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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一雙琴,一杯毒,一世心

清風崖底,白霧騰升,浩渺如煙海。

穿梭過那層層的繚繞雲霧,山崖下便是一片郁郁蒼蒼的樹林。永樂緩緩的閉上雙眼,用心去回憶著當日落入崖底後,那些殘存的零碎記憶。憑借著直覺,女子一步一步的往樹林的前方走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她的鼻息中似乎嗅出了一股熟悉的泥土的清香氣味兒。

女子才猛地挑開眼!

乍然,闖入視野的便是離樹林子,不遠處的一座湖心小築。一波碧綠的湖畔,掩映在樹林之中。湖畔的四處倒映著垂柳,柳絛垂落在湖畔水面上,輕輕一動,漾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淡淡波紋,瀲灩如光,靜謐雅致。

湖畔的中央,是一間以竹子修葺而成的小築。小築東南西北的屋檐四角,分別懸掛著竹筒編制而成的風鈴。每當有清風拂過,那些風鈴就會叮叮當當發出那些好听的音律,像極了那低低的琴弦之音惚!

繞過九曲橋,緩緩走近湖心小築。小築的上方,垂掛著一方匾額,上書︰夙陌林,三個朱漆大字!

「就是這里!我們到了。」女子幽幽的開口,回眸望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語的鳳邪凌。

他擰緊了眉頭,眼神久久的徘徊在頭頂的匾額上,默默的重復念叨︰「夙陌林……夙……陌……溫」

心中莫名的有一股分外熟悉的感覺,緊緊的揪住了鳳邪凌的心。

怎麼會這麼巧?

這湖心小築,竟然提名為「夙陌林!」

怔忡之間,一陣湖風輕輕的拂過面頰,揚起了他們的衣袂一角,夙陌林的風鈴,響起了一陣極有韻律的絲竹之音。那些風鈴聲,雖然不若琴聲般悅耳悠揚,嘯聲那般婉轉,但是,卻似乎分明在演繹著一首完整的曲調。

鳳邪凌身子猛然一震!

是《臨江仙》!!!

可是,為什麼會是《臨江仙》?這一座湖心小築為何又要題名為「夙陌林」?

永樂見鳳邪凌微微有些失神,伸手輕輕的推了推他︰「你怎麼了?」

「沒事,我們進去吧。」他稍稍收斂了心神,望著永樂,寵溺的道。

伸手,甫一推開竹門。

一股嗆人的塵土味道,徑直撲進了鼻息中,三年了,這里看樣子已經荒廢了三年。屋內的陳設結上了一層厚厚的蜘蛛網。室內角落的桌案上,高高低低的疊放著一堆畫卷。被風一吹,那其中一幅畫卷,兀自凌空一跌,不偏不倚的堪堪滾落在了鳳邪凌的腳下。

畫卷隨風展開。

一眨眼的瞬間,畫卷上驟然躍然而出,一名傾國傾城的貌美女子,朱唇含笑,正坐在一片飛舞著漫天飄雪的樹下,專心致志撫琴時的模樣!

鳳邪凌漆黑如黑曜石一般的犀利眸光,陡然一沉,視線定格在了那副畫卷的末端的落款上。

留白處,題字︰《臨江仙》——夙陌!

鳳邪凌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他緩緩的拾起了地上那副畫卷。一瞬間,那副畫卷明明很輕很輕,卻攤落在他的掌心,如此沉甸甸。他只是一瞬不瞬,有些僵硬的注視著畫中的人。

永樂瞧出了他的異常神情,慢慢的靠近了他,「這幅畫中的女子,你知道是誰?」

鳳邪凌極薄的唇,不可置信的嘲弄般的冷笑了一笑︰「夙陌。我親生母妃的名字!陌妃!!!」

女子驚愕至極。

迎上鳳邪凌一雙痛苦不堪的雙眼,「芙兒,你這般聰明,怎麼可能听不出這湖心小築的風鈴所演奏出的曲調,便是《臨江仙》?」

「就算是《臨江仙》,可那代表著什麼?」永樂狐疑的問道。

鳳邪凌的聲音有些沙啞,緩緩的道︰「《臨江仙》曾今是我母妃,在宮中最喜愛彈奏的曲子,而這畫中女子,竟然與我母親長得一模一樣,如果我沒看錯,這畫中女子所彈奏的琴便是當世的帝鳴!我母親的琴!!!」

思及至此,鳳邪凌忽然想了起什麼重要的東西,道︰「芙兒,你曾今說過逼你喝下合歡毒的人,是一個練毒如痴的瘋子,我想去看看他練毒的地方?」

永樂點了點頭。

兩人順著里屋,緩緩的踱到了湖心小築的一間閣樓上。閣樓里擺滿了大大小小的各種提煉毒藥的丹爐,而這其中就包括合歡毒!!!那是一段令永樂終身難以忘卻的痛苦回憶,而這一切始于此,亦終于此!

女子緩緩的道︰「三年前,我至清風崖跌落後,便被這個瘋子抓到了這間閣樓里。他之所以要救我,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日復一日的逼我試喝下合歡毒!是他教會我了神功,也是他利用我來試藥!只要我一日不死,他便要一日一日的利用我,不停的喂我試藥。直到他成功的煉制出真正的合歡毒!我知道我打不過他,所以,即便我再苦再難受,我也要努力的修煉神功!三年,我用了足足三年的時間,終于神功大成!他原以為他可以利用合歡毒掌控我,可是他卻不做夢也想不到,我神功大成之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親手殺了他!因為,我知道他這一輩子,也不會交出合歡毒的解藥給我!他曾經說過,中合歡毒之女子,必須體內凝聚真氣,合歡毒毒發時,才能借助男子體內的三層內力,引渡到女子體內,從而減輕痛苦!而要徹底解除合歡毒的唯一辦法,便是找到一個修煉冰火兩重天的人,為我解毒!」

她冷笑,「不過看來,我被他騙了!就連你體內的冰火兩重天,也解不了我身上的毒。」

「別擔心,我說過但凡有我在,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鳳邪凌望著她,眼中無限的堅定。

他抬手緩緩隨手撿起桌案上的一瓶毒藥,正要打開看看,眼角的余光忽然一撇,定定的落在桌案上,隨意擺放在一旁的一本手札。

一頁一頁的翻開手札。

上面均是詳盡記錄了所有毒藥的相關記載。而這其中,也包括合歡毒在內!

合歡毒,提煉出自北齊國一種,名喚「合歡花」的植被。另取七七四十九種毒液,混合制成。中合歡毒之人,需是純陰女子,體內練就混元之真氣方可!每逢月圓之日,便是合歡毒毒發之時,每遇毒發,必同男子進行交歡。以體內真氣,引渡男子三分內力注入中毒女子身體之內,方能減輕血脈噴張之痛苦。然,合歡者男子體內的功力,便會削弱三層。直至男子體內內力耗盡之時,便再無舒緩之功效!

此曰︰合歡有毒,無藥可解,陰損修為,曠日無邊;「你在看什麼?」

見他怔忡之際,永樂好奇的接過了鳳邪凌手中的手札。再度闔上手札的時候,她握緊的拳頭,在隱隱顫抖!

她在心底嘲弄般的冷笑,原來這就是真相!這才是那個瘋子逼她喝下合歡毒的真正理由!!!

原來,她只是用來替他練功的一件工具!

他就是想利用她體內的合歡毒,去需索無度的吸取男子身上的內力,讓那些內力利用合歡毒的毒性順利轉入到她的體內凝聚起來。然後,供那毒物吸收她體內的無限真氣!助他修煉武功!!!

他到底是何人?為何會如此卑鄙、如此陰毒?!!!

鳳邪凌陰鷙的笑了笑,眼中藏匿著一股嗜血的紅光,「果真是他!」

永樂一頓。

听見鳳邪凌的聲音,徐徐的傳來︰「他就是北齊國傳言早已病沒的已故太子——舒越太子!!!」

舒越太子?

「你是說逼我喝下合歡毒,又教會我武功的瘋子,是舒越?」

鳳邪凌眼中的眸光,深不可測,分外的肅殺起來︰「普天之下,還有誰能如此精通音律,能以風鈴之樂,演奏出一曲《臨江仙》?又有幾人能如此熟悉北齊國唯有大內皇宮得以記載的合歡之毒?更還有誰人能親眼見過那一雙鳳音與帝鳴?只有他了,除了鳳音和帝鳴的真正鍛造者,舒越太子!」

「舒越乃是一代曠世奇才!相傳,他除了精通音律,武功也甚是非凡,只是若當真是舒越太子,那他又為何會困居在清風崖底?過著行尸走肉一般,無情無愛的生活?」永樂狐疑的徐徐道。

鳳邪凌至始至終再沒有做聲。

一種令他惶遽的擔憂,在心底暗暗滋生起來,他忘不了那副畫,忘不了那一闋《臨江仙》,更加忘不掉他手中,母親遺留下來的帝鳴!

真相只有一個。

到底他的母妃與舒越太子,還隱藏著一個怎樣的秘密?

江湖傳聞,帝鳴與鳳音是舒越親手為自己的心愛女子所鍛造。耗時三年又三月零三日,融匯了兩人之精血,才鑄造完成好這兩方驚世寶琴!舒越太子將鳳音送給了那名女子。

但是,如果他的母妃,便是舒越的心愛女子,為何留在宮中的不是鳳音卻是帝鳴?

如若,母妃與舒越太子之間,全無瓜葛,卻又為何這湖心小築會提名為「夙陌林」?夙陌是母妃的名諱,《臨江仙》是母親最愛的曲子,這一切的一切難道僅僅只是一場巧合?又或許,這是有人在故意隱瞞著一個更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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