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夜晚的寒氣很重，但天空卻很晴朗。抬頭時還能看見那隱藏在藍黑色夜幕下的白雲朵朵，以及星光點點。燭影仰著頭感慨道︰「從前在村子時，好像也有這麼多星星吧。」
賀白往天上看了一眼說︰「星星是一樣的，只是你看的地方不同。」
燭影倔強道︰「不！村子上空的星星比這兒的亮！」
賀白笑了笑說︰「好吧，就依你所說。那麼你想回村子嗎？」
燭影不滿地瞥了賀白一眼說︰「你又想趕我走了？沒門！」
賀白無奈地搖搖頭說︰「我不是趕你走，我是想給你找個安定的居所。你這樣跟著我不是辦法。就算是妹妹，也該找個妹夫不是？」「你從來都當我是妹妹嗎？」燭影生氣地問道。
「是啊，還記得我第一次被師傅領回家時，你就站在屋里那張方桌後面，剛好和桌子一樣高。你跑過來摟住師傅的腿問︰‘哪里來的野孩子？他很髒，趕他出去！’」
燭影呵呵地笑了起來，說道︰「原來你記仇的呀！那麼久之前的事你還記得？我可記不得說過這樣的話了！」
「那時你才四歲，當然不記得了。可我記得很清楚，你看我的樣子就像在看一只奇怪的動物。最初那一個月，你幾乎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仿佛我要偷走你家什麼東西似的。」
燭影抱著暖壺笑得更大聲了，賀白轉過臉看了她一眼，她紅撲撲的臉蛋上掛著少有的笑容，眼眉間透著一股少女的俏皮。今年燭影已經二十歲了，可惜還沒有著落。
「那時候的事我真忘記了！」燭影大笑著說，「我能記起來的事應該是六七歲之後吧。我記得你總是背我出門，連爹都覺得我很懶，不準讓你再背我了。」
賀白點點頭說︰「那時你把我當馬了，一出門就讓我背你。」
「那是因為我怕累著我爹，所以才讓你背的。我記得爹死的那日，我就爬在你背上哭了很久很久。當時你跟我說，‘不要害怕，靠在我背上大聲哭吧！’那一刻我覺得真的很安全！」
燭影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她彎下腰將額頭放在了暖壺上，兩行眼淚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包裹暖壺的棉布袋上。一只手重重地摁在了她的肩上，那是賀白在安慰她。
「不要再想以前了！」
「是啊！」她抬起頭擦干眼淚說道，「我該想想以後！以後的日子會是怎麼樣的呢？究竟是我和你兩個人過，還是我，你，玉錦胭三個人一起過呢？其實我心里有個願望！」
「什麼願望？」
「我希望永遠也找不到玉錦胭！」
「放棄這個心願吧。」
「不，這是我唯一的心願！我會一直向菩薩禱告這個心願。希望菩薩能听見我的心里話，然後實現我這個願望！」
「那麼的話，你還是得不到幸福的！燭影，你該知道……」
「我知道，你說過的，你不喜歡我，可是——」燭影坐過去，將頭輕輕地放在賀白的肩上輕聲說道，「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一輩子這樣靠著你，拖著你，你不愛我也行。」
賀白無奈地垂下了頭，肩頭上的那顆頭重量很輕，但壓在他心里卻很沉重。沉默了好一會兒，他說道︰「去睡吧，夜已經深了。」
「賀白，要是玉錦胭死了，你會怎麼辦啊？」燭影這樣問道。
「為什麼這樣問？」
「只是好奇問問。」
賀白輕輕推開了燭影的頭，起身道︰「你的好奇心不該用在這里。我不會回答這樣的問題，因為它可能根本不會發生。」
燭影仰頭望著賀白問道︰「沒了玉錦胭，你會娶我吧？」
「不會。」
「你騙我的！沒了玉錦胭，你一定就會娶我。如果我們還是呆在村子里，沒有去殷都成品王府做侍衛的話，我想我們已經在村子里成婚生子了。」
「不會，」賀白神情嚴肅地看著燭影說，「我可能會和別的女子成婚，不會是你。」
「為什麼？」
「我說了，我不會跟自己的妹妹成婚。」賀白說完回他自己的那間小屋去了。
燭影捧著暖壺站在院子里，手里是熱的，心里卻是涼的。賀白給她的回應永遠是那麼傷人，那麼令人心寒！她在心里想，沒有了玉錦胭賀白會喜歡自己吧？會吧？連她自己都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