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立德一時還沒有緩過神來,背後總有一股冰冷的寒意不斷的冒起,語音中若有似無的帶著點點的顫音「原來這聰慧過人不是浪得虛名,可這也不足以對你構成威脅,畢竟他並沒有什麼從政的想法。」
「你這個一天到晚在外游蕩的無知神醫又是從哪里感受到他沒有從政的想法的。要知道,政治可是沒有硝煙的戰場,不是打打殺殺,唇槍舌戰就是政治,尤其是我這個殺人不濺血的五哥,當然更不可能用那麼粗魯和愚昧的方式參政了。」
東曉翼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等著杜立德自己去思考,他知道以杜立德的才智,這點肯定能參悟,只要提供給他一個深思的空間,這一切都很容易化解。
果不其然,只是幾個深呼吸的時間,杜立德的臉上便展露出了原來如此的恍然之色。
「大哥的資質和背景實在是不屑一顧,就算是長子,也不過是個受嫌棄的角色,父皇到現在都沒有決定下一任的王儲就可以看出,他對大哥根本不上心,可是偏偏這個大哥又特別喜歡證明自己,在加上他年紀又這麼大,跟著父皇也出生入死過,絕對不可能就這麼善罷甘休的,你看著,不出幾年,他一定會主動或者被動的上演一場弒父殺弟的戲碼。至于,二哥,無論他是真病還是假病,他病了這麼久這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所以就算他哪一天遇到神靈顯靈也好,神醫相助也好,突然病體痊愈都無法抹殺他那段無法根絕的舊疾,他也是上不了位的。六哥有小聰明卻沒有大智慧,那暴躁的脾氣和那容易被美色誘惑的缺陷,注定他成不了大事。而我,因為身世的緣故,是絕不可能成為伏天的皇的,所以皇儲的繼承人只可能落在三個人頭上。」
東曉翼說到這,臉上不自然的一抹隱隱的恨意陡升,雙眼微眯了一秒後,才又定下神,冷冷的繼續道「這三人可各個都是文武全才,而且他們的母妃,淑妃與德妃都是同樣的等級,在稍有頭腦的人眼里,無論立誰做皇儲,都是有可能的,可是大部分的人都會擁立的只有一個人,而父皇唯一的選擇也只能是那個人。」
「五哥和四哥才是同胞兄弟,可卻和三哥六哥的關系親密,在這個勾心斗角的皇宮,顯然就是清晰明了的謊言。三哥擅長用武力,如若他一天登頂,他身邊卻沒有可以信任的左右手,胞弟是個成不了大事的,和自己相親的仲王表面上是不諳政事的,他也無法重用文思了得的昭王,這就讓他迫不得已的成為了孤家寡人,而四哥也是同樣的狀況。所以,只有立五哥,才不會有這樣的問題出現,五哥的左膀可以是擅長武力的三哥,右臂可以是文思卓越的四哥,兩個人相輔相成,這才是最平和的畫面,最安定的選擇。如果說,這些的主導權不在五哥手上的話,那麼另一個事情的主導權就完全在他手上。他刻意的造就自己無心政事,終日和一些貴族公子喝酒尋歡的形象,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己和這些公子哥兒綁到一起。這些公子哥兒可能本身沒有什麼,但是這些公子哥兒的家族可都是有些什麼的,至少為了讓自己家的孩子不會遭受株連,每個家族都會保住五哥不會受到任何的責罰。事實上,更多的家族會想要讓自己那些不爭氣的孩子過得好一點,或許還會明里暗里的都讓五哥擁有更好的形象。他的酒杯里盛的可不是瓊枝滴露,那可是多少家族用以維持生命的血液,可笑的是,大家竟然拱手把自己的皮肉割開,將最純淨的鮮血滴入他的杯中,還笑著叫他離這可怕的地方遠一點。」
杜立德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他實在是不願意從東曉翼的口中印證自己猜想的事情。
他的直覺告訴他,自己之前對他的態度實在是太過草率,他那樣的威嚴果然是有資本的,幸好自己在他面前的確拼命去救了那個女子,否則,自己定然是後患無窮。
女子?杜立德的視線跟著轉到韓苓蘊的身上,身子一顫,禁不住轉過身去,「說了這些,可是,與這個女子有什麼關系?到現在為止,你所說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東曉翼隨著杜立德的話,含笑看了一眼韓苓蘊,嘴角露出一個舒緩的弧度「就是因為這一切都與她無關,才會有我剛才所說的那個可能,可是,如果,我的五哥,和這個女人扯上了關系,那麼,剛才所說的一切又都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到時候,鹿死誰手還是個未知數。」
「所以,翼……你把那五彩曼陀羅交給仲王,是為了試探,這個女人對他來說到底有多重要,你知道這五彩曼陀羅需要用你的血做牽引,可是仲王不知道。但是或許還有一個可能性你想過沒有,仲王或許只是單純的覺得,這五彩曼陀羅留在他那里對他也沒有任何的價值和好處,他也只是順水人情,只是為你傳遞罷了,到最後你父皇還是會將這矛頭對準你。」
「錯,如果我交給任何一個其他人,那父皇都會覺得我是在向他宣戰,可是,我交給的是五哥,父皇可能就沒那麼清楚我到底是怎麼想的?這約定的3個時辰內,父皇一定會派暗衛監控著這個房間的一舉一動,隨時通報他,我和敖嘯風過了兩次招,也過了3個時辰,這期間只有一個人進出過,那就是五哥,而且,現在五哥還在外面發自真心的演一場為了自己的女人搜尋良藥的戲碼,在父皇的眼里,無論這株五彩曼陀羅有沒有用,他都會覺得自己的兩個兒子為了奪一個女人而喪失了心智。所以,依父皇的性子,他一定會想方設法置她于死地,而那個真正愛著這個女人的五哥,說不定會和自己的父皇就此產生嫌隙,決裂,這一切可都是會發生的。」
「你之前也說了,仲王是個極具政治野心又極有城府的男人,你又怎麼會確定他真的會沖冠一怒為紅顏呢?為了自己的地位,放棄自己心愛的女人,在皇室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你哪里來的自信仲王一定會為了她和自己的父皇反目?而且,整個伏天都知道一個公開的秘密,仲王對納蘭府的大小姐有愛慕之意,而且那納蘭小姐與仲王也更相配。」
「我的自信就來自她。」東曉翼點著在浴桶中還沒有清醒的韓苓蘊,嘴角的弧度更甚「坊間傳言,不過是為了愚弄百姓而流傳的話,你知道為什麼在坊間流傳了舜王愛慕納蘭家的二千金納蘭娜措後,馬上就傳出了仲王愛慕納蘭府上的大小姐納蘭婉妤嗎?」。
杜立德微愣,抬眸,眼底清澈仿佛一縷海水映在了微縮的瞳孔中,瞬間被那幽靜的藍色吸了進去,「你的意思是,舜王或許是為了牽上納蘭家族做自己的靠山,而考慮到年齡,如果選妹妹,便可以拖很長的時間,直到自己羽翼豐滿,才放出了這樣的消息。而仲王為了避免發生這樣的事情,所以才放出消息說自己愛慕納蘭家的大小姐。如果真是這樣,哥哥愛上納蘭家的妹妹,弟弟愛上納蘭家的姐姐,這樣的關系就會太過混亂,而皇帝或者納蘭家族無論在兩個王爺中選誰,都會得罪另一個,所以皇帝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那麼,無論是舜王還是仲王,都絕不可能與納蘭家族的兩姐妹成婚。」
「沒錯,而且,最重要一點,我記憶里五哥唯一一次的失控的爭吵,是因為淑妃懲罰了韓苓蘊,一個活了20幾年都如此隱忍的人,卻為了一個女人發生的一件在小不過的事情,大動肝火到這個程度,她的重要性已經不言而喻了。
杜立德盯著韓苓蘊半響,嘆氣道︰「就算是在重要,也不過是個馬上就會死的女人,與其這樣,倒還不如不將她救醒,也不用親眼目睹自己的死亡,不用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信任的救命恩人只是利用她而已。」
如此敏感忌諱的話題,東曉翼卻全然沒有在意,嘴角一動,似有笑意自下面悄然溜出,「我現在只是好奇,這死過一次的女人,第二次的活法會帶來多大的改變,我可是很期待她的表現,所以,杜立德,無論用什麼手段,你都必須把她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