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年之後,風波基本停息了,他終于見到了從國外風光回來的柳伯伯。柳伯伯一直想要將自己的女兒柳雪嬌嫁給肖凡,自從肖凡和雪嬌小的時候他就有提過,到後來,肖凡越來越優秀,他的這願望就越來越強烈丫。
一直對這件事持拒絕態度的肖凡,在柳伯伯回來之後再次听到他這麼說的時候,他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強烈的抵觸了。他想接近這個神秘的男人,這個消失了一年的父親的故友。
而後來很久之後,他在私下查詢了一年的眼見有些眉目的線索突然斷掉了。當時宋未被公司派去出差,他心情郁悶,一個人在酒吧喝酒買醉,醉得一塌糊涂。
莫名其妙的被人送回了家,他在迷迷糊糊之中以為是宋未,後來事實證明是柳雪嬌。然後就發生了宋未透過門縫看到的床上的一幕。
宋未從醫院離開之後,他不斷尋找她。後來宋未的母親告訴他宋未和劉彪是青梅竹馬,已經訂了親,讓他死心,他不相信,卻又偏偏在醫院遇見了從婦產科出來的宋未和劉彪的身影,並且那張妊娠單告訴他宋未已經有了身孕,他以為那是劉彪的,他以為宋未和劉彪真的如宋未母親所說的那樣。
所以心灰意冷。鬼使神差的,在後來柳伯伯再提婚事的時候,他答應了。他以為已經沒有了愛情,那麼,和誰結婚都已經不在乎了。
而且,關于父親的死因,他一定要查清楚。
當他在操場上淡淡地給她講完這件事之後,她滿臉的不可想象,她從未想過把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連起來想過。等到緩過神來,她問肖凡,現在有線索了嗎?
肖凡告訴她,現在柳川宗已經開始越來越信任他了,正在將企業放權給他。他說那晚在夜總會被宋未撞到的其實是一場毒品交易,他說他雖然至今不敢確信父親的死和柳川宗到底有著怎樣的關系,不過他可以肯定的是,臨江集團,絕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而且至少他現在知道,柳川宗和毒品交易其實有直接的聯系。
宋未又問他那天在夜總會看見的那個有著些許花白頭發,想起來慈祥的男人是不是柳川宗,肖凡說是。而且他也是最近才越來越看清楚的,這個人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絕不是那麼簡單。
……………媲…
宋未躺在床上,反反復復想著這些話。心里五味雜陳。
她從沒想過肖凡的處境竟然是這麼復雜和艱難,她原以為這只涉及愛情,背叛,現在才發現,她把這個世界,想得實在是太過于簡單。
她覺得自己一直不善于看懂人心,從來都看不準。她寧願相信每個人都是善良和單純的,不想絞盡腦汁去算計和計較,她寧願相信所有的錯誤都是源自于無奈。望著窗外的月光,她不曾想過在這皎潔的月光之下,還有那麼多復雜和黑暗的事情。
回想起來,她突然覺得自己那天那麼莽撞地沖去夜總會想要「捉奸」的行為是多麼的可笑。她沒有細想過那些身穿黑衣的人到底什麼來歷,甚至,那個看起來慈祥善良的「柳伯伯」的笑容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還有那些曖昧不清的燈光,和那些扭動著的男男女女……
她真怕,那天自己去鬧場,給肖凡帶來什麼想不到的後果。因為她想起那天柳川宗對肖凡拋下的話「別把這里當你的辦公室」,她明顯看出了柳川宗眼里凌厲的光芒。她怕,她真的很怕……
所以她馬上給肖凡打了電話。盡管現在是凌晨兩點,她想過他可能睡著了,可是她實在受不了內心的煎熬,她擔心他,真的很擔心。
電話響了兩聲之後被接起來的,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拿著話筒一言不發。卻覺得心口和手抖顫抖得厲害。
肖凡告訴她,他在辦公室看文件,沒有回家,聲音低啞。
她又開始擔心起他的身體來,因為在操場上抱住他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了他瘦了,肯定是累壞的,他工作那麼勞累,她還不斷在後院給他起火,肯定弄得他身心疲憊了。
深深的愧疚感立刻爬滿了她的全身。她簡單交代了幾句要他注意身體便掛了電話。她再也不敢任性地耽誤他寶貴的時間了,他早忙完一會兒,就意味著可以多休息一會兒。
依舊沒有睡意,輕輕地走到窗前,拉開窗簾。
銀白色的月光立刻就鋪了進來,她抬著眼凝望著那一輪圓月,心里卻久久不能夠平靜。
她曾經那麼深信不疑過愛情,又懷疑過自己信仰的愛情到底是否存在。
現在,望著月光,她竟然發現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在犯著一個錯誤。
她一直像一只井底之蛙,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從來沒有想過跳出這口井,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麼樣的。她每天將自己封閉,拒絕和外界接觸,生活在只和文字為伴的世界里。
她從沒想過別人,只是在乎自己的心,她覺得自己的心受傷了,于是想要躲進自己的殼里,獨自療傷。卻從來沒有想過,別人傷得更加嚴重。
想起來以前在一本書里看到了一句話,她當時覺得很可笑,現在想起來,卻是完完全全在說自己。那句話是這樣說的︰
我像一只躲在深海里的海螺,一直躲在自己的殼里,自娛自樂地生活著,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也不想理會。直到有一天探出頭來,才發現這個世界早已經滄海桑田。原本生活的廣闊的大海,已經變成了高山。
而我,不過是被擠壓在沉積岩里的一枚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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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經到了深秋。
東南沿海的秋天,和夏天本沒有太大的區別。沒有北方那樣鋪天蓋地金黃色的落葉,也沒有那樣遼闊蒼遠的天空。只是幾場大雨之後,突然發現溫度再沒有那樣的炎熱,空氣中多了幾分冷空氣的味道。
才意識到,原來秋天,已經深了。
向晴是在深秋之中生下的孩子。回憶起來,宋未一直覺得像是才不久前向晴告訴的她懷孕的消失,轉眼間就已經臨產了。時間過得真快。
這段時間,她每天在提心吊膽之中度過。
每天都必須和肖凡保持聯系,不然她將無法入眠。肖凡告訴她真相的場景仿佛就發生在昨天,回想起來都還覺得那般的難以置信。
然而,一面擔心著,一面卻又不能替他分擔。這樣的痛苦,只有深深愛著一個人才會體會到。
當她攔著一輛的士,匆匆忙忙趕往醫院的時候。發現病床旁邊已經站滿了人。秦漠,劉彪,向爸爸,陶媽媽,李嫂,甚至還有兩位她不認識的老人。她猜想,那應該是秦漠的父母。
她來得及時,劉彪打電話通知她的時候已經快生了。而當她趕過來的時候,看著一群人笑容滿面的樣子,應該是生了吧。
她禮貌地敲了敲門,大家轉過來看著她,她微笑著走進去。
——生了,一個八斤重的胖小子!
陶媽媽笑著走過來,甚至還沒來得及和宋未打招呼就激動地說道。
听著這喜訊,宋未心里自然也激動不已。
——向晴怎麼樣?
她最關心的,自然還是她這個百年修得的好姐妹。
——順產,晴兒沒什麼大礙……孩子在嬰兒房。
陶媽媽邊說著,邊退在了一邊,將過道讓給了宋未。
宋未走過去,像人群一樣圍在床前。旁邊的人都在嘰嘰喳喳議論開了,有在商量起名的事情,有在討論說以後要怎麼培養。兩邊的老人樂得返老還童了似的,向爸爸和秦爸爸像喝了酒的親兄弟一樣攀談著以後孩子放在哪邊養,而秦媽媽則叨嘮著說要趕回去煲湯。
秦漠蹲在床前,托著向晴的手放在唇邊溫柔地親吻著。向晴已經滿頭大汗,頭發濕濕黏黏地粘在臉上,盡管顯得疲憊不堪,宋未覺得這個時候的向晴是最美麗的。
向晴和秦漠兩人含情脈脈對視著,讓宋未本來想對向晴說幾句話都不忍心開口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