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有賭一賭了。
即使只能靠猜測，凌靈也必須獨立支撐下來，活著回去。冷月還在等著她勝利歸來。而眼前的這人，也始終不會是她的敵人。她們是同伴，只能是同伴。相互舌忝血，扶持生存的……同伴。
所以，不能死。更不能，死在這種地方，在同伴的槍下。
天空已經漸漸黑下來，太陽即將沒入山後。一只孤獨的鳥在天際發出一聲嘶啞的叫聲，打破了暮色里的寂靜。
忽然，凌靈注意到紫饒的左腳不易察覺的後撤了一小步。那是她攻擊的前兆。
與此同時，紫饒突然以右腳為支點猛地躍起，縱身向她撲來。憑著野生動物般的殺手本能，凌靈迅速轉身，躲過了呼嘯而來的擦著她的臉飛過去的第一發子彈媲。
此時紫饒已移動到她身側，凌靈旋身瞄準，卻被她躲過了。
沒有等她站穩，凌靈就以迅疾的速度抓住了她拿槍的手腕，猛地上舉，一顆出膛的子彈被打到了天上。
紫饒的臉上忽然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忽然她空著的左手伸向背後，抽出一把閃著藍色寒光的匕首，由下向上直沖凌靈的胸口劃過去。
凌靈愣了一下，皺眉向後退開一步，松開了抓住紫饒手腕的手。瞬間，火藥的巨大爆破聲響起，凌靈的右臂猛地一緊——
鮮紅的血濺出來，染紅了她的衣服。
凌靈站直身體，慢慢的低頭看了看傷口，不深，並沒有傷到骨頭，但是細小的子彈卻完全穿透了她的肌膚。凌靈抬起她墨色的眼眸，定定地看著紫饒。「……你還真不是一般的陰險。」
紫饒似笑非笑的甩甩手腕。「現在才發現，你不覺得已經有些晚了嗎？你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活了呢，凌靈。」
凌靈低下頭。
寂靜之後，她流著血的傷臂忽然以難以置信的速度舉槍，紫饒沒有料到，吃了一驚，連忙想要閃躲，但是畢竟沒能快過凌靈，左手里握著的匕首「當啷」一聲被打中了，鋒利的刀刃炸成兩截扭曲的廢鐵掉在地上。
紫饒的左手被震得一陣麻木。只是，她顧不得左手的疼痛忽然出拳，貫注全身的力量朝凌靈手臂上的傷口打去。
但這一擊卻被敏捷的躲開，凌靈剛剛站穩立即飛起一腳，重重地踢在紫饒拿著槍的手上。槍從她的手里滑月兌，遠遠的飛了出去，強大的沖力讓紫饒也向後踉蹌了幾步，跌坐在地上。當她抬起頭來時，一只冰冷的槍口已經抵上了他的太陽穴。
「別再動了。一切都結束了。」
紫饒坐在塵埃里，抬眼看看四周，自己的槍在二十米外的地上靜靜地躺著，太陽穴上的槍口隨時會發出子彈把自己的頭顱都打飛掉。她吐了口氣，狠狠的瞪了凌靈一眼︰「你還等什麼？現在殺了我吧，沒有人會替我報仇。」
凌靈靜靜地站著，血一滴滴的滴在地上，她自己的，匯成了一小攤紅色的花朵。
紫饒慢慢的閉上了眼楮，她仿佛听到子彈上膛的聲音，看得到死神的腳步步步逼近，黑色的羽翼在頭頂張開了翅膀。只要一下，就可以再也不用看到血流成河，也再也看不到背叛與離棄。她的嘴角綻開一個笑紋。
能夠死在你的槍口下，或許也算是我的一種幸運吧。
再見了，這個污濁的世界。
再見了，凌靈。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四周靜得有些奇怪，那最後的一聲槍響始終沒有到來。
紫饒有些奇怪的睜開眼楮，卻感到太陽穴上的冰冷忽然移開了。她抬起頭，看到凌靈關上了槍的保險，把搶插.進腰間。「你走吧。」說完她轉過身去，背對著紫饒，向著長街的盡頭走去。
紫饒非常驚訝。「你為什麼不殺我？你不怕我殺你嗎？凌靈！」
「我已經快死了，你沒有必要再殺我。」凌靈停下腳步，低頭看了看臂上的槍傷，那里正緩緩的滲出殷紅的血，「更何況，作為‘刃’的一員，你並沒做錯什麼，我為什麼要殺你。」
說完凌靈抬起頭，沿著空無一人的街道慢慢的走著。
紫饒愣愣的坐在地上，看著凌靈越走越遠。就像是小時候，她坐在那里，看著凌靈曾經一步一步的走近一樣。
血從凌靈受傷的胳膊上不斷地流下來，滴零滴落的灑了一路。可是，她的腳步卻非常堅定，毫不留戀的向著巷子盡頭漸漸下沉的夕陽，陽光把她的背影鍍上了金色的光環。
仿佛有一種看不見的力量在牽引著她，有一雙向她伸出的雙手在呼喚著她一樣，讓她那麼堅定的不回頭。
即使在明知道已是生命的最後，她所做的仍然是一步步向著她的目標而去，向著與自己截然相反的方向而去，沒有猶豫。她即使這樣，都不要跟自己回到組織里去。凌靈，難道，你真的如他們所說的，叛逃了組織嗎？那麼，現在如此腳步堅定的你，又是為了什麼才會朝前進？除了首領意外，還有什麼能讓你這麼堅定不移？是你重新找到了你的信念，還是……還是這自始至終都是你跟首領所安排好的一切？
忽然之間，紫饒想，她終于開始有些明白，為什麼高高在上如冷月這樣的男人，會這樣的愛著這個女人，愛到有時會連尊嚴都放棄，只為讓她留在他身旁。
凌靈，她擁有自己一輩子都得不到的高貴的品質，強大的實力和深邃的智慧。沒有人能夠代替她在冷月心中的位置。饒紫不能，別人誰也不能。
紫饒開始相信，她沒有任何辦法改變凌靈的心意。
而且，如果她不想的話，也不會再有人能夠把她帶回去。沒有任何理由能夠阻止她的腳步，即使是死亡也不行。
「凌靈……」紫饒低低的叫了一聲。凌靈停下了腳步。「那顆子彈……沒有毒的。」
凌靈頓了一下。「……謝謝你。」她沒有回頭，繼續慢慢的走著，漸漸消失在街道盡頭。
紫饒看著凌靈離開的方向，慢慢地低下了頭，露出一個苦笑。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在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死了。凌靈，謝謝你。我一直以來，都欠你一聲謝。雖然……也許你早就已經不記得了。
最後，紫饒從地上站起來，她看著凌靈的身影消失的方向，駐足良久。
「凌靈，我在‘刃’里，等你回去。」到那時，我們還是同伴。死亡路上的……同伴。
走到旅館時，凌靈覺得自己再走一步都難了。
她有些筋疲力盡的靠在門邊，抬起沒有受傷的左手敲了敲門。
門猛然打開，安然愣愣地看著虛弱凌靈，突然一步上前緊緊地把凌靈摟在懷里。「你到哪里去了？怎麼不告訴我？我都快急死了，正準備出去找你。」
「沒什麼……這不是回來了麼。」
安然皺著眉的抱著她，撫模著她的額頭，低低的問。「怎麼臉色這麼難看，還受了傷？」
凌靈靠在安然的懷里，慢慢的閉上眼楮。
剛剛發生的事像電影一樣，一幕幕在眼前不停翻滾。
閃亮的子彈，血一樣的玫瑰，幽藍的劇毒，罌粟花般的笑容……怎麼也逃不出來。
凌靈喃喃的說著，「不要問，不要問了……就讓它過去吧，好麼……好……麼……」
話音未落，她無神的眼楮就緩緩的閉上，暈眩使她虛弱的身體軟軟的滑了下去。好在安然搶先一步，在凌靈落地之前接住了她。
「讓它過去嗎……那是不可能的……」安然單手托著凌靈的身體，一縷頭發垂下來遮住了他的眼楮，「因為，honey，這還遠沒有結束啊……」
安然抬起頭來，目光落到凌靈身後的門口，那個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倚著門框，面色冷峻的男人身上。「尼卡。你來這兒，就說明問題有些麻煩。是不是？」
「是的，先生。」尼卡站直身體，右手漫不經心的放進了皮衣的口袋。尼卡的手從口袋里掏出來時，手里多了一把黑色槍管的槍，短小，犀利，無比準確。毫無疑問，那是SIG的SAUERP226。他抬起左手擦拭了一下槍管，抬起頭冷冷的看了安然懷里的凌靈一眼，目光里毫無感情。黑色短硬的頭發，更增添了他身上無時無刻不散發出的逼人的刀鋒般的冷峻。「而一切麻煩的源頭，都是您身邊的這位‘死神’。」
安然的唇邊慢慢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果然如此麼。好了，尼卡，先把你手里的槍放下。」安然低下頭，看了看懷里的凌靈。「這件事我自然有安排。但是現在，我想還不是你出面的時候。」
「是的，先生。」尼卡順從的收起了槍。
「我那位親愛的弟弟，現在在哪兒？」
「總裁正在紐約主持大局。」尼卡說著，頓了頓。「‘刃’那邊，也已經上鉤了。」
安然點了點頭。「很好。你先回去吧。至于這個‘麻煩’。」安然的手托起凌靈。「交給我來解決。」
門關上的那一刻，尼卡微微的低下頭。「是的，先生。」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凌靈靜靜地躺在床上，安然坐在她身邊的椅子上，溫柔地注視著她。
突然，凌靈輕微的動了一下，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安然有些驚喜的撲到床邊。「哦，honey，你醒了？你簡直要嚇死我了。」
凌靈睜開了眼楮，偏頭看到了安然。有些不明所以的問道，「我怎麼了？」
「這正是我想問你的，honey。」安然坐回到床邊的椅子上，戲謔地朝她努努嘴。「趁我睡著單槍匹馬收拾連環凶殺案犯。這麼偉大的事，honey你竟然連自己怎麼做到的都不知道，真有你的。不過，還好你傷得不重，現在已經沒事了，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她。」沒等凌靈回答，他就接著說，「傷你的人是‘刃’的那個影子殺手，紫饒吧。」
凌靈瞪大眼楮。「你知道？」
「昨天晚上我把所有的線索重新想了一遍，發現了以往被我們忽略掉的一個問題——」
凌靈疑惑地接上。「彈孔？」
「對，彈孔。那麼小的子彈，能配套的只有一種槍，這種槍在這世界上只存在一把，就是那把名為‘獠牙’的槍。而傳聞那位影子殺手的手中就有這把槍。」安然笑笑地說道，「只是，事情來得太快太雜，這麼明顯的線索都被漏掉了，所以，其實我們應該早就知道是她的。」
…Tobe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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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第二更。明天接著來兩更，八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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