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秋茵走下樓梯,進入正廳的時候,二太太坐在椅子里,抬了一下眼皮,瞧了秋茵一眼,兒子不答應娶姨太太的事兒,讓她昨晚一夜都沒睡好,怎麼想都想不通,兒媳婦答應了,兒子這關卻過不去了,可古逸風那一句沒興趣,讓她接下來的話都不出來了。

二太太雖然心里不高興,卻也怪罪不到秋茵的身上,這心情一直低落到早上,突然曉丹告訴她,願意嫁給鴻督軍的兒子了,這可算是一個好消息了,她的心情也立馬好了起來。

「曉丹一直都听我的話,這會兒任性了幾天,總算想通了。」

古曉丹的決定對于二太太來,可是意外的好消息,她心里的陰雲立刻散了,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女兒的婚事上,大太太也坐在正廳里,一起商量古家即將到來的另一樁喜事。

「什麼來著?這曉丹掙命要跟著什麼許晉庭,不過是孩子的脾氣罷了,到真章了,一點虧都不吃,鴻督軍的兒子早晚也得是個督軍,她怎麼會不明白?有餃子誰吃窩窩頭啊,好事總得磨蹭,矜持幾天,這才能顯示了古家姐的清高,是不是?」

大太太撇著嘴巴,雖是一番好話,可听起來就是讓人心里不舒坦,好像這樣鬧了一場,是為了彰顯她的姐性子一樣。

二太太哼了一聲,倒是沒怎麼生氣,只要女兒嫁得好比什麼都強,好過大太太的女兒嫁得不窮不富的,每次回娘家的門,都不得煙兒抽,老爺更是正眼都不看一下。

「鴻家這婚事要好好辦,我們古家嫁姑娘也不能草率了,老爺,也擺幾桌,熱鬧熱鬧。」

二太太得開心,掰著手指頭算著,就算光請鳳城里的人,也得一百來桌,這場面也不算。

「擺那麼大,怕是要賠了。」大太太奚落著。

「怎麼會賠?僅鴻督軍送來的彩禮都夠酒宴席花銷的了,難道大姐沒看到嗎?一早就送來了十幾箱子,後面還有呢。」

二太太甚是得意,完輕蔑地笑了一下,她這輩子知足了,兒子好,兒媳婦也好,孫子好,女兒女婿也好,都是她前世積德了,功德無量,大太太那邊憋著氣兒,臉都憋青了,她女兒嫁得一般,兒子還沒著落,自然讓二太太嘲笑著,她沒什麼反駁的話語,只能干著急了。

「我這老大逸民也是,湘怡都死了多久了,他也不找個女人成個家,我看一定是沖了什麼邪氣,大姐不如找個人給算算,許就能好了。」不曉得是二太太好心,還是想讓大太太難受,這個時候提到了古家的大少爺。

秋茵听這聊天的話兒有點不對,哪里還敢往下走,生怕一個不心陷入二太太和大太太的爭斗中,她轉身向樓上走,心里想著,古逸風一早去了哪里?他的座駕牛鼻子汽車也不見了,莫不是去送許晉庭了?他們的交情深厚,出生入死的,許晉庭要走了,古逸風不可能不聞不問。

到了二樓,秋茵停住了腳步,忍不住看了一眼古曉丹房間的方向,瞧見幾個丫頭送了錦盒進去,又陸續出來,已經听不見古曉丹的哭聲了。

四姐突然決定嫁給鴻督軍的兒子,並不正常,不曉得她的心里在想什麼,就怕是對周圍的事物都麻木了,絕望了。

秋茵作為四姐的嫂子,不能無動于衷,她要去看看四姐,會兒話也好,她沒再上三樓,而是去了四姐的房間,走到門口時,一個丫頭出來了,叫了一聲二少女乃女乃。

「曉丹怎麼樣了?」秋茵問丫頭。

「四姐……」丫頭心地看了一眼樣周圍,湊近了夏秋茵,用極的聲音,四姐好像啞巴了,一句話都,呆呆地坐在那里,早上犯了一次哮喘,藥也不吃,若不是丫頭發現早了,真怕四姐有個三長兩短的。

「不吃藥?」

秋茵覺得這個狀況不太好,四姐曾經過厭惡鴻督軍的兒子,死都不肯嫁給他,此時卻突然同意了,本就很奇怪了,怎麼哮喘犯了,還不吃藥?一副任由自己自生自滅的樣子,若這個狀態下去,怕等不到婚禮,人就完了,秋茵心里不覺著急起了,二太太就知道高興,怎麼就不問問女兒為什麼決定出嫁了?

推開四姐的房門,房間很暗,窗簾沒有拉開,她蜷縮窗簾下的椅子里,垂著頭,頭發披散著,秋茵推門進來了,她也沒動一下,更不想知道進來的是誰。

「曉丹?」秋茵輕輕地叫了一聲。

听見是二嫂的聲音,她扭過頭來,只是看了秋茵一眼,又將頭垂下來,再次保持了僵板的坐姿,似乎對出現在眼前的所有事物都失去了興趣。

秋茵一直走到了四姐的身邊,她才再次抬起頭,眼楮仍舊是腫的,鼻子抽了一下,想什麼,卻還是止住了,真的好像啞巴了一樣。

「曉丹,我听丫頭,你答應嫁給鴻督軍的兒子了,你不是告訴過我,你不喜歡他嗎?既然不喜歡,為什麼要勉強自己。」

秋茵問了這句話後,古曉丹終于開口了。

「我現在嫁給誰都一樣,許晉庭走了,還有什麼希望,什麼都沒有了。」她捂住了臉,她想過死了算了,可她還有媽,還有哥哥,她不想讓他們難過。

「我知道他們是為了我好,我知道……」她表現出了一種無奈,垂頭再次哭泣了起來,時而的,她會痛苦地搖頭,長發隨著來回搖動著,好像癲狂了一樣。

秋茵看著她,心里也難受,差點隨著落下淚來,曾經興城的那個美麗的四姐,邁著清閑的步子從樓梯上走下來,明眸善睞,玉手扶著樓梯的扶手,青瓷花的鐲子從腕子里滑落下來,那是何等的優雅,可現在,她在這個女人的身上幾乎找不到任何清高雅致的痕跡了,她的神情之中都是沮喪和無奈。

夏二姐的心里突然萌生了一種沖動,應該讓她和許晉庭在一起,許晉庭失去四姐是一個損失,他到哪里找這樣為他痴情的烈性女子,四姐失去了許晉庭,同樣也會痛苦,許是一種沖動,秋茵突然冒出了一句連自己都覺得可怕的話來。

「如果你真的那麼愛他,就該和他走,不該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

這話是大逆不道的,夏二姐竟然在鼓勵四姐和男人私奔。

四姐的哭聲停止了,她驚訝地抬起頭,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一雙眼眸中再次閃現了希望,她叫了一聲二嫂,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秋茵握住了四姐的手,她下定了決心,就算違背自己丈夫的心意,受到全家人的指責,她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四姐葬送一生的幸福。

「我帶你去找他,如果許晉庭肯帶你走,你就不要回頭,如果他不肯帶你走,你再回來嫁給鴻督軍的兒子也不遲,人活一輩子不容易,若不為自己爭取一次,不去試試,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跟了一個不愛的男人,可能這輩子都有個遺憾,如果那鴻督軍的兒子和你理想的男人差距太大,你不是毀了自己?」

秋茵完了,心里也敞亮了,也許她一直就想這樣和四姐,這事兒若是發生在夏二姐的身上,夏二姐絕對不會這樣輕易放棄。

「我真的可以嗎?」四姐瞪大了眼楮。

「可以,你行的。」

秋茵替四姐尋找著勇氣,她當初為了二哥不受模糊,不是也冒了槍林彈雨嗎?秋茵得意氣風發,可心里明白,如果這事兒讓古逸風知道了,就算他再寵夏二姐也不能容忍她這樣放肆,可秋茵就是要這麼做,許晉庭是個值得四姐付出的男人。

「二嫂,我沒有勇氣,一怕他沒那麼愛我,就算我跟去了,他也不會帶我走,二怕我根本走不出古家的門,抱了太大的希望,卻失望的時候會承受不了。」四姐擔憂得很多,可能最怕的就是許晉庭不肯帶她走,听那個男人要走了,遠離她了,她才決定放棄自己的堅持。

「不試試怎麼知道,大不了,去了之後,傷心回來,從此不再奢望愛情。」

秋茵拽住了四姐的手,讓她洗洗臉,收拾一下,露出個笑臉來,讓二太太和家里人都放松了警惕,這樣秋茵才能將四姐帶出門去。

四姐點著頭,沖進了洗浴間,她精心地打扮著自己,選了漂亮的衣服,拿起了手提袋,問秋茵,她還需要準備什麼,她現在就想著要見許晉庭,心里空空的。

秋茵在她的手提袋里塞了一些大洋,她現在什麼都不需要,只需要錢,若許晉庭真的帶她離開,她需要買的東西還很多。

「你不能帶行李,要和平時出門一樣,若要帶的,就是帶些大洋留著用。」

「謝謝二嫂。」四姐的眼楮又紅了,秋茵讓她快別哭了,一會兒下樓被看出來,二太太就不讓她們出門了。

「去見許晉庭之前,有些話我必須提前和你清楚了,你是古家的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沒受過什麼苦,就算有大風大雨,也都是你父親和二哥給你擋了,這次離開古家,不僅僅是尋找你想要的愛情,還有貧窮,疾病,甚至巨大的困難。」

愛情雖然是美好的,但沒有物質基礎的愛情注定了艱辛,四姐不能單憑了一時的義氣,將未來設想得太多美好。

四姐的眼楮仍舊是閃亮的,她她不怕,如果她不和許晉庭出名堂來,或者許晉庭中途背棄了她,她不會再回到古家來。

「也別太鑽牛角尖兒了,誰能保證這輩子那人會對你一直好,若是不好了,不回鳳城,卻一定要來安城找我。」秋茵不能讓四姐沒了後路,今天是她將四姐帶出這個門的,將來遇到任何不幸,她必須來找夏二姐,絕對不能流落在外面,四姐點著頭,她記住秋茵的話了,希望沒有那麼一天。

秋茵和四姐商量之後,兩個人一前一後地下樓了,二太太見女兒梳洗打扮下來了,眼楮笑得眯了起來。

「媽媽就知道你能想通的。」二太太迎了上來,四姐曉得要離開這個家了,她撲進了二太太的懷中,都是她的不是,讓家里人跟著擔憂了。

二太太抱著古曉丹,有點吃驚,她這個女兒平時很少這樣撒嬌的,定是要出嫁了,才會這般戀著媽媽了,她輕輕地拍著女兒,只要曉丹嫁得好,她就知足了。

秋茵站在一邊捏了一把汗,怕四姐因為舍不得二太太而露出了馬腳,坐在左邊的大太太掩著嘴巴笑了起來,這都多大的姑娘了,還離不開娘,鴻督軍的家也不遠,想家里就可以回來,至于這樣又摟又抱的嗎。

這樣的一句話,讓四姐馬上警覺了,她慌忙離開了二太太的懷抱,勉強地笑了起來。

「雖然近,也需兩三天的路程,我從也沒離開過家,出個門,也是跟著二哥,怎麼舍得離開。」這四姐若是被惹到了,嘴巴也不讓人,大太太立刻閉上了嘴巴,曉得自己多嘴了。

四姐完了,才看向了二太太。

「媽,我的胭脂沒有了,想出去買點兒回來。」

「原本媽該讓你出去的,可你哥和你爸都不讓你出去,讓我在家里看著,我怎麼敢讓你走出這個門。」二太太犯了愁,雖然曉丹同意嫁給鴻督軍的兒子了,該給了自由的,可這解除禁足的令還沒下來,二太太不敢擅作主張。

四姐一听不讓出門,有些著急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若再磨蹭,許晉庭就離開鳳城了,她求助地看著秋茵,秋茵卻沒她那麼沉不住氣,這門還沒出去,就要裝得無所謂的樣子。

「有人陪著一起去,還怕她走丟了嗎?人這樣憋在家里,不是要憋出病來了,何況鴻督軍的兒子這幾日就過來看四姐,四姐沒了胭脂,失了顏色,也不好看,逸風若知道是我陪著去了,不會生氣的。」

二太太和大太太都知道古逸風對秋茵的寵愛,知道她若是陪著四姐出去了,回來了古逸風一定不會怪罪,也就答應了。

「可得早去早回,我叫司機送你們。」二太太還是有些不放心。

「不用了,我剛才看司機都出去了,家里也就只剩下一輛老爺車了,雖然我會開車,可一個女人開著車上街總是不好,不如就坐黃包車好了。」

秋茵這樣了之後,二太太覺得也是,她一直不贊同女人開車,何況還是自己的媳婦,于是同意讓她們坐黃包車,但要早去早回,不能出去久了。

得到了二太太的許可,秋茵和四姐出了古家的大門,呼吸著外面的空氣,原本該感到放松的,四姐卻更加緊張了,坐在黃包車上,她捂著心髒,問秋茵如果許晉庭不肯帶她走怎麼辦?她這一出來,就不想回去了,心都飛遠了。

「就看他對你的心了。」

秋茵雖然不知道許晉庭的心意,但四姐這樣軍閥姐,為了他願意放棄榮華富貴,和他同甘共苦,義無反顧的犧牲,他怎能無動于衷,就算是石頭也該感動了。

四姐咬著唇瓣,眼楮直盯盯地看著前方,一路上她都在擔心趕不上火車了,擔心許晉庭已經走了,著急的時候,又犯了哮喘。

「我這病,什麼時候能好?我會連累她的。」四姐的心情矛盾不堪,想跟著許晉庭,又怕拖累了她。

「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秋茵知道這都是安慰的話,四姐的病不是一天兩天了,連古逸風也只是開藥緩解,沒法根治,她隨後的長途跋涉,又怎能承受得了。

黃包車的車夫飛快地跑著,秋茵問車夫,火車站中午有幾趟火車,車夫這個時間,有兩趟,一趟南的,一趟北的,再往北也是東北的範圍,古世興讓許晉庭離開,自然是讓他離開東北,所以他應該是向南走。

「往南的車還有一個時就開了。」車夫。

「那得趕緊了。」

四姐緊張地抓住了秋茵的手,指甲幾乎陷入了她的皮肉之中。

等他們到了火車站的時候,到處都是人,秋茵拉著四姐在人群中尋找著,急得都出汗了,終于在一個柱子的後面看到了等待上車的許晉庭,他已經月兌掉了軍裝,穿了普通的百姓衣服,此時正站在那里,和柱子後的什麼人正在話。

四姐一見許晉庭萬分激動,她急迫地要走上去,秋茵卻一把拉住了她,因為邁出一步之後,她看清了柱子後面的男人,竟然是她的丈夫古逸風,原來他早早出門是為了送許晉庭的,秋茵和四姐這個時候貿然出去,不是被他剛好抓住。

「你二哥在那里。」秋茵提醒著四姐,不能自投羅網了,她心地拉著四姐向後走去,希望古逸風還沒看到她和他的妹妹。

「二哥在?那怎麼辦?」四姐擦著汗水,听她二哥也在,更加緊張了,現在火車快開了,再不和許晉庭清楚,就來不及了。

秋茵看了一下時間,買票的時間還夠,這樣等著不是辦法,先買了票上車再。

「我們上車。」

秋茵拉著四姐就去買票,古二少爺在那里,估計要開車後才能離開,她們暫時沒機會和許晉庭話了,只能上車先坐一站,在火車上將話清楚,四姐夏秋茵真聰明,她怎麼沒想到這個法子,剛才差點沒轍了。

「你以後跟著許晉庭,要經歷得還很多,二嫂不能一直在你左右,你萬事要多長個心眼兒。」秋茵叮囑著古曉丹,曉丹點著頭,若是這事兒成了,她一輩子都感激夏二姐,是她讓自己也真實地活了一回。

秋茵听她這麼稱贊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她這嘴巴什麼時候也甜了,四姐紅了臉,以後就是沒什麼機會了,不然她一直甜著嘴巴討好二嫂。

「誰要你討好,你過得好就行了。」秋茵笑著。

他們買了車票,躲避在另一處觀察著古逸風和許晉庭,雖然听不清他們在什麼,卻也能感到他們之間那種老朋友一樣的深厚友誼,古逸風的眉宇攜著不舍和歉疚,手輕輕地拍著許晉庭的肩膀,許晉庭還是那麼樂觀,秋茵猜想,那個家伙一定會,他本來就是一個人,走到哪里,哪里是家,什麼都無所謂,讓古逸風不必感到不安,天下之大,他到任何地方,都是幽默和樂觀的。

古逸風愛惜人才,他雖然已經不是東北軍的司令了,卻也不舍得東北軍就這樣少了一員虎將,可讓他留在東北軍,卻是害了他,就算四姐嫁人了,古世興對許晉庭也沒了好印象,還不如放他出去大展手腳,將來也許有一天他們還會相遇,還會並肩作戰。

秋茵站在不遠處,欣慰地看著古逸風,夏二姐看上的男人不會錯,他沒那麼冷血,他重情重義,她早就猜到了,古逸風不會因為這點事兒就輕視了許晉庭,他是頂天立地的好男人。

古逸風掏出了一支煙遞給了許晉庭,兩個人站在柱子前吞雲吐霧了起來,藍色的煙霧不斷地漂浮著,絲絲縷縷蔓延開來,偶爾的,能听見許晉庭爽朗的笑聲,古逸風卻還是那麼嚴肅,古二少爺的表情總是那麼單調——

6000字,更到這里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