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兀自閉著嘴笑,渾身都跟著顫抖,手卻從包袱里拿出一些奇怪的事物,一張金色紙,一個圓環,幾根棍子,三折兩折,竟做成一個小鍋,又拿出水壺倒水在紙鍋里,嘴上說道︰「往東走百步有個小水池,水很清,但要小心蛇,我早上在哪差點被咬。」
根據阿蘭的提示,貝爾順利找到那個水池,看看四下無人,先在四周撒了一圈藥粉,用來防蛇蟲,又在周圍草叢放了幾個小機關,防止野獸,然後站在池邊默默吟誦,不多時水池邊就起了霧,影影綽錯看不清人。這是一種精靈族獨有的隱身法術,所需靈力並不多,是以大部分精靈都會使用。
貝爾隱身在霧里,迅速出去身上衣衫,跳入池中,隨著水花蕩起,貝爾的真實面目也逐漸顯露出來。
阿蘭賊兮兮地繞過一個小機關,正要去水池邊一看究竟,就听霧里傳來一聲怒喝︰「是誰?!」跟著一支羽箭就夾著厲風向自己面門奔來。
阿蘭驚了一跳,身子後折,一個鐵板橋後躍,堪堪躲過羽箭,又听池里水花響,趕緊鑽入草叢,如蛇般扭動身子,消失不見。
好險,沒想到這小娘皮如此警覺。阿蘭一邊往回逃,一邊得意地笑,隱藏的深又如何,還不是被大爺發現了。盡管沒看清貝爾的真實面貌,但阿蘭看見了水池邊貝爾的衣服,放在最上面的那件絲質褻衣,已經清清楚楚地說明了一切。
等貝爾重新回到他們的棲息點時,阿蘭正灰頭黑臉地對著紙鍋吹氣,被煙嗆的咳嗽連連,嘴里抱怨道︰「天氣這麼潮,生火很困難啊。」見貝爾一臉寒霜地過來,還笑嘻嘻地招呼,「稍等,稍等,馬上就好,嘿嘿。」
貝爾咬著嘴唇,手中的弓握了又握,盡量的放平心情,若無其事地問道︰「剛才你沒看到什麼古怪的事情?」
「沒有啊。」阿蘭一臉詫異,絲毫看不出他是在說謊,「什麼古怪的事情?你是說兩只夜貓子在交配?我看到了,但我沒去理,打擾任何生物的交配都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這貨明顯在撒謊,故意在交配兩個字上咬重音。
「我是說我去洗澡的時候!!」貝爾怒不可解地吼道,「你是不是偷看我洗澡了?」
「喂,你叫什麼叫?你洗澡很了不起嗎?有什麼值得我去看的,大家都是男人,看你還不如看我自己。」見貝爾發了真火,阿蘭開始心虛,再怎麼說,看女人洗澡也是不對的,但此時已經看了,也無法挽回,索性也凶一點,死不承認。
「沒看見我在煮湯?火都燒不起來,我那有心情看你洗澡?」說完繼續對著鍋底吹氣。
貝爾手上青筋暴起,眼中一絲怒火閃過,呼吸急促,幾次想抽弓搭箭,都壓了下去。原地站了許久,才平和下來,跨步過去,用弓將紙鍋下的火堆撥弄一番,火勢頓時大了起來。
顯然,她看出來是阿蘭故意搞鬼。
「如果還有下一次,我們就不再是伙伴。」貝爾冷冷說完,轉身離開。
少頃,阿蘭用水囊裝了一些湯,悄悄走向貝爾。貝爾坐在一根握到的樹干上,扭頭看著樹林外面,不知在想著什麼。
「貝爾~」阿蘭輕輕地喚,聲音異常溫柔,絲毫不見剛才的蠻橫。「貝爾,剛才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作為伙伴,我這樣做的確是太讓人傷心了,但我只是出于一時好奇,並沒有其他任何不好的想法。」
「你敢嗎?」貝爾不回頭,冷冷地問,聲音已經不再偽裝,變成一個年輕少女的嗓音,清脆悅耳,像是叮咚的風鈴,又像歡快的泉水。盡管對方是在生氣,但听上去卻無比柔美,反倒像是情人在呢喃。
阿蘭的心瞬間融化在這迷人的聲音里,沒想到那灰白色的面孔下竟隱藏著如此好听的一個嗓音,頓時覺得自己早上的行為過于無恥,像是禽獸,但又覺得自己早上做的對,若不是這樣,如何知道貝爾的真實身份?
「貝爾,早上的事情我再次向你道歉,請求你的原諒。」
貝爾依然不回頭,等了好久才問,「你早上都看見了什麼?」
「呃~」阿蘭眼楮轉了一圈,委屈地說道,「剛準備看,一支箭就射了出來,我以為你要出來,就連忙逃竄,哪里還顧得上看。」
話剛說完,貝爾就轉身來用匕首抵住了阿蘭的脖子,目光冰冷,「你撒謊。」
阿蘭此時被抵住脖子,自是不敢亂動,表情卻沒有絲毫害怕,反而帶著些欣喜,因為現在的貝爾,已經沒有了那層灰白色的人皮偽裝,只是在臉上戴了一個蝙蝠型的黑色面罩,只遮住了嘴巴鼻子,眼楮卻露在了外面。盡管只露了眼楮,也讓阿蘭有一種窒息的感覺。難怪那天晚上看著貝爾的眼楮不對勁,原來她擁有著的是一雙無比美麗的眼楮。搜遍阿蘭所知的人類詞語,也無法描述的眼楮,寶石般晶亮的瑰藍色眼仁,星空般深邃的黑色眼珠,長長的睫毛,眼臉細長優美,這樣的眼楮,讓人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愛憐,不忍褻瀆。
貝爾仍是一副怒不可遏的語氣,用匕首抵著阿蘭脖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將他的喉嚨刺穿,「說,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阿蘭從迷失中清醒過來,也開始有點怒氣,但被抵著脖子,不好發作,只得小聲辯解,「真的什麼都沒看到,我對天發誓,我若講一句假話,天打雷劈。」
貝爾眼中閃過一絲鋒芒,壓根就不信,盯著阿蘭的眼楮看了許久,像是發現了什麼,才「咦」了一聲,另一只手從背後模出一張羊皮紙,對阿蘭道︰「根據精靈的習慣,你褻瀆了我,應該被刺死,但念在你我同伙的份上,我給你一次活命的機會。」說著貝爾將羊皮紙撕下一角,分成兩份,咬破手指,分別在兩小塊上寫字,一個寫生,一個寫死,然後捏成團,揉在手心。
良久,貝爾將手伸出來,對阿蘭道︰「你隨便拿一個,拿到生你就活,拿到死你就死。」
阿蘭此時一個頭有兩個大,從來沒考慮過女人會這麼刁蠻,揉著剛才被匕首抵住的地方苦笑道︰「能不能換一種懲罰,這個生還的幾率太小了。」
「不能,必須拿一個,否則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要追殺你。」
阿蘭又問,「那萬一你趁我不注意把兩個紙團都改成死字,那我不是怨大了?」
貝爾道︰「那也只能怪你運氣不好,快選吧,不然你連一半的機會都沒有。」
阿蘭听後張大了嘴巴,面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嘴上說道︰「你果然英明神武,慈愛善良,提出這樣一種公平的方式叫我如何不答應呢?」說完,在貝爾手心看了許久,拿起這個掂了掂,又拿起那個掂了掂,最後一咬牙,同時拿起兩個,一下子塞進自己口里,大口大口咀嚼,含糊不清地說道︰「我拿的是左邊那個,好像寫的生字。」眼楮瞅著貝爾,手放在後腰,只要貝爾動手,立馬還擊。
貝爾卻像是松了口氣,眼神也沒剛才那樣嚴厲,悠悠問道︰「你沒有精靈的透視之眼?」
「透視之眼?那是什麼?」
「每個精靈天生都具有的一種能力,能看穿迷霧及黑暗,你沒听說過嗎?」
阿蘭咀嚼到一半的嘴巴停了下來,怪異地看著貝爾,噗地一口將嘴巴里的紙團吐出來,「這麼說,你以為我的眼楮能看穿迷霧,所有才認為我啥都看見了?」
貝爾不語,羞澀地點點頭。
「娘咧!!差點被你嚇死。」某人粗獷的抱怨在林間想起,「我差點就被你冤枉了,要是這樣就被你殺死,那我不是虧大發了,不行不行,你得補償我點什麼?」
「啊~,你,你想我怎麼補償?」
「哈,怎麼補償,就憑你剛才那樣恐嚇我,怎麼著我也得撈個本吧,這樣吧,親一口算了……哎呦,我是說親手,親手背而已,別打呀……」