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求實公學的辦事效率非常快,第二天就通知邵音爾去辦轉學手續,通知邵初顏下周一去上課,並將求實的女生制服和課本都寄到了酒店。
這下可讓邵音爾樂壞了,想不到女兒真的說到做到,沒有動用趙家的關系就成功轉學進了求實。當然,這是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被捐款」了。要是知道邵初顏這個插班名額花了她一百萬也許她會更寧願找趙龍華幫忙。
而這一周剩下的時間里,邵初顏都抱著自己慢吞吞的筆記本電腦搜索資料,當然,就目前來說這台電腦已經是最高配置。然後又打著學習理財的旗號,以母親的名義辦理了一個新的股票戶頭,在現在資金貧瘠的情況下,只能利用一些投機的機會,而股票必然是一個好渠道,能夠幫助她賺取創業的啟動資金。
很快她就發現現在進入股市的時機剛剛好,1999年正好經歷了「五一九」熱錢流入事件,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股市會逐漸開始走牛,緊接著就會迎來高科技股風暴,而且會一直漲到2001年年中
她將手里的19萬現金全部買了一支網絡股,反正這時候隨便什麼股票,只要沾上「網絡」兩個字,就一定會大紅。她打算先這樣放一段時間,賺些快錢再說。
而到了周六上午,趁邵音爾外出,邵初顏給趙龍華掛了通電話。
「喂,顏顏,終于想起來給爸爸打電話了?」電話那段響起趙龍華低沉好听的嗓音。
「爸爸,我有事找你商量,能不能抽點時間給我?」
「呵呵,顏顏啊,什麼事這麼慎重?」
「見面就告訴你。」
「好吧,那下午我在家等你?唉,這麼多年,這居然是你第一次回家。我現在就派司機來接你?」
「這樣吧,你要小遠中午過來吃飯,然後我就跟司機一起過來一趟,好吧?」
趙龍華答應著掛斷了電話。
中午趙衷遠果然興沖沖的來四季酒店找邵音爾和邵初顏吃飯。不過這一次剛吃完飯,趙衷遠還沒和媽媽聊上幾句,就被邵初顏鬼鬼祟祟的推出了門,跟邵音爾報備晚上要陪小遠逛街買游戲機,不回來吃晚飯。
趙衷遠悶悶不樂的道︰「我還不想出去玩,你干嘛非要趕我?」
邵初顏解釋︰「不是趕你走,是我和你一起回家。」
趙衷遠以為自己听錯了︰「回哪?」
邵初顏點點他的肩膀︰「你家,趙家。」
趙衷遠興奮的道︰「好呀爸爸一直想你回去呢」想了片刻,一張小臉皺成了一團︰「媽媽知道嗎?」。
「你媽不知道。嘴巴嚴點。」
趙衷遠哦了幾聲,覺得不對,順著剛才的話說︰「那你剛才不是在騙你媽?」
邵初顏不理他,仗著個子比弟弟高,伸出胳膊環住趙衷遠的下巴往外走。
從酒店到趙家只花了半個小時路程,司機在趙家的大門前停下,一下車,邵初顏便呆住了。
這個四合院,就是她出生的地方,遮天蔽日的大棗樹,還有那口清澈的古井,夢里出現過無數次的場景,如今還是乖乖的呆在那里,心下還來不及感慨,就看見趙龍華迎了出來︰「愣在門口干嘛呢進屋吧。」
當又一次見到趙龍華的時,邵初顏重生以來心里所有的不安都奇異的平靜下來,雖然知道一切都重新回到了十二年前的樣子,但現在她才終于親眼看到自己的親人,都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就像一顆積壓在心口的大石,終于放回了原位。
邵初顏細細的打量著自己的父親,這麼多年來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她已經記不清年輕時候的爸爸是什麼樣子了。
四十開外的男人,俊朗堅毅的面龐,身材修長,久居高位卻沒有變得痴胖,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懾人的魄力。趙父隨意的穿著一身純白的POLO衫配黑色西褲,行止間卻有自有一股威嚴的氣勢。
這才是她邵初顏那位氣宇軒昂的爸爸,前世一共才見過不到五次,卻仍能讓她油然升起一股親切,只因為這的確是她的爸爸,和記憶中一樣的臉,而不是那一日新聞中債務纏身被逼跳樓時的潦倒模樣,也不是入殮時冰冷蒼老的樣子。
邵初顏的淚在眼眶里打轉,強自壓住,掩飾著,故意氣惱的道︰「哎呀,眼楮里進小蟲子了,小遠,快幫我吹吹。」
趙衷遠焦急的踮著腳查看姐姐漂亮的一雙眼楮︰「哪呢?」然後鼓起腮幫子一頓亂吹。
那可愛的模樣讓邵初顏立馬破涕為笑,抹抹眼淚︰「沒事了。」
姐弟兩個跟著趙父身後,進了院子。
整個四合院基本還是保持古色古香的裝潢,趙龍華偏愛中式的風格,家里隨處可見京劇的臉譜和古玩收藏。邵初顏刻意的觀察,尋覓著家里有沒有其他女人,比如徐芬怡的蛛絲馬跡,但是一切都十分規整,沒有一絲柔美風格的裝飾,都是男人喜歡的字畫古董,甚至在客廳的正面一排裝飾櫃的正中央,擺著一個劍架,上面端正的擺放著一把瓖嵌著寶石的古劍,周圍還用玻璃罩子保護起來,顯然十分名貴。
看來徐芬怡沒有和爸爸住在一起,或者是爸爸給她另外買了宅子。
趙衷遠領著邵初顏到了西廂房,趙龍華跟在兩個孩子身後邊走邊說︰「雖然你跟著媽媽離開家很多年了,但是這里始終是你的家,你的房間也一直保留著,听說你們不移民以後呀,我就趕緊叫人整理了一下,這樣你隨時過來都可以住。」
這里就是爸爸和趙衷遠特意為邵初顏布置好的臥室了。
房頂上是整齊排列的一條條胡桃木小梁,四周鋪著深色調的牆紙,一面牆上還掛著一幅幾乎有一面牆大的唐朝仕女壁畫,顯得尊貴高雅,臥室的另一側是一扇落地大玻璃窗,窗前擺著兩扇中式窗花屏風和一張實木雕成的貴妃榻,旁邊是一個會客的小幾。睡床的床品與紗幔雖是西式的,頂端卻用了中式雕花設計。不管是整體還是細節,整套設計都流露著濃濃的古典風情,看起來卻不覺得刻意。
最引人注目的卻是案上擺著的一套玉質瓷器,泛著溫潤的光暈,精心繪制的山水、花鳥、人物,無一不是栩栩如生,妙筆生花,舉手投足間流露著大家風範。
邵初顏拿在手中仔細的打量一番,便明白這套瓷器一定價值不菲,輕輕的撞了撞趙衷遠問道︰「小遠,這套瓷器可不可以不擺在房間里?」
趙衷遠莫名其妙的撓撓頭︰「哦,好。」想想又奇怪的看了眼趙父說道︰「可是爸爸說這套瓷器是特意買給你的,還是上次拍賣會爸爸和人家搶到的。」
趙龍華在房間里踱了幾步︰「是啊,很適合這間屋子嘛,干嘛要換地方擺。」
邵初顏笑笑︰「萬一摔壞了多不好。」
趙衷遠無所謂的聳肩︰「這有什麼關系,再換一套就是了。」
邵初顏皺著眉頭看著小遠,忽然明白趙家和邵家的不同在哪里。
趙龍華說道「小遠你先回房,我和姐姐說點事,一會讓姐姐來你房間找你。」
待趙衷遠離開後,趙龍華特意將邵初顏帶到書房,表情難得的有些凝重。邵初顏乖乖的坐在真皮沙發里,雙手規規矩矩的擺在膝蓋上。
趙龍華緩慢的說道︰「初顏,爸爸大概知道你想說的是什麼事,不如你先听我說一說?」看看邵初顏沒有什麼抵觸的反應,他繼續道︰「你也知道,當年因為我和你媽**事,才導致了我們一家四口現在的局面。我知道你媽媽回S城後,為了博得邵家的好感,將你改了姓。但你要清楚,你身上流著的是趙家的血,你應該姓趙的。
邵初顏皺著眉頭,趙父一貫就是這種咄咄逼人的風格。
趙父繼續說︰「小遠十歲生日宴會上,我會告訴大家我趙龍華還有一個女兒,無論秉性還是樣貌,都非常優秀。」
邵初顏听著難免有些高興,爸爸還是第一次夸她。
趙父卻話鋒一轉︰「但是既然是我的女兒,我該怎麼跟人家介紹呢,說,這是我趙龍華的女兒邵初顏?」
邵初顏已經明白了趙龍華的意思,他又要舊事重提了。
果然趙父繼續說道︰「初顏,爸爸給你把姓改回來,你同意嗎?」。
邵初顏搖頭,唉,一開口就要扯到這件事情上來。她認真的望著趙龍華,眼神深邃,完全不像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爸爸,無論我姓什麼,我都是你的女兒對嗎?」。
趙龍華低頭打開雪茄盒,沒有看見女兒的臉,沉聲道︰「初顏,爸爸每次和你談事情,你都很明事理,這也是爸爸一直最欣賞你的地方。那你應該也很清楚,既然你選擇了留下來,那現在的形勢就是邵家不復當年,而趙家能護佑你一生。趙家是大族,除了我還有你的叔叔和姑姑,他們巴不得姓趙的少你一個。即使你是我趙龍華的親生女兒,但你如果不改姓,在趙家也分不到一分錢家產」
邵初顏始終不能明白,為什麼對于趙家的人來說姓氏比血緣更重要?家產比親人更重要?她低著頭,她今天來跟趙父見面並不想討論這件事,但她知道肯定繞不開這個話題。她不想舍棄爸媽中的任何一個人,但她想要的和這場關于家產的紛爭沒有任何關系。此刻的趙龍華太有威嚴,她還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父親,只覺得腦子有些亂,干脆故意做出手指絞著長發,雙眼盯著地面的樣子,心里想的卻是,難道就沒有讓爸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的方法?
趙龍華看著垂著頭的邵初顏,心道畢竟還是小孩子呀,嘆氣道︰「爸爸也不勉強你,既然你不姓趙,那小遠的生日宴你就回避吧。」
邵初顏猛的抬起頭看著趙父,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小遠是我弟弟,為什麼我不能給他過生日?我和媽媽想一起給他過生日」
趙龍華皺著眉頭,有些不滿的站起來,在書房里來回踱了幾步。
「你媽媽一直沒有給小遠過過生日,我能體諒她的心情。這樣吧,要麼你們提前一天給小遠過生日,要麼你和你媽媽商量下,把姓氏改回來,不就可以參加小遠的生日宴了?」
趙龍華站在書房的椅子旁凝視了邵初顏片刻,見她一張倔強的臉上沒有絲毫妥協的神情,抖了抖雪茄,不動聲色的說道︰「你把我的意思轉告給你媽媽吧,小遠的房間在東廂,要不要我帶你去?」見女兒不搭理自己,便嘆了口氣,離開了書房。
趙龍華一走,初顏立刻收起剛才稚氣沖動的神情,面無表情的在沙發椅上靠了一會,自嘲的笑了笑。她前世和爸爸打的交道寥寥可數,居然差點忘了趙龍華是那麼強勢而自負的一個人,可是這樣一個唯我獨尊的人,怎麼會被打敗呢?她皺著眉頭想了想,覺得毫無頭緒。剛才說的改姓的事確實沒得商量,如果想要打消趙龍華對她改姓一事的執著,而她想盡快從趙家爭遺產的這場麻煩中抽身出來,看來還是得從上面那位身上下手才行了。
她站起身來,往東廂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