賞我媽的畫像吧?而且看他那眼神,幽怨淒婉,根本就是在情場上失了意的男人。
嗐,我才不管是他失意,還是他兒子失意。
「我是不會給你兒子任何機會的!」
我揚著下巴道得堅決,他請我來這敢情是為他寶貝兒子說情來了。
他笑了,不住地自我點頭,神色頗有他兒子當年很痞的派頭,我終于明白他兒子的無賴是打哪來的。
「還真像呢……」他有些自嘲地輕笑,「這算不算是老天的捉弄?」
他轉過身去又盯著我母親的畫像自言自語。
我忽然意識到——這、這、這個男人——愛我媽!
這算不算是他們家兩代人的恥辱?老子愛我媽沒成功,兒子愛我媽的女兒還是失敗,怪不得他說這是老天的捉弄,這還真是老天的捉弄!
「今天請你來,有什麼冒昧之處還請諒解。」
我盯著他,知道冒昧還請!
「我叫埃德蒙.史蒂文森,是你父親當年的朋友。」
「什麼?」我愣住。
查理德的祖母是我外婆的發小,杰克的父親就是我爸的朋友,而陰差陽錯中我都與這兩個男人有了交集,這像不像是老天撒下的一張網?陰差陽錯地總能把我網在這個復雜的人際關系網里?
「你父親從小被人收養到意大利,說得確切點,是拐帶!我也是其中的一員。」
我心里鈍疼,原來父親的命運竟也如此悲慘。
「我們從小被訓練得精良,成了別人的工具。你父親是所有人里最拔尖的,無論相貌,還是本領,很快就出人投地了,那年他才28歲,已經獨自管理著一個分舵。」
我點點頭,如若不然母親也不會愛他愛得寧肯放棄一切。
「一次順利執行完任務之後上頭派我們出去暫避風頭,我們去了中國,你父親的老家。我還記得那時正值夏季,西湖開滿荷花,重重疊疊的荷葉隨風一浪一浪地向遠處翻滾……」
「風吹荷葉低下頭的那一刻,我們看見了你母親,她正坐在後面一座橋上畫滿湖的荷花……」
我想到畫廊里那幾幅畫,還有畫上父親的背影,也許就是在那時候,那個背影從此深深烙在她心坎里。
「遇到你母親,你父親蒙生了想過安穩日子的念頭,但紅了眼的頂頭哪能那麼輕易地放過他?他帶著你母親東躲西藏……」
我越听越清晰,慌忙打斷他︰「請問……我父親是干什麼的?」
他定定盯著我,良久︰「我們參加了暴力集團。」
這年頭什麼都灌上「集團」兩個字讓人混淆,但「暴力」兩個字卻硬生生地鑿進我心里。
「是……黑/社會?」我仍有一絲不確定,我希望我的理解是有偏差的。
但他點點頭。
我瞬間像條離了水的魚,呼吸被奪去,胸口一陣一陣地泛著痛。
「為了威脅你父親,他們將他周圍的人一個一個地殘害,到最後變成了瘋狂的報復,凡是與他有關聯的人都遭了難。你母親的父母就是在他們制造的車禍中喪生的,你母親悲痛欲絕,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最後離開了你父親。但她也已經成了他們報復的對象,她不能回家,那時她肚子里已經懷有你,只能挺著個大肚子東躲西藏地過日子。」
時至今日,我才明白她為什麼要丟下我,為什麼還要不讓人去找我。我心痛得窒息,大顆大顆的眼淚吧嗒吧嗒掉下,「我爸爸呢?」
他潤了眼,努力仰起頭,「為了保護你母親,他主動把自己送上絕路……」
「所以母親也跟著他去了?」我終于淚流滿面。
他亦淚流滿面,「她拒絕我的照顧,在她生命里,你父親是她的心髒,心髒沒有了,她還怎麼活?」
我想起了母親臉上淡然的笑,那是因為她心髒已經被掏空了,她安然地等著跟父親團聚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